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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晓风残月满楼


一刀,一剑,光影乍现。

        一只酒杯及时抛来,楚菱晃晃悠悠走到展霁和肖令中间,无奈道:“要打出去打,江湖人得懂规矩。”闻言,她身形灵活地从云香楼的窗口跳了出去,末了还喊了一句:“肖愣子!记着结账。”

        肖令咬牙,展霁将随手买的刀收进刀鞘,看了他一眼,说:“你带钱了吗?我身上也没银子。”这下肖令的牙齿都快咬碎了。

        夜幕降临,一轮弯月挂上空,护城河外寂静无边,水面波光粼粼,两人一刀一剑已经比试了好几回合,展霁脚下的木块微微荡开些许,肖令运功飞身上前,刀剑相交,纠缠许久,肖令起先摸不准展霁的武功路数,几个回合都败了下风。岸上观战的楚菱找了一块石头,坐在那里仔细观察展霁的武功。这时肖令已经摸准了对方招数,一鼓作气放了大招,天下武功唯快不破,瞅准机会迅速一剑将展霁手中的刀挑开,落在水中溅起一点水花。

        这套剑法干脆利落,下手狠厉不拖泥带水,楚菱忍不住拍手叫好。

        只见展霁的右脚在水面轻轻一挪,抬手运出内功,周身上下有金光笼罩,肖令有些诧异地看着他,片刻后惊喜道:“果然是摩元经!”话音未落,展霁右掌向前一拍,气势不弱,所到之处水花四溅!肖令赶忙躲开,脚下内力不稳,直接滚进了护城河里,“扑通”一声没了人影,再浮起来时眼里尽是羡慕和激动,冲展霁说:“你明明会这功夫,为何当时在我师父面前装成那副德行!”

        展霁收回内力,伸出一只手去拉肖令,肖令本来周身戒备,见他收手来拉自己,便傻愣愣地皱眉说:“我们可没分出胜负。”闻言,展霁便不再理他,点着水面飞回岸边,肖令索性游回去,刚一上岸就见楚菱从石头上跳下来,对他说:“肖愣子,咱们小霁是怕你在水里冻着了,明白么?”展霁看着她站在自己身边笑盈盈的模样,微微侧开眼。

        “啊?”肖令爬上岸,挤着衣裳上的水,听见楚菱的话,果然感激地看着展霁,挠头说:“跟那么多人打过架,还没见过展公子这样的人。”

        “行走江湖不该义字当头吗?”楚菱奇道。

        肖令闻言有些惆怅,倒是很少见他有这幅模样,楚菱低头仔细打量,见他喃喃道:“话都是这么说,可我很少见人这么做。”

        楚菱回头跟展霁对视一眼,展霁好像明白她的意思,走过来坐在肖令身边,问:“那你师父呢?叶庄主是什么样的人。”

        “师父……”肖令松开皱巴巴的衣裳,望着恢复平静的水面,波光粼粼的月亮温柔地看着他,他苦笑了一声,说:“师父常说我傻,我总是不懂他说的话,做的事。”展霁顿了顿,也望着那弯弯月亮,说:“你们这次来京都,应该不只是为摩元经。”

        肖令一愣,转头看着展霁,又抬眼看站在一边抱着双臂的楚菱,见此楚菱笑道:“要说就说,不说就拉倒,又没人拿刀架你脖子,再说他的刀不是被你弄到河里了吗,干嘛一副小媳妇委屈巴巴的模样,还说我回去绣花呢,我看你该回家绣花才是!”

        “……”

        “……”

        两个男人回头无语地看了她一眼,展霁此时才算有点了解楚菱这人,肖令咬牙说:“我自然是想见识摩元经,至于师父……”他放弃了,看着展霁坦诚道:“昨晚七王府那个偷听的刺客就是你吧,七王爷如今遇到了与你父亲当年一样的麻烦,师父是七王爷的至交知己,这次来便是保护他的。”

        “我听他们说了“兔死狗烹”这四个字。”展霁的目光渐渐凉下来,声音沉闷:“如果当年杀我父亲的阴谋有七王爷和你师父的份,我会杀了他们给父亲报仇。”

        肖令还没发作,就被身后两只手掌按住,楚菱凑上去冲他们说:“行了吧,逼逼赖赖半天……小霁,肖愣子,咱们回去继续喝酒去。”

        “你还喝的下去?”展霁皱眉看着她说:“我见你面色坨红,神志混乱,已是醉酒之态。”身边肖令嘲弄道:“她人就是这样,跟喝没喝酒没关系,自我认识她开始就如此。”

        楚菱凉凉地看了肖令一眼,感慨道:“如此知我懂我,得此知己,夫复何求。”

        肖令抬眼:“什么意思?”

