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噩梦

姜宇珩坐在明亮的礼堂中心，他无数次的回头望向敞开的大门，换来的是无数次的失望。

        周围人渐渐多了起来，人声鼎沸，他却像一座孤岛，一直在独自等待。

        林伯慈爱的对他笑着，身旁的林睿在他耳边大声的说话，他却什么都听不见。

        “大会第三项，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有请优秀毕业生代表姜宇珩，代表全体高三毕业生发言，大家欢迎。”

        姜宇珩表情木然走到台前，直勾勾地盯着礼堂紧闭的大门，原本准备好的演讲稿一个字都想不起来，随着时间流逝，台下的躁动声越来越大。姜宇珩憋出一句“谢谢”后，径直跳下舞台离开。

        【儿子，爸妈会赶回来参加你的毕业典礼】-妈妈

        【妈，这种话我听过很多遍了】-姜宇珩

        【妈妈知道我们陪伴你的时间很少，这次我们保证不会缺席，毕业礼我已经让你林伯准备好了，这次我会亲手交给你，明天要帅帅的等着爸妈噢~】-妈妈

        【哼，我一直都很帅，再相信你们最后一次】-姜宇珩

        “骗子”姜宇珩捏着手机的指头开始泛白，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它狠狠砸在地板上，手机如同他的心一般，支离破碎。

        “少爷，你电话怎么打不通，先生和夫人出事了。”

        姜宇珩从葬礼回来后，一直将自己锁在房间里。

        “珩哥，出来吃点东西吧。要不我们去打球，出身汗心里会舒服点。”林睿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姜宇珩将自己的双腿抱的更紧，死死地抓住自己左臂的黑色袖章。

        “爸，他还是不说话。”脚步声从远到近，林伯叹了口气：“唉，你去外面守着吧。”

        月亮升起又落下，逐渐强烈的阳光刺痛了他的双眼。

        姜宇珩打开面前摆着礼盒，里面是一辆跑车的钥匙和厚厚一叠房产本，旁边卡片上有一行娟秀的字迹：儿子，毕业快乐，妈妈永远爱你！

        原本麻木不仁的姜宇珩，眼泪在一瞬间决堤，他咬着嘴唇，浑身颤抖，血沾湿了他干裂的嘴角。

        两天后，姜宇珩打开房门出现在众人面前，眼里布满密密麻麻的红血丝，眼神却十分坚定：“林伯，我想单独和你聊聊。”

        “我爸妈的死真的是意外吗？”林伯再三犹豫，姜宇珩耐心地等待着他的答案。林伯眼前的少年仿佛在顷刻间变成大人，林伯决定告诉他真相：“肇事的人当场死亡，警方确认是毒驾，但我们认为主谋不是他。”

        “我只知道爸妈生意做的很大，每天都很忙，为什么会这样？”林伯拍了拍姜宇珩的肩膀：“其实这几年，你和先生夫人的关系越来越差，我都看在眼里，但他们只有对你表现的不在意，不让你接触任何生意，那些人才会觉得你没有威胁。”姜宇珩捕捉到关键点：“我爸妈的生意有问题？那些人又是谁？”

        “这得从你太爷爷说起，在他那个年代有很多特殊利益组织，你太爷爷更是其中翘楚，手底下跟着他吃饭的人数不胜数。一代传一代，可先生很不喜欢这样的‘生意’，因为这事，先生和你爷爷吵过无数次。在你爷爷去世后，先生被迫继承家业，我还记得先生那句话：‘我不想我的孩子像我一样，从小开始担惊受怕，将来我交到他手中的产业一定会是干净的。’所以他接手的第一件事和唯一一件事，是将‘无法见光’的生意转为正行，这样的举动，自然是动了很多人的‘蛋糕’。只不过一棵参天大树，活在阴暗里的树根盘根错节，哪是一下能割舍的？”

        姜宇珩紧握双拳，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你们查到是谁做的了？”林伯将他的动作看在眼里，摇了摇头：“有利益牵扯的人太多，敢动手就不会留下证据。”林伯语重心长继续说道：“少爷，我看着你长大，早就把你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听林伯一句劝，先生夫人宁愿

