第18章 影后之影
结束了一天的事情，蕾奥娜歪在卧室的床上，感到十二分的放松。
仔细算一算，自己的假期已经过了三分之一，虽然还有大把时间，但她总觉得快乐的日子过得飞快，往后也许会越来越快。
若是与罗伦幸福地生活下去，这一辈子会不会也很快地就结束了呢？
罗伦的脚步声从楼梯间传来，并伴随着他的无奈叹息：“蕾奥娜，我们的好友康汉姆似乎在咱们家留下一个不得了的东西。”
“嗯？”蕾奥娜不明所以，起身问道，“什么东西？”
“是他的配药记录。”罗伦将手中一张留着密密麻麻字迹的纸张展现出来，“我看了一眼，似乎还挺重要的。我看时间还早，准备给他送去。”
蕾奥娜看了眼墙上不太准的机械表，时间在晚上九点左右。这是个比较微妙的时间，说早不早，说晚不晚。
“我陪你一起吧。”蕾奥娜第一时间说道。
罗伦笑了笑，摇头否决了这个提议：“只不过是去一趟学院而已，又不是往外城去，没有什么危险可言。再说，你今天应该已经很累了，还是好好休息吧。”
“嗯～？”天性敏锐的蕾奥娜从罗伦的语气中觉察到一丝不和谐，眯起眼睛笑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罗伦撇了撇嘴：“你觉得我会有什么事情瞒着你呢？”
“你是不是在外面跟别的女人有私会！”
望着妻子毫无严肃可言的神色，罗伦翻了个白眼：“在家等我。如果一时半会没有回来，就说明我被康汉姆的实验给吸引住脚步了，不用为我担心。”
“怎么可能不担心！”蕾奥娜发出了抗议，“你最好在一个小时之内给我回来！”
已经走到了楼梯口，罗伦听见妻子慌忙却又有些请求意味的语调，停下脚步回头冲她点了点头。
“知道了。”
下了楼，罗伦来到门口玄关，将挂在衣钩上的一件与此时季节完全不搭的灰黑色长外套取下来，搭在了臂弯上。
而后，他将藏在柜子里的药剂箱提在手里，跟二楼上蕾奥娜说了声“我出发了”，便关上门，消失在了门扉之后。
——
康汉姆有些抓狂，因为他发现自己的调配记录少了一张。调配记录这种东西就好像思路铁索上的重要一环，单拿出来并没有什么作用，但若是缺失，之前的灵感便会无法接续，令人感到烦躁。
叉着腰、挺着吃得饱饱的肚子，康汉姆眉头拧成了一股：“怎么回事呢……难道是在路上弄丢了？遗漏在家里？还是在罗伦家吃饭的时候弄掉的？”
他记得在罗伦家的时候明明没有动过自己的文件囊，而往学院来的路上更是将整个文件囊都紧紧抓在手里，密封得严严实实。
那大概是遗漏在家里了。
“康汉姆·奥涅金，你这笨蛋！”恨恨骂了自己一句，康汉姆没办法，中止了实验，打算先回家去寻找遗失的调配记录。
不过就在他准备动身的时候，罗伦的身影却忽然出现在了3号工坊的门口。
“你把调配记录忘在我家里了。”将手中叠了四下的纸张展开，罗伦解释道，“整理餐桌的时候发现的，现在才送过来，实在抱歉。”
康汉姆发愣，从罗伦手里接过记录看了看：“还真是！这可真是奇怪了！”
“有些事情是很难解释的，好在没有丢失。”罗伦说着，拍了拍好友的肩膀，“还记得我之前告诉你的事情吧？”
康汉姆点头，知道罗伦指的是最近在王城内也开始出现的人口失踪案件，以及那位公序骑士遇害的事情。
“这么晚了，一定不要再离开学院了好吧？”罗伦又强调了一遍，得到康汉姆的点头后，转头往工坊外走去。
“罗伦！”不知怎么的，康汉姆忽然打起了冷战。他觉得眼前这个人好像不是罗伦，又好像正是罗伦。
难道罗伦本就有着这么让人不适的一面，只是自己一直不曾发现吗？
“嗯？”罗伦停步，回问一声。
“你、你也，路上小心。”
康汉姆眼中的罗伦露出一个他平日里标志性的仿佛毫无感情的微笑：“知道，谢谢。”
随后，他出门左拐，消失在康汉姆面前。
学院门外，一头红发的葛雷瑞特·罗根等候多时，见罗伦出现后低声问道：“你老婆把你看的这么紧，为了能深夜出门不得不制造给朋友送东西的假象？”
罗伦接过他手里的灰黑外套穿上：“只是为了不让她担心而已。”
葛雷瑞特摸了摸后脑勺，咋舌感叹：“婚姻可真是个大-麻烦啊，果然我还是不该憧憬这种事情。你竟然17岁就结婚，真有你的。”
罗伦从口袋里掏出两颗口香糖，一颗放进嘴里，一颗递给葛雷瑞特：“如果你也面临‘不结婚就死’的困境，一定也会选结婚的。”
——
深夜的外城区格外安静，因为并不富庶的部分都在地表之上，而真正的喧闹存在于黑暗深处和地面之下。
但这不代表没有人在深夜的外城区行走。
