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恨着爱的人
“我说往哪边画，就往哪边画。”
许永乐点头，因为电话里的叔叔的声音听起来很有耐心，也很有安全感。
“乐乐，先画一个圆，在贴近你画的那两个小人旁边然后”
莫泽垣似乎并不想镜头外的两个小团子发现自己在抽烟。
早在视频电话打通的那一刻就掐灭了烟头，开始放缓语调带着几分他都没有察觉的慈爱。
这是莫泽垣从来没有过的经历，这三十年来，他对小孩子不喜欢也不反感，但是今天这样的经历是他没有过的。
陆家什么时候有了两个这样惹人疼爱的孩子，还认了许婉婉当干妈？
真有意思。
莫泽垣趁着许永乐在视频里面跟着自己的指示，露出一只肉肉白白的小手握着一只蜡笔，在电脑屏幕前开始细心地画画，问道：“乐乐，你的妈妈呢？”
许永乐的注意力还在怎么完成老师布置的家庭作业上，随口答道：“还没有回来，叔叔你看这样可以吗？”
这么说着，许永乐把自己画好的画举到了电脑屏幕前。
那张画的内容是“我的一家”上面有个扎辫子的大人和两个手拉手一男一女的小人，线条歪歪扭扭，虽然拙劣，看起来很是童真童趣。
而莫泽垣指导许永乐画的就是天上那颗太阳。
按道理，这样的我的一家的人物画里应该有个代表父亲的角色，但很明显，在乐乐的画里面没有父亲。
莫泽垣觉得有些蹊跷，“挺好的。怎么没有代表你爸爸的小人。”
那头的许永乐听到莫泽垣的夸奖开始“咯咯咯”愉快的笑起来，在视频里开始收起卷好自己的画，放进一个粉色上面是迪士尼公主图案的书包里。
“谢谢叔叔，我的爸爸已经重病去世很多年了，所以我的一家这幅画里面没有我的爸爸。”
莫泽垣捏着手机，沉默了一会儿，原来已经没有父亲了。
他怎么没有听说陆家有过这样一段往事？看来他得查查了。
莫泽垣随即道：“行，那今天就到这里。”
这么说着就打算关闭视频，却在这时，许永欢带着一本数学习题出现在了电脑屏幕里面。
“叔叔，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许永欢的数学习题本上还有几道他怎么都解决不了算数问题问题，他虽然在上幼儿园里的学前班，但是已经开始自学一些小学二年级的课程了，可身边没有什么人能指导他。
他偶尔也会捧着书问许婉婉和陆小七，但是今天她们都不在，他在一旁看着许永乐在电话里叔叔的指导下很快就完成了作业，所以他也想问问。
对于一个成年人来说，小学二年级的习题不算什么吧。
莫泽垣看着那几道习题，没成想他堂堂江城莫氏集团长公子，从被孤儿院领养回莫家开始就一直跳级，到18岁已经读完了金融硕士的学业。
今天他竟然已经开始给屏幕前的小团子讲解小学二年级的数学题。
莫泽垣笑着答道：“好，你说。”
在后面跟许永欢讲题的过程中，莫泽垣感觉到比起刚刚那个小哭包乐乐，在自己屏幕前的这个小男娃，什么话都是一点就通，很是聪明。
等到帮许永乐解决完所有的问题，许永乐非常有礼貌的对着莫泽垣说，“谢谢叔叔，今晚麻烦你了，如果妈妈在你身边的话，你可以让她早点回家吗？”
这小男娃，竟然有几分他当年小时候的机灵劲儿。
莫泽垣将电话调转了角度，在看不到的地方，燃了一支烟，“好的，时间不早了，你们快睡吧。”
那头的许永欢没有在他说完这句话后就立马挂了视频电话，而是在镜头面前迟疑了一下，带着几分小心地问出，“叔叔，如果以后我还有不懂的，可以打电话问你吗？”
察觉出来小男孩似乎很怕打扰或者麻烦他，莫泽垣轻笑一声，“当然可以，如果有完成不了的家庭作业，可以给叔叔打电话。”
“好。”那头的声音带着欢乐，然后移动鼠标挂掉了视频。
莫泽垣每天的行程都有些满和忙碌，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地他就同意两个他完全陌生的小孩子给他打电话辅导作业。
看来自己真的是到年纪了，想回归家庭了？
但是他的手头还有一些重要的事情没有做完。
莫泽垣打算将烟蒂放到嘴边的手一顿，转头望向了在一旁还睡着的许婉婉。
房间安静得没有一丝的声音，他就静坐在床头抽烟，氤氲雾气间，就在方才耳边还是孩子叽叽喳喳的吵闹声。
而一转头，自己所爱十七年的人就躺在他的身边，睡意正浓。
这一刻，竟让他觉得有点奢侈。
许婉婉扶着头醒来的时候，觉得自己的下腹的疼痛感已经好很多了，甚至半点都没有什么痛感了。
她四处望去自己还在酒店的病房里。
抬眸一望，便见莫泽垣在床头靠着睡着了，指尖还夹着未燃完的烟蒂。
睡着的男人，少了几分平时见到的琢磨不透的神色，开始让人觉得亲近起来。
许婉婉很少能看到莫泽垣垂着眼睡着的样子，在她是傻子的时候，他来看她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一来就是发了狠一样在床上让她散架。
她已经自顾不暇地累到昏厥，等到她起来的时候，莫泽垣的气息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五年前关于自己痴傻的记忆涌上心头的时候，跟着上来的，是她是傻子的时候还维护着她的哥哥，只因为他是年少时曾互相温暖过她的少年阿泽。
距离那段对她惨痛的记忆之前，还是十七年前在那所孤儿院里的记忆。
莫泽垣侧脸棱角分明，低垂着睫毛，像是某件精雕细琢的完美雕塑。
她十三岁的哥哥长大后真的生得好极了。
这样一张脸，怎么会和五年前的那张恶魔的脸重合在一起呢。
哥哥，你就真的不记得，不疼惜你的小草了吗？
许婉婉伸出食指，轻轻划过莫泽垣的眼帘，再到他俊廷的鼻梁，然后落在他的薄唇上。
一颗心揪得疼痛难忍。
怎么会这样呢？
自己咬牙恨着的其实是自己内心深处爱着的人。
这快把她折磨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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