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顾从并非恰巧路过，他在楼上瞧见两回许曼摆摊子，头一回偶然瞧见街角盯着小姑娘的两个男人，只觉得两人神情有异，觉得有些古怪。
第二回见着时，便不由的留了心。
许曼这样一个买零嘴的小摊贩，偶然被人盯上敲些银钱那倒是也有可能，但是花上许多时间专门盯着，那这事儿便不是那般简单了。
只是到底萍水相逢，顾从也只是嘱咐了一句，倒是也不曾太上心。
两男人也不是什么硬骨头，一见官差便将该交代的不该交代的全盘交代了。
“我们就是拿钱办事儿。”
“叫我们坏了那小姑娘名洁，叫她不好嫁人。”
“是西市的刘莽。”
外城西市处于青山县边缘，那儿房屋瞧着便比靠近内城的差了几许，在其中的行人衣衫也以粗布麻衣为多。
一辆细布为帘的马车行驶在其中，顿时引了街上大部分人的目光。
马车停在西市最好的酒楼前，门前小二一见，立马殷勤上前，“楼上有雅间给小姐备着。”
小二记性好，西市难得见着马车，这一瞧他便知道来的是哪个客人。
驾车的车夫瞧了他一眼，不曾出声，倒是垂下的细布车帘一动，一个长相颇为俏丽的小姑娘探出头来。
小姑娘打了帘子，扶着一个穿着素净，带了帷帽的姑娘出来。
迎着两人去了雅间，小二擦桌子上茶，“小姐这回想吃些什么，可还是看着上？”
小二可记得，上回那俏丽的小丫鬟可是说她家小姐听闻他们家的烩菜做的好，特地过来的，不点菜就叫他们随意上个四五样，随和的很。
果然，那丫鬟道：“便如上回一般。”
“好嘞！”小二应声。
待菜上齐了，一直不曾开口的小姐叫住了小二，“最近可有什么新鲜事儿？”
酒楼这种地儿，食客多，小道消息更多。
新鲜事儿，小二知道的可多了，像陈家媳妇偷人，被人抓奸在床，刘家的二丫头嫁给了一个老头儿做继室，沈家的婆娘将她前头生的小丫头给卖了
只是这些个腌臜事儿总不能跟人小姐说吧。
“前些时日，县衙捕快在西巷逮了个人”
小二绞尽脑汁说些能讲的事儿，那小姐听了一会儿便给了他些赏钱叫他下去了。
待小二目送着人上车后上楼收拾，便见一桌子上的菜没动多少。
“上回问这附近要注意的人，这回来听新鲜事儿，这年头，大小姐不看戏爱听热闹了？”小二一边收拾一边嘀咕道。
有热闹，没得看，当然能听也是好的。
因着养伤被闷在家中的许曼，这不就坐在粥铺听客人们聊东家长西家短的。
只是听着听着，她便有些走神。
陈桂香只当许曼真的崴了脚被顾从遇见将她送回家来，只说叫许历书做东邀请顾从去云来酒楼，却被许历书否了，说是顾从从不接受县学学生的邀请，也不收学生送的礼。
许曼一听，便自告奋勇地提议，她自己备谢礼。
“哥哥只要帮我送去便是，就说是我的谢礼，与你没关系，上回我送的零嘴不是收了。”
许历书想一想便也就随她去了。
距休沐日还有几日时，许曼已经想好送什么了，她已经买好了新的食盒，三层的。
下头一层拿隔层隔层三块，一块放棉花糖，一块放山药片，一块放爆米花，中间一层放最新的水晶花糕，恰巧过几日便是中秋，最上头一层便放冰皮月饼。
这回许曼将三层食盒递给许历书时，他倒是没有觉得食盒损坏了他的形象，瞧了许曼一眼便拎着走了。
顾从年纪轻轻便能在县学当上训导，还是个举子，县学里秀才都对他相当好奇，有些人想法设法接近他，可惜这位顾训导冷若冰霜，着实不好亲近。
许历书拎着食盒过去时，也犹豫了一番。
许是上回还了一回衣裳的缘故，顾从对他还有些印象，即便正在待客，也招了他进去，且一进门目光倒是直接放在了他手中的食盒上。
书房中除了顾从，还有一位锦衣公子正在喝茶。
许历书见状也不墨迹，开门见山地开口道：“舍妹前些时日崴了脚，劳训导护送回家，非得叫学生带了谢礼过来。”
只见一直面色冷淡的顾训导闻言似是想起什么似的，面上神色竟是一松，露出个笑来，“举手之劳而已。”
“一些吃食，都是舍妹自个儿做的。”许历书见那锦衣公子茶也不喝了，正一脸好奇的看着他，将食盒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训导既是有客，学生便不打搅了。”
目送年轻的秀才出门，那锦衣公子立马一改方才见了生人时的正经模样，调笑道：“举手之劳？”
一边说，一边起身去拎了许历书放在一旁的食盒放在顾从面前的案几上，“哪家姑娘这般幸运，能得你顾郎青睐？”
“哎呀，家中妹妹若是知晓了，芳心岂不是要碎满地。”
显然锦衣公子与顾从相当熟捻。