        让你误会，也只想保证你的安全，你千万不要走上这条‘不归路’。平平安安的生活，才是他们想看到的。”

        姜宇珩消化许久，绷紧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林伯，别担心，我爸妈没完成的心愿，我做儿子的会帮他们达成。爸妈留给我的家业，我也会用自己的方式守住。”

        姜宇珩在茶室里等了三个小时，一旁的林伯坐不住了：“少爷，你先走吧，这些人都不是善茬，还是交给我来处理。”姜宇珩抚摸着面前的茶杯，淡淡说道：“林伯‘人走茶凉’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他们这样无非是看我年纪小，又想给我个下马威。这些事我早晚得面对，过去我一直活在爸妈的保护下，难不成以后我还得让你保护吗？打了这么多天，他们肯定比我着急，放心吧，他们迟早会来的。”

        “哟，这不是小少爷吗？老林，你这就不对了，早说小少爷会来，哥几个就不睡到这么晚。”说话的是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身后还有三人鱼贯而入。他们往椅背上一靠，看也不看姜宇珩一眼。这几个人的情况，姜宇珩已经烂熟于心，他依次招呼到：“三哥、刀哥、狼叔、涛爷，你们好。”

        老三把脚往桌子上一架：“少爷，想在道上混，先学学咱们打招呼的方式，你们好，外人听到可不得笑死。”

        姜宇珩波澜不惊：“以后还希望各位‘前辈’多多指教。”老三神色更加不屑：“那你可听好了，哥几个都是夜猫子，没事白天别找我，别约在这种破地方，有事晚上来场子里，搂着女人喝着酒，这才叫谈事情。看你这样，还是个雏儿吧。哥哥带你开开荤，见见世面。”

        众人哄堂大笑，林伯听不得姜宇珩被侮辱，手上青筋暴起，刚要开骂便被姜宇珩用眼神制止。一旁年长一些的涛爷开了口：“好了，老三，小少爷今天叫我们来，不是打算演出猴戏给我们看吧，有什么事直说。”

        姜宇珩点点头：“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让我坐上这个位置也不能服众，我想了几天，决定把大家现在管理的场所，以市场价卖给各位。”

        老三第一个拍了桌子：“xxxx，爷今天来是给你爸妈面子，你还蹬鼻子上脸了！今天就算他们两个从棺材里爬出来，也不敢叫爷掏钱。”

        姜宇珩摊手：“没办法，我对这些生意没有兴趣，我更不打算接手，看来我只能找其他的买家。”

        狼叔对老三使了个眼色，老三一个健步冲到姜宇珩面前，抓起茶杯往他头上砸了下去：“xxxx,爷在道上混的时候，你还在你妈肚子里呢，叫你声小少爷，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林伯眼里都要喷出火来，揪住老三的领子动手准备动手，只听姜宇珩放声狂笑：“哈哈哈哈哈哈哈”众人愣住，不知道他是不是被打坏了脑袋。

        姜宇珩抹了把脸上的血水，从桌子下面拿出一个公文袋：“虽然我年纪小，但也满了十八岁，刚好能当法人，这里有你们每个人负责的所有场所的企业法人营业执照，上面清清楚楚写着我的名字，不管我之后怎么处理，都是合理合法的。”说完，将公文袋扔在桌上。一直看热闹的刀哥恶狠狠的盯着姜宇珩：“我的拳头才是王法。”

        “什么事这么热闹。”一个严肃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姜宇珩站起身子，乖巧叫道：“温叔叔，您好。”

