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夏天过的很快，中间经历了几次阴雨天，梁竹带陆梓阳又多认识了几种云。陆梓阳说他想把一年四季的云都认全，梁竹说你待的了那么久吗？陆梓阳说只要你想教我，我可以一直待下去，梁竹笑了笑没接话。
苏爷爷最近又新做了一个风筝，通电话的时候一个劲夸自己手艺又精进了，梁竹问他的腿怎么样，他说依旧那样，老毛病好不了，梁竹便买了最新的腿部按摩仪送过去，并约好了下次看他的时间。
爷爷说要礼尚往来，又寄了好几袋新鲜蔬菜过来，够吃好一阵子了。
一切都按部就班地进行，没什么大的变化，除了林煜。
前几天林煜突然打电话过来说自己不用出国了，梁竹问为什么，他只说是公司找了另外的人。梁竹虽然觉得疑惑，但始终是搞不懂他们公司安排的，也就没再问。
两人随意聊了几句，林煜又将聊天内容引到了梁竹什么时候回家的话题上。
虽然他们中间吵了好几次架，但到底也分开了这么久，既然矛盾的源头不存在了，梁竹就准备这周末回去好好谈谈。
“周末吧。”
林煜的声音顿时变得兴奋，“真的？”
“嗯。”
电话那头雀跃起来，喜悦的像是久别后的失而复得，像是原谅后的救赎，像是做错了事后的宽恕。
周五下班前沛岚来了个电话，“最近干嘛呢？”
梁竹知道她是又想喝酒了，于是说：“今天不行，我要回去一趟。”
沛岚十分不开心，她狡辩自己并不是一个酒鬼，喜欢喝酒和酗酒可不是一个概念，享受酒精带来的快乐与沉迷于酒精这个物质本身肯定是相差甚远的。
“我爸妈他们今天买了点海鲜，让我叫上你一块去吃饭。”
“叔叔阿姨？”
“是啊，来吗？”
梁竹犹豫了，他一向不懂得怎么拒绝长辈。
他经常被秦主任安排去做工作汇报也不是没有自身原因的，秦主任总是喜欢给他安上一些诸如“奉献精神”、“团队荣誉”的帽子，秦主任误认为他乐意于此，殊不知梁竹只是不知道怎么拒绝罢了。
“行……”梁竹在坚持执行回林煜那的计划和放弃前半夜的时间与沛岚一块体验家庭生活中踌躇着选择了后者。
“好，那你收拾收拾，下班我开车来接你。”
“好，拜拜。”梁竹挂掉电话。
他给林煜发了条信息，说自己晚点回去。
“什么叔叔阿姨？你有女朋友了？”同桌问他。
“你耳朵怎么这么灵？”梁竹怀疑自己的电话是不是漏音了，“什么女朋友，是我发小。”
“噢，那你去吧，准了。”
现在不止进出上厕所了，个人生活倒也要经过同桌的同意了。
梁竹下班回宿舍换了一件干净清爽的衣服，走到镜子前端详自己。
小时候的梁竹长得晶莹剔透，皮肤吹弹可破，大家都夸他白净地像一个瓷娃娃，家里的姨姨、姑姑恨不得自己的肚子争争气照这模样也生一个。可梁竹不喜欢别人这么说他，“男子汉就要有男子汉的样子，我才不要当什么瓷娃娃。”童言童语引得一家人捧腹大笑，小小的倔强在家人看来更加可人疼了。
爸爸喜欢抱着他，爱不释手，他大大的眼睛滴溜溜转，时常追问着爸爸长大以后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可惜，还没等答案揭晓，爸爸就已去了另一个世界。
梁竹想起爸爸最喜欢他的大眼睛。
爸爸说这是小天使的眼睛。
但林煜说这是鹿的眼睛。
鹿眼。
鹿。
傍晚太阳西下，没有了日照的地面，温度下降了许多。可梁竹还是觉得很闷人，他的心跳莫名有些快，有些不踏实。
这一路上都像有人拎着他的心脏有事无事扯一下，梁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结果那感觉又传到了胃部，很不舒服。像一只蠕虫从心脏爬到了胃，又从胃爬到了心脏。
他驻足远眺，天边的晚霞是很浓很浓的红，像着火了一样。
手机响了起来。
“干嘛呢？别傻站在那啊，出来啊。”沛岚说。
梁竹继续往前走。
还有几步路就上车了的时候，一个女人忽然出现挡在了梁竹面前。
“请问，你是梁竹先生吗？”
面前这个女人长的十分漂亮，个子高挑，面容姣好，可梁竹并不认识她。记忆中也没有哪个幼儿园或者是小学的同学拥有相似的面庞。
沛岚在车里看见了这一幕，还以为又是梁竹的哪个追求者，于是掏出手机玩着等他。
“请问你是？”
梁竹在奇怪为什么她会知道自己的名字，难道这是什么愚蠢的电视上看见的那种街头互动游戏？他抬头张望，努力寻找摄像机的位置。
“你认识林煜吗？”女人问。
梁竹愣了下，她怎么还知道林煜？
“不好意思，我们好像没见过吧？”梁竹说。