那人有着一头酒红色的短发，中等个子，二十岁上下的年纪。从那装束上就不难判断出他的贫困，但即便是这样在外城区也算是不错的打扮，因为这里的平民更多是衣不蔽体、衣衫褴褛的。
那位年轻人步履匆匆，在春末夏初的夜色里显得过于匆忙。加上外城区本就笼罩的不安气氛，不由得令人怀疑他究竟是单纯地匆匆赶路还是个得手后匆忙逃窜的窃贼。
这不重要，因为这样形单影只的身影在外城区出现，便正是那些黑暗中的猎捕者们寻求的事情。
当一枚铜币从那人怀里掉落，在寂静街道上摔出叮叮当当的声响时，那个年轻人停了下来。
好在月光还算明朗，借着微微挪步，他凭借反光找到了那枚硬币。
好巧不巧，那枚硬币卡在了石砖的缝隙里，年轻人咒骂了一声，不得不蹲下身去更加细致而用力地抠取铜币。
背对年轻人的阴暗小巷，一双眼眸忽然睁开在黑暗之中。幽绿而透亮的，如同某种极具灵性的神秘生物。
那双眼睛毫无感情，只是死死盯住年轻人的背影。而后，向前迈步。
年轻人浑然不觉，依旧笨拙而固执地与石砖的缝隙鏖战着，企图将硬币从那贪得无厌的嘴巴里救出来。
年轻人的背影距离巷口本来就只有三步距离，而当那身影步步迈进后，毫无觉察的年轻人距离身后无声而来的危险也不过就是一个挥臂的距离了。
月光照射下来，终于将站在巷口的身影给照出了真容——那是一个纯黑肤色的女性，就如同化作了人形的黑色钻石。除却幽绿色的眼睛和苍白的长发之外，她的肤色、衣着，通通都笼罩着比夜色更加昏暗的黑。
那女人就这么无声且低伏地靠近着背对巷子的年轻人，而后，抬起了手。
也就在这时，那寂然无声的身影之后，一个更为高瘦的身影如同鬼魂般慢慢浮现出来。
毫不犹豫地，那个高瘦的人影将一根细长尖锐的针状物刺入了女人的颈侧。
刺痛令女子浑身一悚，因此而生的惊诧之下，她下意识从腰间拔刀而出，向着身后袭击者发动了反击。
对方早已向后跳闪，不过仍然被刀锋的余波给扫到。灰黑色的长袍因此被撕裂，却同时给了对方更大的运动幅度，伴随玻璃的碎裂声，刺目闪光爆发而出，苍茫炫白瞬间吞没了这两个身影。
在强烈的眩晕中，那女人听见了简短的命令：“动手。”
意识到那背对巷口的身影也是诱敌之策，女人再次回身斩去，却在眩晕中出现了偏差。借助这短暂的偏差，“酒红”葛雷瑞特闪过了短刀的攻击，并将第二针药剂刺入了对方的后背。
待到强光消散，脱掉长袍的罗伦已经将全部身影都隐没入黑暗之中，以他少见的湖蓝色双眸凝视着脚步开始踉跄的女性精灵。
“果然，我没有猜错。”望着女人尖尖的耳朵和手中满是锯齿的匕首，罗伦淡然说道，“以戏耍的心态折磨对方，然后再一刀封喉，留下并非完全规整的刀口，我能够想到的也只有你们精灵，还有你们精灵手里的锯齿短刀。”
发现眩晕并没有随着强光而去，漆黑肤色的精灵咬住下嘴唇，用她那幽绿的眼眸怒视罗伦。
在她眼中，罗伦的形象如同章鱼的腕足，已经开始盘绕蜿蜒、深度扭曲。
罗伦并不惧怕，只是继续说道：“不用试图攻击我，第一针药剂已经破坏了你的平衡感并增加了致幻效果，你眼中的我并非是真实的我。而第二针的麻醉剂是按照麻醉兽类的剂量调配，用来麻醉你们精灵，刚刚好。”
话音一落，那黑精灵果然白眼一翻，扑通栽倒在地没有了动静。
当坠地之声也消失在小巷后，葛雷瑞特谨慎上前，冲那精灵的身体轻轻踢了两脚，确认她已经没有了意识后擦去额角的汗，长吁一声：“罗伦先生，我以为我们要对付的只是普通人贩子！”
罗伦蹲下身，端详着这黑精灵的样貌答道：“如果提早告诉你，你一定会因为过于紧张而放弃这个生意。但是除了你，我想不出第二个帮手。”
“如果你肯向你老婆求助，我觉得她完全可以将这精灵玩弄于股掌之中！”
“我就是为了不让她知道我在做这么危险的事情才制造这么多假象瞒过她的。”罗伦说着从半开的手提箱里拿出第三支药剂，毫不犹豫地扎在了那精灵的脊背上。
针头刺入的时候，罗伦能感觉到明显的阻力，精灵的肌肉密度确实比人类高得多，自己方才若是跳闪不及，恐怕已经被她横挥的一刀而开膛破肚了。
“多加了一阵麻醉，保险。”罗伦说着站起身来，向葛雷瑞特说道，“搬去欧贝克先生的工坊，用结实些的铁链绑好，我明天会去处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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