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33
郑罗生越是和唐欢对打，越发觉唐欢这一手花里胡哨、变幻极多的剑术深不可测。
唐欢使的这一手剑法名为「玉箫剑法」，剑招潇洒飘逸、虚招繁杂、花里胡哨且变幻莫测。以功对手的穴道为主，若是把内力灌入剑中还能产生一股黏力，攻击对手的兵器。
可惜唐欢体内的内力用一点就是少一点，何况「玉箫剑法」她并未使得熟练，省点内力后头再用。
唐欢的剑差点被郑罗生缠住甩开，她眼疾手快使出「控鹤擒龙」，四两拨千斤，卸力，化攻击于无形。然后迅速后退拉开距离。郑罗生见唐欢与他对战时多次拉开距离，并猜测：唐欢不擅长近战，反而更适合有距离的远攻。
思及此，郑罗生迅速调整好状态，提剑而上，却被周翡缠住。
虽然说唐欢不适合近战，但周翡习刀，在近战方面确实略胜唐欢一筹。谢允赶紧拉过唐欢，紧张地查看唐欢是否有其他不适，唐欢冲他摆手，脸色却是难看了起来。郑罗生已经知晓她的弱点是近身，若不能尽力与之一战，光凭周翡一人，实在够呛。
看来，只能一试了，唐欢咬牙。
神心断羁绊，罡风裂流云。
梅花入喉，有口难言。
荆天不可上，棘地难寸进。
穿心洞腹怎能愈？追命无回穷九泉。
郑罗生趁周翡不备，抬脚踢掉周翡持刀的那只手，迅速抬掌打向周翡受伤的那只手。周翡不敌连连后退。唐欢眼看周翡已经离开攻击范围内，立刻上前，使出「心无旁骛」，即刻瞬发，但只存于十息。又马上对准郑罗生掷出「梅花针」，虽无毒性，但可以打断郑罗生的内功招式，不过仅有四息。
但，足够了。
唐欢趁此机会释放「荆天棘地」，郑罗生躲闪不及被其伤到，而「荆天棘地」内的毒性也顺势蔓延，郑罗生的动作迟缓了六息时间。
好机会。
唐欢这么想着，对着郑罗生扣下袖箭，「穿心弩」和「追命箭」的击中，郑罗生的体内已经累积了三种毒素，毒性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发作，不过越是动用内力，毒性发作得越快。
唐欢已经是精疲力竭了。
“咳咳——”
唐欢呛出几口血来，谢允见状瞳孔一缩，他接住往后倒的唐欢，连忙问道：“没事吧？”唐欢手里还沾着方才吐出的血沫，她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只是耗损的内力比较大，稍后调息就没事了。”唐欢靠着谢允给的力撑起身来，看着前方周翡与郑罗生的对战。
周翡在唐欢后倒的那一刻就接上了与郑罗生的对战，并将郑罗生带离唐欢的附近。周翡提刀侧挡、回手突刺，与郑罗生有来有回。经验也是在不断的上涨，「断水缠丝」、「破雪刀」还有「蜉蝣阵」融会贯通，紧密结合。
郑罗生趁周翡不备，抬脚踢掉周翡持刀的那只手，迅速抬掌打向周翡受伤的那只手。周翡不敌连连后退。
唐欢眼神一凝，旋身上前抵住后退的周翡。见郑罗生提剑袭来，唐欢欲抱住周翡转身，谢允眼疾手快挡在二人面前，果然，郑罗生的剑停在谢允面前，不再往前进一步。
谢允冲唐欢挑眉一笑，“我就知道他舍不得杀我。”
唐欢无言，只是侧身撩剑，接上跟步刺剑，横劈竖挡。谢允每每发现郑罗生攻势加快，就把唐欢往自己身后一拉，自己对上郑罗生。郑罗生立马停住，不敢伤到谢允一毫。
郑罗生眼睛瞄向吴楚楚，他看出唐欢已无力抵挡攻势，明显自顾不暇。就在此时，脚尖一点使用轻功行至吴楚楚的跟前，紧紧掐住吴楚楚的喉咙，周翡的手刚刚被郑罗生打到脱臼，唐欢此时已没有力气了，便让谢允先将周翡的手臂正骨，而吴楚楚那边，唐欢现在也是有心无力。但她还是举起了手中的「绝情针」，情况一有不对，她立刻掷向郑罗生。
恰在此时，纪云沉已经在搜魂针的作用下恢复了原先的实力。他三两下救出了被郑罗生掐着脖子的吴楚楚。
“吴小姐，你先退到一边，小心伤着。”
纪云沉语调平平，仍做保护姿态站立在吴楚楚的身前。吴楚楚应了声好，走到殷沛的身旁的石柱边上，这里远离战局，不会影响到、或是说牵制唐欢、周翡和纪云沉三人。
“你不是已经废了吗？”郑罗生不得解，这纪云沉在他和唐、周二人对战几招之间，就已经恢复了全盛时期的实力。着实令他费解。
“哼，”纪云沉冷哼一声，“你认为北刀已废，所以，你才如此高枕无忧是吗？”纪云沉微张的眼皮下冷峻的目光顺着刀光剑影直逼仇人的心脏，“郑罗生，你这些年来在武学上毫无长进，看来也不是没有缘故。”
“不愧是关外北刀，人都废了还能重新站起来。”郑罗生似乎不被纪云沉方才说的那些话所影响，只听得他冷笑一声道：“好，正好。我正愁无缘得见双刀一剑到底有多厉害，今天我倒是要见识一下。我这些年没有长进，我倒要看看你这个北刀，能有多大的长进！”
“有一事我先问明白，殷家老小死在你的手上，这没冤枉你吧？”