女人轻笑。她双颊有浅浅的梨涡，很是好看，可梁竹却对她喜欢不起来，因为这女人正以一种打量物品的眼神打量他。
女人的眼睛很水灵，可投射出来的目光却异常冰冷刻薄。
一时半刻后她的目光最终停在了梁竹的眼睛上，说：“梁竹先生，长得果然很好看。”
梁竹觉得这一点都不像是称赞，反而像挑衅和讽刺。
“不好意思，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告辞了。”
女人举起手臂拦住了他的去路。
“梁竹先生有多久没回家了？”
“这好像不关你的事吧？”
“难道你就不好奇我是谁，为什么知道你和阿煜之间的事？”
阿煜？这女人到底是谁，为什么叫林煜叫的那么亲热。
梁竹没有接话，女人笑起来，走到梁竹面前，抬头直视他。
“那我就直说了，梁竹先生，请你和林煜分手吧。”
梁竹觉得这百分之百是一个愚蠢的街头互动游戏。
小时候爸妈要求他好好学习，后来苏爷爷要求他好好工作，再后来秦主任要求他好好做汇报，这些都是正常范围内的要求，梁竹也对自己有要求，要求自己不吃冰淇淋，要求自己不论在家还是在外都得收拾的干干净净，要求自己至少每周给苏爷爷打两个电话，等等等等。
可是，从来没有哪个陌生人莫名其妙跳出来要求他和他男朋友分手的。
“你们这个如果是什么街头游戏的话，就算了吧，我还有事，不奉陪。”
梁竹迈步错开女人。
“我没在和你开玩笑。”女人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要是你不信的话，来听听这个吧。”
梁竹不知道女人要让他听什么，只是他都还没来得及拒绝，女人就拿出手机点开了语音备忘录。
“我是真的不想走……小竹他为什么就是不理解我……”
梁竹微微惊讶，因为这的确是林煜的声音，这女人什么来头？
第一段录音结束，梁竹瞥了一眼，她手机列表里的录音起码不下几十个。
不知怎么的，心里真的有块石头悬了起来。
“所以呢？”梁竹让自己沉住气。
女人看了他一眼，示意他继续听。
“不理解就算了，我林煜还缺他不可了吗？可我是真的不想走，我这边的项目怎么办，人一走茶就凉了……”第二段录音结束。
第三段录音开始：“真的吗？你会告诉你爸爸让他换人？”“嗯，是的”录音里出现了女人的声音，“真的吗小榕。”原来她叫小榕。“真的，只要你肯和他分手。”“分手？开玩笑吧，我怎么可能和梁竹分手。”第三段录音结束。
梁竹一言不发，神情严肃地盯着女人的手机。
“听到这明白了吗？梁先生，要不要继续听？”
女人准备放下一段。
梁竹按住了她的手，说：“我不知道你到底什么意思，但我不可能因为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就和我男朋友分手，这也太荒唐了，我没兴趣再和你玩这种幼稚的游戏了。”
“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游不游戏的无所谓，不过我觉得还是不要自欺欺人的好。”
“什么自欺欺人？你长这么漂亮，为什么要当跳梁小丑？”
女人并没因为这句话而生气，反而大笑了起来，“难怪阿煜喜欢你，梁先生好有脾气啊！”
“告辞。”
女人没管他，擅自放出了下一段录音。
“小榕，你怎么能保证你爸肯换人？”“如果是别人肯定不能保证，但如果是自己女婿的话，谁愿意让自己的女儿独守空房呢？”接着是长达五分钟的空白，女人往后拉了下进度，“我答应你小榕。”“真的？你愿意和他分手”“嗯。”
女人又继续按下了另一段录音，“你爱我吗？”“当然。”“我怎么能肯定？”“我说了我会和他说分手，而且，你那么美，哪个男人看了不心动呢？我从小爸妈走的早，一直渴望有一个完整的家庭，虽然和梁竹在一块挺开心的，但两个男人始终不可能有孩子，还是少了点什么，但如果是你，就不一样了。”
女人按下了暂停键，梁竹瞟了一眼，这段录音还剩下十几分钟的内容没放，那么可想而知女人掐断的都是些什么。
晚霞印天，越烧越旺，一点清透的蓝色也要被染橘了。
“怎么样？”女人问他，“是不是觉得林煜突然变得很陌生？如果听到这你还觉得没什么，那我只能说梁先生也太天真了。”
什么孩子？什么心动？什么分手？梁竹松了松领口，像是呼吸粘滞不畅一样。
沛岚一直观察着他们，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对于表白来说时间也太长了，况且梁竹那表情，不像是被表白，反而像是被绿了，她决定下车看看。
