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Chapter7
松田阵平仍然紧握着她拿针管的手。
他另一手攥着心口处的衣服，头几乎要垂到酒井清籁的怀里。她抬手就能触碰到他蓬松的小卷毛，近距离下，更容易观察到他细微的表情。
松田阵平是刻意垂下头，避开她的眼神。显然他已经察觉到了，与她对视才是发动催眠术的核心。
“我愿意相信你说的话，酒井小姐。”
他仍然垂着头。
“是毒发的疼痛让我清醒过来的，那么……如果你给我打了解药，失去毒发痛苦的我会重新陷入……像被催眠了一样的状态里吗？”
痛苦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加剧，冷汗已然从松田阵平的额角流下，他的声音变得沙哑又低沉。
酒井清籁凝视着昏暗的房间，长叹一声。
“松田警官，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想骗你。所以我可以告诉你，这种毒只有我可以解，但我不想让你知道一些东西，所以对你使用了催眠术。”
“当你能够被再次催眠后，我会让你忘记这一切，回到原本平静的生活中。”
松田阵平准备的所有话术都无从出口了。
超脱常理的能力、医院检测不出的毒、熟悉的枪支开保险的声音、脸上蜿蜒而下的血……他从眼前这个少女身上，窥见了黑暗的一角。
她在提醒他，不要再靠近了。
但是……
少女似乎看破了他的心思，近乎温柔的摸了摸他的头顶，“松田警官，我不想亲手处决你。”
酒井清籁用冰冷的手拨开他的刘海，而对方却浑身僵住了，“你年纪不大，应该从警校毕业没多久吧？如果你消失的话，你的家人和朋友们肯定会很伤心的……”
眼前的画面突然倒转，等她回过神来，便已经被反剪双手按倒在地，手中的针管也不翼而飞。
……差点忘了，她这个病弱体质，就算是毒发的松田阵平也能轻易压制她。
酒井清籁偏过头望向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你想干什么？”
“酒井小姐，现在主动权在我手里了。”即便脸色煞白额头冒汗，青年仍笑得潇洒。
“我现在可以选择把你的眼睛蒙上，然后亲手把你扭送到警视厅。初步的证据是你这件沾满新鲜血迹的上衣，以及这个地方，应该能搜出不少违禁品吧？”
“然后向你的上级报告这件事，进一步调查立案？”出乎意料的，酒井清籁仍然一脸平静的看着他，“那样只会有一个结果。你会看见我的尸体，而你和你的同事很快会死在我之后。”
从微表情判断，她没有说谎。
望见松田阵平惊异的神色，酒井清籁低低的笑了一声，“你先放开我，我不催眠你，好吗？”
“再不打解药，你一会儿疼昏过去，就没有任何筹码和我谈判了。”
不过无论如何，她不会将组织的信息告诉他的。
能为了公众的利益而选择死亡的松田阵平，如果得知这个庞大的黑暗组织的存在，即使是燃尽自己，也会全力去消灭它吧。
炸弹案已经解决了，以松田阵平的能力完全可以加入主线。如果那时酒井清籁还没死的话，也许能见到他和死神小学生一起合作的场景呢。
良久的沉默后，身上被压制的力度一松，松田阵平向她露出一个妥协的笑。
针管重新回到她手里，酒井清籁生怕他反悔似的，赶忙将药剂推进他体内。少女的表情活跃了些，终于有了些烟火气。看到这一幕，松田阵平眼前又浮现出那个空洞麻木的眼神。
“酒井小姐，你……是被迫做这些事的，是吗？”
难忍的毒发之痛被渐渐抚平，印证了酒井清籁的说法。
“……我真不明白。”酒井清籁没有阻止松田阵平用手轻轻盖住她的双眼，“你没有看见我衣服上的血吗？我刚才在地下车库那里，杀了一个人。”
“不，你在说谎。”松田阵平感受到少女颤动的眼睫毛扫过手心，“根据大量飞溅的血迹判断，是近距离枪杀或刺杀。而你的手腕处的衣服却很干净，证明了你不是凶手。而血迹的方向是从右上到左下，对方应该比你更高的男性。”
“你近距离控制住他的时候，突然有人从右后方攻击了他，大概率是脖颈，才让血飞溅到你身上，对吧？”
酒井清籁回想起在地下车库的那一幕。
利刃从血肉中快速抽离，发出浅短的噗嗤声，熟悉的温热血液挥洒在身上，她望着匕首的主人从后伸出手臂，勒住男人的脖子。
一下又一下，刺在被割破喉咙的男人身上。
而她，只是望了一会儿这沉默的血腥剧目，转身离开了。
“……真是惊人啊，松田警官。”
酒井清籁突然想到，原作者说过警校五人组的推理能力相当。
现在她该好好想想如何解决这件事了……
“叮咚——”悬挂在客厅门口的电子牌响起提示音——有人来了。