“与你何干？”郑罗生反问，语气中带着狂傲，“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殷闻岚，乃一代宗师。殷家庄上上下下上百口人命均毁于一夜之间。”纪云沉一字一句道：“这个与我相干！”
新仇旧恨在此刻，一起涌了上来。
谢允自然知晓这搜魂针乃是何物，更知纪云沉撑不了太久，唐欢此时内力耗空，已无一战之力，若是再继续这个局面，胜负难定。纵然郑罗生中了唐欢的毒药，恐怕他们也是九死一生。便提出与殷沛联手，争取破局。
“阿翡，给他解穴。”
唐欢拍了拍周翡的肩头，说道。
“放心好了，我既然答应结盟，言出必行。”
周翡这才给殷沛解了穴道，殷沛恢复了行动能力，本就对郑罗生恨之入骨的殷沛，当即加入战局，不顾性命之位，以自身为诱饵，将郑罗生的暮云纱强行扯下。
就是现在！
“臭丫头！”
周翡把手上的刀往后一递，唐欢抬手接过。纪云沉看着蓄势待发的周翡，将自己的刀扔给周翡：“周姑娘！”
周翡一刀砍向郑罗生，唐欢飞速掷出「绝情针」，打入郑罗生体内，立即碎成数段，针上淬有令人血脉凝结的毒药，二者结合，一击毙命。
危机解除，纪云沉也走到了尽头。
“搜孤魂上身，成野鬼而去。”谢允蹲下看着纪云沉，说出了搜魂针的含义。见其他几面有疑问，解释道：“搜魂针又名大还针，是关外的一种秘法，能叫人一日千里、死灰复燃。无论是多重的病、多要命的伤，都能盖过。但是”谢允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
“起死回生，三刻而止。”唐欢的声音带了些苦涩。
纪云沉的目光涣散，听出了唐欢的未竟之言，继续说了下去：“周姑娘，在我临死之前，能与你过过招，将这断水缠丝传下，我已经知足了。”
“阿沛，对不起我能还的只有这么多了”
人死如灯灭，万念俱成灰。
纪云沉初入江湖时，年少轻狂、意气风发，怎奈世事难料。殷闻岚是一代君子，纪云沉一直把他的死归根于自己的身上，而他与殷沛之间的结也是源于此，现如今随着郑罗生的死，也算一笔勾销了。就这样死去，便也不觉得仍有太多亏欠。
一代英雄的落幕，总让人不舍。
周翡红着眼抬头问唐欢：“真的没有办法救了吗？”唐欢扯了扯嘴角，露出苦涩的神情来：“来不及了。”殷沛闻言死盯着唐欢，想要问却又问不出口。
油尽灯枯的一刹那，他只是看着殷沛，脑海里想起十七八岁刚入关时看到的一首诗：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
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
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就当我做了一笔赔本买卖，”唐欢伸手合上了纪云沉的双眼：“他已是强弩之末，连一口气都剩不下。我便是想救，也无能为力。”纪云沉沽名半生，想当年踌躇满志，一心想着开宗立派，而如今也将随风而去。
殷沛眨了眨眼，就好像能把眼眶里的泪水眨回去似的。他没有说话，只是上前几步拿回绑着布条的剑，转身就要离开。
“殷少侠，你杀了青龙主，又搭上了纪大侠，你的大仇得报了。那么十余年的养育之恩，又怎么算。”谢允的话让殷沛顿住了脚步。
周翡的双眼还是看着纪云沉手里的刀，可仔细一看，却发现她的眼里一片虚焦。听了谢允的话，她嘲讽道：“人都死了，正合他意吧。”
谢允上前两步，低声问：“你也在寻找海天一色吗？”
殷沛还是那副样子，说出来的话始终带刺：“我殷沛要做的事，你们管的着吗？”他手里还拿着从青龙主身上扒下来的暮云纱把它扔向吴楚楚，只因对方曾对他释放善意，给他果子。扔完抬脚就要离去。
“殷少侠，”唐欢叫住了将要离去的殷沛，她解下纪云沉刀上有些磨损的剑穗，扔给殷沛，“好去莫回头。”
殷沛接住了唐欢扔过来的剑穗，没有说什么，往前离去。
一人一刀一世界，终将落入黄土。
唐欢、周翡、谢允、吴楚楚四人合力将纪云沉葬在林间，四人站在纪云沉简陋的孤坟前，周翡诉说着心中抱负：断水缠丝不断，周翡必不负手中之刀。
忆锦时，潇洒出风尘；惜如今，一抔黄土尽掩之。
谢允唯愿纪云沉来世投胎能够一展抱负，展现风采。
吴楚楚也期望与他们分道扬镳的殷沛能够理解纪云沉的一番良苦用心，往正道上走。不负殷家的侠义之名。
唐欢垂眸，逝去的终究已成过去，生者，不必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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