不怪他误会，许历书那话说得，放在任何适龄的一对男女身上都有些暧昧。
又是送回家，又是亲自做的吃食当谢礼。
顾从脑海中浮现出小姑娘那张圆润稚气的脸，不由的笑起来，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解释一番，锦衣公子已经打开的食盒，还惊奇的咦了一声，从食盒里取出一张纸来。
是最下等的宣纸。
“情笺？”锦衣公子挑了眉朝着顾从摇了摇，“粗陋了些吧。”
“君子不避人之美，不言人之恶，”顾从不赞同道，“颂扬，慎言。”
在背后贬低人家小姑娘用的东西，着实有些掉份儿。
徐赞，字颂扬，也就是顾从外家的表弟，闻言摸了摸鼻子，“就开个玩笑。”
说着将折好的纸递给顾从，倒是没有打开看一看的想法。
宣纸随意的折了两折，瞧着全然不怕别人看的样子，倒不像徐赞口中的情笺。
果不其然，一展开，里头不过几句大白话：谢谢哥哥在我崴脚的时候送我回家，小小的谢礼，都是我自己做的，希望哥哥不嫌弃。
字挺秀气，崴脚两个字有些突兀的大了一些，最下头的画的一幅画占了宣纸大部分空白，圆圆的脑袋圆圆的身子圆圆的眼睛，简单的几笔画出了一个小姑娘双手合十眼巴巴求人的模样。
顾从看一眼便能想象出那求人保密的小模样，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倒是看得一旁徐赞忍不住称奇。
他这表兄对于姑娘家，甚至家中表妹那也是一副守礼客气却又疏离的模样，除了家中几个小娃娃，可没见他对谁这般和颜悦色的。
一边纳罕，徐赞一边将食盒翻了个遍，“这吃食倒是新鲜。”
见到底下的粉白软团，他不由地问：“这姑娘莫不是上回送了你棉花糖，引得大房两个小的争抢半天，还叫大嫂满县城寻的那个吧？”
顾从这才得知这棉花糖背后还有这么一桩事儿。
小孩儿的口味总是相似的，顾从听着徐赞绘声绘色地描述，捻了一颗焦黄色的苞米花放进嘴里，甜香松脆，倒是不曾尝过得滋味。
见顾从吃了，徐赞便也不客气地从食盒里每样捡了些尝尝。
徐家富庶，在青山县里头那也是排得上号，徐赞往常都呆在临近的西原府城，那儿可不是小小的青山县可比的，又临近港口，什么好东西不曾见过。
不过这回食盒里的东西，他还真没见过，入口的滋味也新奇的很。
只见顾从手中捻了一颗粉白的团子若有所思，徐赞不由调侃道：“姑娘不知琢磨了多久才能做出这些个新鲜玩意。”
话里话外，好几个意思。
粉白的团子，就跟它的外表似的，绵软香甜，顾从吃了一口，想起小姑娘稚气的脸旁，也并不辩解，只道：“是个讨喜的小丫头。”
顾从留下一些，剩下的便叫徐赞带回徐家给了大房的小孩儿。
待徐赞离开，顾从将留下的零嘴给了伺候在一旁的木禾。
“赏你了。”
木禾年纪小，对于糕点零嘴儿没什么抵抗力，对于尝过一回的棉花糖更是记忆犹新。
“谢公子赏！”他开开心心应了，捡了一颗苞米花送进嘴里，新鲜的味道叫他不吝夸赞，“许姑娘手艺堪比兰客斋的宋师傅了。”
顾从听闻，笑了笑，瞧着留下的各类小玩意若有所思。
许久后才开口问道：“衙门那儿可有消息？”
消息当然是有的，青山县毕竟是个小地方，这当街抢劫之事，若是遇着旁人随便审审便也罢了，偏偏那两人是被顾从命人送的官。
富商也就是个商人，分量倒是没那般重，但是举人老爷可不一样，在青山县可是个大人物了，这不得好好审审。
“据说是一个蒙了脸的女子付了银子，找人去污了许姑娘的清白。”
“据说那女子穿着绸缎衣裳，腕子带了个水头极好的翠镯子。”
这一瞧便是富贵人家后院的龌蹉事，青山县不大，大户人家却也不少，捕头即便得了这消息，谁又敢去人家后院查人。
原本想在举人老爷面前卖个好才细查的，这下反倒变成了苦差。
这不，这事隔了许久顾从也并不曾派人来询问，衙门便也不曾上赶着去回话，而木禾一去询问，倒是恰巧遇上个憨直的捕头，直接将审问的结果告诉了木禾，指着顾从能凭一己之力，勇闯后院，查出指使之人。
清官难断家务事。
听完木禾的回话，顾从沉默不语，倒是木禾，有些纳闷：“瞧着许姑娘那模样家境，也不像是会碍着谁的道儿。”
这事儿确实奇怪，只是后宅腌臜，外人不好插手，更何况不过萍水相逢。
若不是那一点儿谢礼，顾从怕都记不起这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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