        温良邦身穿黑色夹克，白衬衫的领子平平整整，脚上皮鞋一尘不染，不威自怒。

        “小珩，你也在，谁把你打成这个样子的。”他面无表情的扫视着在场众人。刚才气焰嚣张的几人如同霜打的茄子，一声不吭。

        姜宇珩笑道：“温叔叔，您怎么来了？”温良邦在他身边坐下：“正好在隔壁喝茶，这里怎么回事。”姜宇珩给温良邦倒上一杯茶：“没什么，本来想和几位叔叔签买卖合同，但他们好像不太认可合同的法律效力。”温良邦的手指在桌上叩了叩：“现在不是比谁的拳头大、声音大。现在是依法治国，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由不得任何人颠倒黑白，法律会保障我们每一个公民的合法权益，思想不要停留在旧社会，遇到问题找法律，法律会有公平的决断。”

        众人面露谄笑，只有姜宇珩连连点头：“受教了，以后还希望温叔叔能多教导教导我。”

        温良邦的声音不再生硬：“小珩，你和倩滢当同学也有十几年了吧，我家这傻丫头屁点大的时候已经在我面前吵着说要嫁给你，如果以后有缘分我们做了一家人，到时候你别觉得温叔叔啰嗦就行。我还有事，你赶紧处理完事情，去医院看看，挺精神的小伙子，别留下疤。”姜宇珩起身相送：“温叔叔，您慢走。”转头看见那四人还站着不动：“我说几位‘前辈’,这合同你们签还是不签，不签我可走了。”老三四人面面相觑，姜宇珩他们不放在眼里，但刚刚温良邦的那番话可得好好掂量掂量，如果警察每天去场子里临检，他们那些‘见不得’光的生意可没法进行下去。老三见风使舵，第一个到属于自己的合同签下名字，签完后怕被另外三人戳脊梁骨：“哥几个，我先走了。”

        “等一下！”姜宇珩眼里的狠厉一闪而过，依葫芦画瓢，用茶杯在老三头上开了个洞：“嘴巴放干净点，你没资格提我爸妈。”说罢他把手上的血往裤子上一擦。

        老三满脸错愕的捂着脑袋：“你”姜宇珩指了指角落的监控器：“一人一次很公平，你不服的话，我帮你把温叔叔找回来，我俩这情况算是互殴，一起去局子里蹲十天，我无所谓，不知道你进去后，你的场子还能不能守住，反正我只要钱，卖给你和卖给其他三位没区别。”这时候众人才知道姜宇珩在‘扮猪吃老虎’，剩下三人纷纷签下合同离开。

        姜宇珩一屁股坐在地上，右手的虎口不停流着血，林伯见状找来纱布给他包扎：“玻璃用不好容易割伤，你爸当年第一次也和你一样，打人把自己弄伤。下次这种事让我来，别脏了你的手。”姜宇珩有些虚脱：“没有下一次，从今天起要辛苦你陪我重新出发了。”林伯湿了眼眶：“先生和夫人会很欣慰。”姜宇珩自嘲的笑起来：“这么简单的事，我能做到，我爸妈怎么会不行？只不过他们对这些人有感情，自己要上岸时还想着拉水里的人一把，更是因为我，他们才会有所顾忌，没有‘壮士断腕’的勇气。”眼前的姜宇珩真的变了，林伯还有一件事想不通:“可是温局怎么会来，他明明连先生夫人的葬礼都没”

        姜宇珩打断林伯：“那天和你梳理完爸妈所有的人脉，我一直在分析谁比较可靠，也许在他们心中，一个刚成年的孩子不值得‘投资’，所以我需要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我妈告诉过我：一切都是等价交换。与虎谋皮，自然得比它还要凶狠，我这条命可以不要。而且我还邀请了温叔叔来看戏，至于他会不会出现”姜宇珩突然对着监视器比了个胜利的手势：“还好，我赌赢了。”林伯心领神会，扶着姜宇珩出了门。

        “这小子，连我也算计进去，老姜啊，看来你后继有人，有他在，姜家不会垮。”温良邦在监控室里笑了起来。

        姜宇珩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面他经历了一遍自己不想提及的伤痛。

        醒来时，姜宇珩浑身大汗，心脏剧烈的跳动。

        姜宇珩打开音乐播放器，颜子瑜的声音传来，他的情绪逐渐平缓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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