        “……”“……”

        三人走回京都城,刚踏入桂花巷,就见一人着急忙慌地迎上来,冲展霁急道:“小霁!你总算回来了,楚姑娘在啊……”他看见楚菱后又变了脸色,笑着打了招呼,再看见肖令,立刻奇道:“肖大侠?你们怎么遇到一块儿了?”

        楚菱也是好奇地看了一圈,笑道:“好事儿啊,大家都认识,省了许多废话。”展霁闻言淡淡道:“这里面最喜欢说废话的就是你。”

        “嗳,小霁,”楚菱摸了摸鼻子,说:“废话也是话,给乏味生活添点趣味不好吗?”

        肖令无语道:“你们又在说什么?”

        梁岱左看右看,才想起要紧事,对展霁说:“丞相府都快炸锅了,伊霜失踪一天一夜了。”

        话音刚落,楚菱十分清楚地感受到展霁的紧张,心道看来果真是青梅竹马。展霁转身就要赶去丞相府,几人遂跟着他,梁岱一路上匆忙讲诉来龙去脉:“下午我去过一趟丞相府,听他们说昨夜晚饭后伊霜出去的,坤司衙倾巢出动,将整个京都翻遍了也没找着人。”

        展霁忽然沉声说:“坤司衙?为何会出动皇上直接管辖的亲兵?”

        梁岱解释道:“因为顾千死了。”

        顾千!这个名字将一直走神的楚菱和一直发愣的肖令炸的脚步一顿,肖令不可思议道:“归海剑顾千?”见梁岱点头,楚菱暗自舔了舔牙根,归海剑顾千与皓月剑肖令齐名,顾千与其他江湖人不同,他效命朝廷,任职坤司衙,他居然死了,楚菱心道那这事儿不简单了。她看了一眼身边的展霁,鬼使神差的,两人对视一眼,仿佛明白对方心中所想,楚菱笑咧咧地摊开手,展霁没说什么,抬眼看见丞相府已在众人前方。

        他们四人身份复杂,考虑再三,一致同意翻墙进去,其中梁岱毫无内功,被肖令拎小鸡仔似的拎在手上,借着夜色掩护,他们很快落在了丞相府内院。按理说伊霜没有找着,丞相府中不该如此寂静,竟还黑乎乎的,楚菱正胡思乱想,忽然袖子被人一拉,便跟着他们躲进了一座假山里面。

        外间有脚步声,踏实稳重,一听就不是习武之人,肖令便松开捂着梁岱嘴巴的手,接下来就响起假山外的对话:“找到那人了吗?”一个男人的声音,听气息不是个年轻男人,楚菱借着一点月光,冲身边的展霁努努嘴,展霁便对她做口型:“伊彻。”

        外面另一个人声此时也响起:“五年前是我们低估他了,本以为顾千就可以杀了他,没想到……还连累了霜儿。”

        这人说话中气十足,是个练家子,肖令便抬手继续捂住梁岱的嘴巴,却没注意到梁岱此时浑身僵住了。楚菱扭头看展霁,却见他没有说话,楚菱以为他也不认识,那么会是什么人呢?

        伊彻沉默了一会,才哑着嗓子无奈道:“小妹既然答应出手,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梁兄不必自责。”

        梁兄?楚菱和肖令同时拿眼睛去扫被捂着嘴巴的梁岱,只见他无辜地看着大家,表示自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外面两人沉默了半晌,伊彻这才吩咐人来掌灯,原来刚才那位梁兄已经离开了。灯火通明,楚菱看见梁岱被捂着嘴巴脸色通红,便对肖令小声说:“肖愣子,可以松手了,那位梁兄哦——已经走了。”她故意冲梁岱拖长了口音,肖令便松开手,顺便在梁岱衣服上擦了一把。

        展霁这时开口:“阿岱。”

        闻言,梁岱叹了一口气,下意识想去掏折扇,想到眼下处境便作罢,浑身泄气般靠在假山上,低声说:“事已至此,我就将我知道的告诉你,但是小霁你要相信我,我在我父亲眼里还比不过坤司衙门口那对石狮子,知道的不过都是皮毛,之前担心你怀疑我父亲,才一直没敢提。”