“梁先生，你可以不信我的话，但是录音不可能造假，你还是相信他对你忠贞不渝吗？”女人笑笑。
“怎么回事？”沛岚走了过来。
“那这个呢？”女人似乎下定决心要丢一颗重磅炸弹，于是又按下了一段录音，“小榕……小榕……”录音里林煜极尽缠绵地喊着女人的名字，那边传来被褥摩擦的声音，还有一些男女欢愉的暧昧声音，“小榕，给我生个宝宝好不好，小榕……”女人掐掉了录音。
梁竹忽然想起几个小时前林煜还在和自己通电话，他还在为自己要回家表现的兴奋不已。
那么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背叛自己的？
他是怎么做到从女人身上爬起来提上裤子还装作若无其事地给自己打电话的？
背着自己，和一个女人上床？女人？
他和这女人纠缠了多久？什么时候认识的？
他又是怎么做到把自己当作交易筹码的？
梁竹呼出一口带颤的气。
“什么意思？刚才录音里那男的是姓林的那个？”沛岚问。
“梁先生，你们最近吵架了吧？你就不好奇你不在家的时候都发生了什么？你真的爱林煜吗？”女人问。
“你和那姓林的什么关系？”沛岚问。
女人好像这会才注意到沛岚，“这位是？”说完又将视线转回来，好似根本没把沛岚放在眼里，“我想梁先生心里也清楚了，以后我就是林煜的夫人。”
梁竹脑袋里的弦“啪”的一下断掉了。
夫人？一个，女人？
沛岚冷笑：“梁先生不清楚。夫人？你一个小三是怎么好意思的？我看你是脸上抹的粉太厚了吧，说出这种不要脸的话。”
女人也笑了，“梁先生这位朋友说话有点粗俗了，我今天来其实也没什么恶意，我只是觉得帮助你也是帮助我，我们大家各得其所。你也听到了，林煜一直想要孩子，你给不了他，他不想出国你也帮不了他，只能和他吵架，你们在一起有什么意思呢？我和他是互相倾心的，既然如此，梁先生为什么不放手呢？”
梁竹竟从来都不知道林煜想要孩子。
今天这个女人是来自己面前耀武扬威的吗？如今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两人的生活里出现了第三者，第三者竟然还是个女人，真是讽刺啊。
沛岚摘下墨镜，抱臂打量着眼前的女人，而后不紧不慢地说：“我本来也不稀罕说你，可你非要惹我，梁竹是男的不好和你一般见识，我可就不一样了。首先，我家梁竹和林煜在一起是委屈大了，祖坟冒青烟了才吃上了天鹅肉，你嘛，我看倒是和他挺配。其次，你刚说我说话粗俗，没错，老娘爷爷以前是拿枪杆子打鬼子的，我爹也是一介武夫，我们全家人脾气都火爆，学不来你那些装模作样的东西。再有，我看你全身上下没少动刀子吧？动了还没你梁竹爷爷漂亮呢，哪来的自信耍威风？你爸妈没教过你什么叫做自知之明吗？做林煜小三到底有什么好自豪的？啃了一嘴臭屎还说真好吃，我也是开了眼了。最后，你说各得其所，你有什么资格？小三就是小三，上位了你也是小三，你干净不了。以上四点，当我大发慈悲送给你，懂得了就懂，懂不了劝你早点投胎下辈子好好读书做人，吃点正儿八经的大米饭，别当什么妖魔鬼怪。我告诉你，你今天欺负梁竹，老娘先记你一笔，你叫什么小榕是吧？好，老娘回去就查查你是哪根葱，要是你敢得寸进尺，再来找麻烦，老娘全家上下都饶不了你，管你是女的是男的，管你爸是开公司的还是上头的，一样照打不误！”
女人矜持自如的表情突然松动了。
原以为这局必胜，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她愠怒地盯着沛岚，心里琢磨着刚才的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
沛岚的底气太足了，要说没一点心虚肯定是假的，女人一时半会不敢接话。
她思量了半天，准备先走，反正今天要说的话已经说了，该埋的雷也埋了。
“你好自为之吧，梁先生。”女人说完就上车离开了。
沛岚皱着眉，掏出手机打给家里，“喂，老爸，告诉老妈我今天和小竹不回来吃了，有点事。嗯，挂了。”
“走吗？”
梁竹这才回过神，点点头。
https://fozhidao.cc/book/85903221/64164551.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fozhidao.cc。顶点小说网手机版阅读网址：m.fozhidao.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