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出世相逢

“清，你一定能坚持到亥时，我们的孩子定会没事的。”中年男子紧握着半躺床上的女子，温柔地抚慰着。

        现才刚到申时，女子已是痛得满身大汗。

        “赫，听我说。过戌时再去请王产婆，在这中间无论发生什么一定要保住这个孩子。阚族长他们验血的时候，记得……”话还没说完，阙赫便把她搂入怀中打断了后面的话。随后两人四目相望，剩下的话语用眼神传达着。

        煎熬到了戌时，清宫口已开至八指。王产婆被阙赫从睡梦中喊醒，此时的阙族长他们也来到正房内不耐烦地等待着。大家都呵欠连连，抱怨着这个时候还没生出来。

        哇的一声，打破了沉闷的气氛。裹着单薄红布的女娃被从偏房抱出，两只眼睛微眯着，看不出什么神情。验血开始，正房中间摆着长凳，上面放着一只小碗，小碗中空无一物。所谓的验血主要是看婴儿被针戳破手指后的反应，而后定位为血奴，血魂，血隐。

        血奴：婴儿被戳破手指后，表情狰狞哭闹不止需要安抚。日后他们种地或为仆。

        血魂：婴儿被戳破手指后，无表情，哭闹几声后，情绪稳定。到了外傅的年纪带入梨城内，享受“荣华”，此生不得再入阙族。

        血隐：婴儿被戳破手指后，平静面笑，不哭闹。目前阙族还没有出现。据传血隐出现，梨城必乱，改朝换代不得安宁。

        这些荒谬的行为也不知道为何，已有十余载，每个孩子出世必遭此难。阙族长困意十足，催促着。阙赫小心地抱着怀里的女婴，眼神瞟着不远处的火烛，是时候了。当针扎过婴儿手指时候，房间一片漆黑，随后一阵哇哇的啼声吵得在场族人火气大发。

        “怎么回事？快点蜡烛。”族长大声斥责道。

        阙赫把蜡烛重新点上，之前的蜡烛已油枯殆尽。族长看着襁褓中的婴儿，面红耳赤，呼吸急促又是个女娃，两手一挥道：“抱回去，血奴。”

        人都散尽后已是子时。清拨开婴儿的薄布，大腿处已是淤紫。这时的婴儿眼睛睁着望着清，露出浅浅的笑容。四处万籁俱寂，只有些虫鸣声断断续续回响着。

        “她真可爱，为什么是我们的女儿呢？那个瞎子算命先生算是救了她一时。”清低声道，后把女婴揽入胸怀，哺乳起来。

        “就叫她阙冰吧，你们娘俩冰清玉洁，聪明伶俐。按照你之前的计划，值钱的东西都断续清理了，你休整几日我们便告知族长回你娘家报喜住些时日。”阙赫看着正在吃奶的女儿，心里万般的不舍与心疼。

        临近梨城的柚子城。

        墨家的前屋梁上不知几时多出个燕窝，一只刚出生不久的燕子从窝里爬掉出来。墨家公子手捧着燕崽，哭着要苏管家给它包扎。燕子腿耷拉着，应该是断了。苏管家人善心细，照料数日后燕子日渐好转。

        墨家公子还是个孩提，人见人爱，捉蝴蝶扑蜻蜓。因墨夫人早产，又是老来得子，墨沐生下来就体质较弱，一直被墨老夫妇宠爱着。

        墨老爷刚从集市归来，左手一串冰糖葫芦，右手捏着老鹰风筝，人未到院中就听到他呼儿的喊声。

        “沐儿，快看看，爹爹给你买了些啥好宝贝。”

        “瞧瞧，这还没见到人呢就嚷嚷起来。沐儿，快去迎接爹爹。”墨夫人轻轻地推搡着墨沐。墨沐屁颠屁颠地冲出房门，同时墨夫人把休养好的燕子放出笼子。燕子起先飞得很低后慢慢地淡出墨夫人的眼帘。墨沐开心地把刚到手的宝贝拿给燕子分享，发现空荡荡的笼子开始哭闹，扔掉了手里的糖葫芦，把风筝也丢弃在一边。

        “沐儿非常喜欢那只燕子对吗？你可知，燕子是益鸟以蚊虫为生。你怎可能圈养它呢？最主要的是它并不属于这里，它们每年都要有春去秋来的大迁徙。我们应该庆幸它来到我们家里，俗话说‘不亲豪门傍百姓’，你要相信你对他的好燕子都记得，来年的春天它还会回来的。”墨夫人拉着墨沐的小手，搂入怀里不停地抚摸着。

        墨沐非懂似懂地点了点头，捡起地上糖葫芦舔了又舔。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伤心来得快，去得也快。

        墨夫人走进后院，一阵婴儿啊啊啊地啼声传来。墨老爷拉着夫人的手，有点做贼心虚的样子小声道：“我今儿在回家的路上被一对赶路的夫妇拦住，让我们搭载她们一程。临走的时候包袱遗落在我们车上，后我与家仆返回寻找那对夫妇，并无结果，不知如何是好了。”

        “如今我们只能想法尽心抚育，等待他们返寻。你与她们路上可聊些什么？”墨夫人若有所思地问道。

        “我看他们很是劳累，赠予她们些水。中途与他们聊了些家常，现在想想她们到没有透露出啥，都是我答。说这些都没啥用了，有何好法子呢？”墨老爷看向夫人。

        苏管家经过后院，见到夫人她们在街头说话，匆忙地离开了。墨夫人突然想到了什么，与墨老爷嘀咕一阵后叫来了苏管家。次日苏管家交代下人家务后，驾车出了远门，到了酉时才返回府中。后面家丁们都知道了苏管家的夫人及孩子们都搬进了墨府的西面偏房，儿子叫苏忧，女儿叫苏冰。

        苏管家的女儿甚得墨夫人欢喜，整日抱入怀中。墨沐第一次见到苏冰时，就争吵着要抱抱妹妹。墨夫人她们老来得子，墨沐体质弱，后面也不会再有孩子所以顺势认苏冰为干女儿。墨沐每天靠在墨夫人身边，逗妹妹开心。奶声奶气地说要把所有好吃的好玩的都买给妹妹，苏忧与墨沐一般大小，两个人都争着逗妹妹开心。

        梨城的阙族里，一对夫妇在痛哭地讲述自己襁褓中的孩子被强盗掠夺。在场的并无几人聆听，族长更是不耐烦地打发道：“明日派人去周边寻找，你们先回去。实在不行你们再生一个，说不定生个儿子呢。”后面此事就不了了之，再也无人提起。

        阙冰就此成了苏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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