        楚菱同情地看了一眼梁岱,梁岱报以苦笑,继续道:“害,不瞒各位,我现在比你们还一头雾水。一年前的事了,有一天晚上我路过父亲书房,见门窗紧闭,于是好奇听了几句,正是父亲和伊丞相在里面,伊丞相的原话是:“这个时候炎羽军不能再乱,必须掩盖真相。”我父亲说:“事实就是真相,让他知道又何妨。”伊丞相说:“当年的事错综复杂,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不同的真相,何况是他,我们不能拿边关百姓的性命冒险。”就这三句话,夜深人静时常常在我脑海响起,我背的一个字不差,甚至还能给你们模仿他俩说话语气,你们听么?”说完不等三人回答,又将那三句话演了一遍。

        一阵尴尬的静默后,楚菱哑然失笑,干巴巴地夸道:“阿岱不仅记性好,还会模仿,真叫人叹为观止。”肖令完全不懂他们在说什么,见楚菱夸奖,便冲梁岱比了个大拇哥,实话实说道:“确实很像。”

        梁岱这会儿没功夫搭理他们两人,生怕展霁不相信,紧紧看着他发誓:“小霁,我若瞒你一句话,就让我不得好死。”

        展霁微微蹙眉,看着他说:“我自然信你,如果你说假话,就不会带我们来这儿了。”楚菱闻言目光一亮,转头去看他,挑眉笑道:“我们小霁好聪明呀。”

        展霁忽略掉楚菱的话,分析道:“我在想他们话中的那个“他”应该指的是我,这个真相就是当年我父亲被害一事,为何他们会说与边关百姓性命攸关?哼,真相便是真相,我不会因立场不同去曲解真相。”他眸如点漆,澄澈干净,就像一株长在假山后的竹子,笔直向上,俊朗清隽。楚菱于是笑嘻嘻问他:“那么眼下我们该做什么?”

        “抽丝剥茧,”展霁垂眼瞧她,沉声道:“将当年之事查清楚。”

        “行。”楚菱点点头,继而笑出声。

        这时丞相府又有了动静,他们屏气凝神去听,有人远远地喊:“小姐回来了!”

        失踪了一天一夜的伊霜独自回府,水仙色裙角从黑色斗篷下露出来,面色冷淡,失魂落魄地一路走到内院,急忙赶来的伊彻将她上下打量一圈,见并没有受伤,除了神情有些古怪,总算是全须全尾地站在自己跟前,不由红了眼眶,哽咽道:“小妹,到底发生了何事?你去哪儿了?”

        伊霜这才回神,泪眼婆娑地看着自己哥哥,低声道:“让大哥担心了,我没事,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闻言,伊彻示意左右退下,半晌后,小心翼翼道:“他杀了顾千,没对你做什么吧?”

        伊霜耳根有些红,低头道:“没有。”

        “那这一天一夜你去哪儿了?”

        伊霜叹了一口气,将自己肩上的斗篷打开,露出一把棕红色古琵琶,纤纤素手缓缓抚摸着琵琶弦,喃喃道:“他带我回了青云岭,翻出这把古琵琶,是师父生前之物。”

        “青云子?”伊彻疑惑不已,问:“听你说过这把琵琶是你师父钟爱之物,死后已不知去向,怎会被他找到?难道说这个人还与你师父认识……”

        伊霜闭了闭眼,伸手按住额头,恳求道:“哥你别问了,我也什么都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你们应该比我清楚。”

        此时假山后的四人都像石头一样,连一向爱玩笑的楚菱也愣住了,等那兄妹二人说完话各自回房后,她思量着问:“要不要去见她?”她自然问的展霁,其余两人也看着他,却见展霁的眼眸在灯火中晃了一下,张了张口却没说话。

        楚菱便明白了,伸手拍了拍衣衫,笑道:“走吧,打道回府。”

        梁岱见展霁果然要走,着急地拽他说:“真不去关心一下?你心里明明想着人家。”

        “回来就好。”展霁没停留,点地上了墙,梁岱抱怨道:“闷葫芦!”话音未落,就被早想走人的肖令扛在肩头翻上墙,模样滑稽,楚菱本来在笑,又想起方才伊霜的话,心中顿时五味杂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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