这个时候，会是谁呢？
“我去看看。”酒井清籁拿开青年的手，闭着眼睛站起身，不知为何，她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门外的人有礼貌的叩了两下门，“3901的住户你好，我们是警察，想找你问一些事情。”
酒井清籁透过猫眼看过去，门外确实有几名穿着制服的警察。她刻意用文弱的声音回应到，“警察先生，请问发生了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有人在地下车库发现了一具男性尸体，是很明显的凶杀。经过我们警方的初步排查，凶手应该是这栋楼的住户。这位小姐，请你开门配合警方调查。”
“你不用惊慌，只是例行检查而已。”
采用那种具有强烈报复性色彩的杀人手法……真是麻烦。如果不是酒井清籁断了地下车库里的监控录像，那个男孩早就被缉拿归案了。
或许他根本没有打算逃避法律的惩罚，甚至直接在她面前动手杀人，也没有阻拦她离开。
酒井清籁打开门，朝两位警官笑了笑，“请进吧。”
为首的目暮警官晾了下证件，“感谢你的配合。”
听闻动静的松田阵平站在酒井身后不远处，警察们一进来就和他打了个照面。酒井清籁一个健步上去挽住他的手，“这是我的男朋友，松田。”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何有个男人出现在她家里了，酒井清籁暗中掐了掐他的手心以表威胁。
黑西装很好的衬托出眼前青年修长的身形，一头凌乱的黑卷发和敞开几个扣子的领口为他本就冷峻的样貌生添几分痞气。
总之，看上去不太像个正经人，尤其是他和气质宁静的酒井清籁站在一起的时候。
目暮警官狐疑的盯着他，“''这位老弟，你看上去有点眼熟啊。而且，你怎么满头大汗的？”
“我是爆破处理组的松田。早听伊达班长提起过您，目暮前辈。”松田阵平眉头一跳，发现本来放在西装内兜的证件不翼而飞。没等他解释一番，酒井清籁从风衣兜里掏出警官证，自然的塞到松田手里。
“咳咳，松田老弟，原来是你。”看见两人的小互动，目暮相信了男朋友的说法。因为是警察的缘故，两名警官对酒井和松田的怀疑少了几分。
原本放在客厅的针管酒精和棉签应该是被松田阵平收好了。酒井清籁安心的把两位警官请到客厅的沙发上，并端来了茶水。
“根据监控，死者在上午11：23分进入地下车库，尸体被发现时间为1：11分左右，请问两位，这期间你们在哪？”
“今天上午我和…阵平约会的时候，因为低血糖晕倒，然后去了医院。”酒井清籁递出一张医院开单，账单结算时间为11：39，也相当于出院时间。
“我们开车回来的，大概花了20多分钟，差不多12点过几分进入地下车库。”
目暮警官点点头，这与监控显示的时间相吻合。他身旁的小警察一板一眼的记录着。
“然后我们就直接回家了，一直没有出门。”松田阵平转头望向她，“对吧，清籁？”
酒井清籁皮笑肉不笑，“……对。”
目暮警官硬是在这样的氛围中解读出了别的意思，他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两声，“那么，两位在地下车库有看到被害人吗？或者可疑的人和不对劲的地方都可以告诉我们。”
死者名为伊东健夫，是24层的住户。他是普通的中年上班族，目前和他的第三任妻子以及妻子带过来的孩子一起生活。
酒井清籁见过伊东太太几面，那是个憔悴又有些神经质的残疾女人，装有一条假腿。至于伊东健夫，她就更熟悉了，毕竟是个跟踪过她好几天的变态。
这个变态男倒是幸运的避开了她出任务的时间，没有被琴酒等人发现然后一枪崩了沉东京湾，反倒让酒井清籁有些失望。
伊东健夫应该是来车库等她回来的，他已经按耐不住要下手了。那时，酒井清籁在后视镜里看见了他的身影，并且感受到一股恶心的目光。
下车的时候，她已经想好了怎么毫无痕迹的把他的尸体运出去，甚至找好了下属的电话，随时通知他们来处理尸体。
但他最终还是死在了自己的继子手里。
酒井清籁隐瞒了看到凶杀现场的部分，将其他看到的事无巨细的告诉了目暮警官，但其中并没有重要的线索。目暮警官对这件性质恶劣的案子十分重视，随后便提出要采取两人的指纹，并对房间进行搜查。
“两位警官请便吧。”酒井清籁不为所动。
这时，目暮警官的手机突然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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