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4章

秋雨潇歇，朔风猎猎，天气渐渐转凉。

        城东的皇庄上，往日里俱都是热河揽盛、景色宜人的避暑胜地，但在这个月份，似乎更为凛冽，秋风萧瑟，黄叶遍地，景致好像更为寡淡一些。

        主子们断断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过来，庄子上的奴才也都更为随性一些。

        可是，今年却不一样，皇庄里迎来了一位温文儒雅的公子，据说是主子家里的亲戚。可这里是皇庄，他们的主子不是一般的人啊，这位公子莫不是皇亲国戚，大家如是想。

        于是，便也就更殷勤了些。

        这位突然造访的公子便是秦清远。

        自那日送了秦岚昔入宫后，秦清远就被宋源拉到了自家做客，可这一日两日还好，时间长了也不是什么长久之计。何况他还要准备科举之事，先赁个院子就是。

        但太子殿下仿佛是想好了一般，秦岚昔身边的事什么都瞒不过他的眼睛，特意让王远带他安顿到了皇庄上。

        说是皇庄，可是这庄子天启帝早就与了赵景琛，变成了他私人的庄子。

        自家大舅哥刚从扬州来，若是没个住的地方，他岂不是被人笑话死。更何况爱屋及乌，赵景琛对秦岚昔的事总是上心一些。

        让王远与他细细说了，他这才拜别了宋家老太爷和老夫人，往了皇庄去。

        但倒是叫宋源好一声哀嚎，这还没住上两日，他们俩还没一同去同临楼饮桃花酿，还没倚梅园听曲子呢，这怎的就走了？

        宋源再三挽留，只约好待他考完，他俩一定要抵足夜谈才好！

        宋源不同于秦清远，他是世家子弟，又是太子表哥，通过恩荫便能做官，尽管有些才学想上场试试，但要备科举可得提早进入状态，早起晚睡他可受不了，没到两日便放弃了。

        十月初六，天色正好，虽有些微微凉意，但也不打紧。

        本朝第一届科举考试便也拉开了序幕，赵景琛将近一年努力的成果权在今日了。

        主考官任命了礼部尚书刘愈，便也就是刘锦煜的祖父，在一众清流中官声甚好，也备受天下文人的推崇，由他担任主考官也是实至名归。

        副考官由东宫詹事府的詹事方则成担任，另一名选了翰林院的一个老翰林。

        这乡试，可与赵景琛前世所在华国历史上的乡试，有着很大的不同。那乡试一般是在各地的州府主持，每三年一次，非秀才不得考。

        可这大晋又从没有过科举，哪里来的秀才呀！况且若是从县试考起，中榜的考生便也马上做不了官，没见到成效，又如何让人关注呢？

        为此，赵景琛自是废了好大一番工夫，他急于选拔一些人才，让世人也知道做官讲究的不是出身，应有心怀天下万民并有能力，才可居之。

        这科举便是考察能力的第一关，不管是出身豪门望族，还是乡野平民，只要中了榜，皆有可能做官。

        为此，天下学子齐聚盛京城。

        贡院外，一众身着月白色长袍考生服饰的考生们排着长长的队伍，在等待着官兵的检查，他们三五成群，有的还在窃窃私语。

        “贡院内外，不得喧哗！”一官兵敲着锣，对着那些低语的考生呵斥道。

        倒也挺好使，瞬间便都静了下来，只留下那些核对考引几人的询问声。

        细想，也是，好不容易有了机会，众人俱都珍惜着呢，生怕稍有差池，被逐了出去，这小一年的准备便都白费了！若是有那家贫一些的，亲戚都借遍了，才借来了上京赶考的路费，若是因为这不能考，还不得怄死！

        秦清远也站在这群人之中，看着人数挺多，一个个核查要废不少时间，可这与天下学子比起来，那又是少之又少，这考试资格也不是轻易能拿到的，考生须得在各地的县学、府学中名列前茅才可，这些人可都是不可小觑的。

        “秦清远！”书吏唱到了他。

        排在后面的秦清远朝着周围新结识的几位仁兄拱了拱手，手里拿着考引，并接过小厮递过来的考篮朝着贡院门口走去。

        那几位也对着秦清远回了一礼。

        “扬州府扬州城秦清远，年二十三。”秦清远递上考引，书吏手上拿着卷轴，对比着画像，一一核对着人名、籍贯等重要信息。

        秦清远也不急，只耐心等着便是。

        谁知这时他递上的那个考篮被检查的巡查官翻了一遍又一遍，就差底朝天了，那由厨娘给他准备的馒头也一个一个被掰开看了，秦清远在心底感叹着真严格呀！

        好在没有人检查出来替考或是夹带者。仔细想想也是，本朝第一次科举，这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不是谁都有资格来参加的，这些人哪一个不是真才实学呢，况且，文人爱惜羽毛，这能改变命运的事，大家都是慎之又慎。

