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两难

字字落地有声般清晰，带着一股少年人的执拗，一时间让洛清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她抬眼笑着应道:“好啊。”

        闻言少年海一般深邃的眸子亮了起来，仿佛眼里挂着许多星星，他带着点小心翼翼和强自抑制的狂喜问道:“师父信我？”

        洛清瑶好笑地点了点头，冲他伸手:“骗你一个小孩子做什么，起来赶路。”

        阳光透过竹林打到那只修长白皙的右手上，看起来又干净又温暖。澜漠尘五指紧了紧，还是没忍住触了上去，像是攥到了一簇不灼手的火，温度直抵人心。

        起身站定后，澜漠尘感到有股醇厚干净的暖流游遍周身，原本大战中受损的经脉迅速被治愈。他顿时想松手，这一战受伤最多的就是师父，况且路途凶险，不能让他再为自己浪费内力了。

        “别动，”洛清瑶低声说道，然后紧紧抓着他的手继续输送着内力。一柱香后，他送开了手，嘴角上扬道:“这点伤，对为师来说算不上什么。”

        楚无邪:“要我没给你保护罩，你能被人家的口水穿出一身窟窿，还能在这吹牛皮？”

        而洛清瑶直接忽略了他的话，继续提步往前走着。

        似乎听到了什么，洛清瑶立刻举手下压，示意旁边两人蹲下去不要发出动静。

        果然，一阵铃声夹杂着风声越来越近，铃声清脆又活泼，但在这幽静的夜里显得莫名诡异，更诡异的是那稚嫩的童声:

        “鬼嫁娘，鬼嫁娘，新婚夜里跳桥梁。坏新郎，坏新郎……”

        坏新郎？洛清瑶脑中闪过什么，但依然没有任何头绪。

        “师父，那个小童似乎不是一般人。”澜漠尘开口道。

        洛清瑶有点诧异地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后点了点头:“炼尸的人做得很精巧，那个小童是逝去之人。连我都差点没看出来，你怎么知道的？”

        澜漠尘摸了摸鼻子:“他没有影子。”

        洛清瑶:“……”抬头望着那半轮月亮无声地叹了口气，为什么每次都觉得在自己徒弟面前，智商永远被按在地上摩擦呢？试问天底下还有没有比她这个师父做得更郁闷的！

        “没有了，就你。”楚无邪的声音从脑中轻飘飘传来。

        “闭嘴。”洛清瑶用意识回怼他。“走，跟上看看。”

        远远跟着小童，他们走到了一座庙前。

        庙宇很华丽，看得出是精心修筑的，里面供奉的是寻常庙中的菩萨像，但有一点不同，菩萨手中的玉净瓶是血红色的，这抹红显得格外醒目而诡异。

        洛清瑶看到小童进去，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要进去:“你们在外面守着。”

        “师父我也要去。”澜漠尘拉住了她的衣角，紧紧抿着唇，仿佛不让他跟着就不松手似的。

        洛清瑶皱着眉纠结了一会儿只好点头，随后瞪了一旁急着要开口的岚妍一眼:“你给我在外面待着。”岚妍垂着头答应了。

        事实证明，让澜漠尘跟着是一个不错的决定。

        他们刚进去，七绕八拐终于瞥见了那个小童的衣角，洛清瑶急忙追了过去，随后看见的一幕让她差点把隔夜饭吐出来。

        只见眼前是一个巨大的血池，里面装的都是浓稠的血水，还有几副残缺不全的身躯，池子旁边的几棵树上也挂着被放干血的干瘪尸体，有的树枝上还有几副肠子和肢体，衣服碎片更是到处都是……当然，这不是最瘆人的。

        作为杀手，洛清瑶不是没见过这些，器官血液和尸体罢了，死物而已。但活的鬼，她还是第一次见，还是那么“惊艳”的鬼。

        眼前放大的脸上铺着一层厚厚的妆，上面的白粉渣渣粒粒可见，画眉的人不知道手是不是残了，硬是把清秀的柳叶眉画成了壮汉眉，眼角还点了个大痦子，嘴唇是血红色，不知道是吃的还是染的，一头湿淋淋的头发贴在脸上，活脱脱一水鬼。还是个……嫁了人的女鬼？

        洛清瑶注意到，女鬼的头发虽然凌乱，但能看出被盘成了妇人髻，而且一身火红色的嫁衣真的醒目。

        嫁过人的水鬼，难不成是童谣里的女主？那她跳桥梁和现在变成厉鬼有什么关系？那些人是报复吗？

        洛清瑶越想越疑惑，感到澜漠尘拽了自己一下衣袖后，才瞬间反应过来。

        她轻微转头冲他笑了一下，随后继续目不转睛地与眼前面目不堪的女鬼对视着。

        “没意思。”女鬼呼啦一下挪远了，用略显尖厉的声音问道:“你缘何不怕我？”声音与之前树林里装神弄鬼的一致。

        洛清瑶摊了摊手，故作轻佻地勾了下唇道:“怕美人做甚？”

        不错，眼前的女鬼虽然妆容着实惨不忍睹，可以称得上恶寒一词，但粉面之下，其实是个美人胚子。

        “呵，”女鬼听了，不带沙哑的清冷声音响起:“终归你们都是一种人。”

        “我的声音好听吗？”看着洛清瑶点头，女鬼僵硬地挑了下唇继续道:“听过我真实声音的人已经都死光了。”说完眼中杀意顿现，身形化为一道影子就朝着洛清瑶扑了过来。

        感受到一只冰寒的手朝自己的脖子掐来，洛清瑶出手如电，一瞬间就将女鬼的手擒住，“你怎么敢的啊？”说着无视女鬼的挣扎，迅疾又将另一只手也擒住了，正欲将女鬼收入乾坤袋时，突然周围原本躺着的尸体站了起来并迅速靠了过来。

        望着不断缩小的包围圈，洛清瑶眉头紧皱。她倒不是怕打不过，而是有点下不去手。这些人生前都是普通老百姓，现如今尸体被炼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如果不能超度，让他们魂飞魄散是作为修者最稳妥的选择，毕竟不能让他们为祸人间。但这样做，无疑会让他们万劫不复，再不能入轮回道。

        怎么办，有没有第三条路？

        “杀吧，这些尸体已被我炼化，你不可能超度得过来的。我已经报复完了啊哈哈哈哈，一切都结束了，我是不是很厉害，能做到这个程度……”耳边传来女鬼凄厉的尖笑，充满报复完的快意和一丝莫名的悲凉，洛清瑶的手不受控制地抖着，脑中一片空白。

        “我该怎么办？”她怔怔然地看着眼前离得越来越近的一众炼尸想着:“该杀吗？”

        【作者题外话】：今天打开突然发现收藏多了好多啊，还有好多兄弟姐妹打卡，感动！今天晚上就熬夜写了一章啦，好困好困。

        谢谢大家的收藏和支持还有耐心！晚安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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