        考引和考篮查完了，秦清远便被引到了贡院旁边的耳房内，脱了衣服，进行搜身，屋里本身就有些阴冷，这一脱，只觉得瑟瑟发抖。

        秦清远哆嗦着身子，那些巡查官似乎还觉得不够，连他的鞋子也给仔细地掏了掏，又让他把发带解了下来，一边用手拨弄着他的头发，一边拿着笔登记着。

        他只希望这时刻赶快过去算了。虽然他出身商户，可也是从小锦衣玉食养着的，银钱奴仆从来不缺，哪里受过这等委屈。

        待秦清远出了耳房，终于长舒了一口气，总算是检查完了，这过程可真是煎熬！

        这些流程都是赵景琛事先与礼部商议好的，包括有几名主考官、如何防止考生夹带作弊、科举考试的试题，还有那考舍如何布置，考生的一应饮食等等

        这也不怪赵景琛想得这么多，这科举之事能举行，他顶了巨大的压力，背后不知有多少流言蜚语，又有多少人等着看笑话。万一若是听说了谁舞弊、谁贿赂考官，影响了考试的公平性，让这科举制度受到了质疑，他都不知道今年的乡试是不是举办的最后一场。

        申时正，所有考生都入了内，贡院大门紧闭着，外围由指挥使王远带领着东宫卫，里三层外三层地把守着，说句夸大的话，别说是人了，仿佛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如无意外，未来九天，这里的所有人都不能出入。

        主考官并两名副考官同时拿出了三把钥匙，打开了那装着试题的锦匣，礼部尚书检查了一下，密封完好，又递给东宫詹事查看，一应流程一个都不能少。

        申时过半，快到发试题的时辰了，主考官启封试题，又叫来了书吏誊抄在了木板上，待到了时辰，便交由考生。

        号舍之内的一应饮食、棉被等生活物品不能说是不好，那简直是差到了极点，按照话本子里那皇家的奢华程度，众考生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想到官府举行的考试会是这样的。

        其实，这也是考察的一个点，主要是想筛掉那些那些身体差、心态又不好的人。不是赵景琛不想照顾那些身体不好，但是有才华又寒窗苦读的学子，他这科举考试主要是为了选拔出为百姓办实事的人，甚至有可能去做实地考察，一路颠簸，不是每个人都适合的。

        至于那些真正有才华的，但不想务实的，赵景琛也体会到了他们读书的不易，只要是通过了翰林院，或者太学、各地府学的考察，还是有希望做官或是做个教谕之类的。

        秦清远忙着考试。

        这厢，秦岚昔也是知道今天乡试开始了，早早的便随着皇后进了福宁殿的小佛堂，求了求，拜了拜，后又开始抄写了经文。

        一是求这乡试能够顺利举行，压在夫君心头的大石也能稍稍放下了，此后也能多出一些时间陪她。那么二，便是求自家哥哥能够中了这次的榜，希望他这么多年的辛苦付出能够有个好结果。

        看到秦岚昔这么虔诚，皇后娘娘看在眼里，直叹道可真是个好孩子！

        但凡是长辈，谁又不喜欢温柔漂亮，又心诚的小姑娘呢！

        这几日皇后白日里把她带在身边，确确实实自己是被这小姑娘给收服了，平日里赏了又赏不说，但凡是御膳房弄出了新花样，又多了一个记挂的人，哪回都是叫上了秦岚昔一起用膳。

        直叫亲近皇后的刘妃娘娘羡慕不已，生怕秦昭训抢走了皇后娘娘所有的关怀。但也就是打趣一下罢了，刘妃娘娘平日里也是对秦昭训照顾有加呢。

        更别说她还聪明能干，自从那日赵景琛和他娘说过后，皇后娘娘就有心让她学习宫务，日后好为儿子打理后宫，谁承想这孩子刚一上手，便做的井井有条，让人挑不出错处来，直叫皇后称奇，这外表看上去倒是个祸水模样，内里倒是个贤惠的。

        一问才知道，这商户人家出身未必没有好处，这眼前的姑娘才双九年华，就已经是那打理生意的好手。要说世人都觉得商人铜臭，皇后倒不这么觉得，干什么不要银子啊，那行军打仗，赈济灾民，哪样不要银子？要不是这几年儿子兢兢业业，他们大晋的国库到现在还不知要亏空多少钱呢。

        皇后连连兴奋，儿子这是找了个宝贝呀，日后儿子继承了帝位，由秦昭训为他打理后宫，也能安稳些。

        至于皇后把未来太子妃放在何处，甚至她有些不敢想了，从前给他选妃他就不要，现在提及这事他又支支吾吾，好在总算是有了个女人，也算是能为皇家开枝散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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