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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玉人阁(十一)


夜色更深,卫玘看周莘坐了许久,仿佛是周莘醒了一般,她挨着桌角就缓缓站了起来。

        周莘腿脚麻的很,跌跌撞撞的站了起来,略收拾了心情,攀到床边就趴了下去,她坐着的时候想了许多事。

        想起冲天的火光里,周府满院猩红,她一身血,坐在中间。

        周莘闭着眼睛,酒意蔓延散开,思绪混乱的叫她睡了过去。

        庆幸的是这一夜她好似并没有做什么梦,醒来的时候人还有些懒散。

        好在玉娘允了她这几日不必去前厅,她索性就了被子多睡了大半天,等到下午起身时,发现玉人阁上下都忙碌的没空管她,只有她在下楼时碰见闲逛的卫玘。

        总归是多学了点卫玘的武功,周莘还是心底里感激他的,但是一想起就要和他相争鲛珠的事情,她到底还是心里没底,她要去北晋上京城之前还要去一趟南晋汾州,等跟上卫玘的脚步,试探道,"侯爷这会儿还不回北晋吗?"

        卫玘淡淡瞥了她一眼,“小周姑娘这会醒了不饿么?”话语都是少见的温和,轻巧的就把周莘的话题带偏了。

        周莘听他这么一问,倒还真觉得有些饿。

        “来樊阳许久,还未曾好好逛过樊阳,小周姑娘若得空,一起去寻些吃的?”

        卫玘的方向从后院往外走,周莘正好就顺着他的步子一起,好像也并没有理由拒绝,周莘只好点点头。

        樊阳属偏南一方,七月里还有些闷燥。樊阳文风开放的很,饶是这个季节,女子们或露肩露脚都是常事,更是以细直肩细脚踝为傲。

        周莘倒是占了个全,只是越礼上,女子以装束整齐为底蕴,周莘也是深得受教,便是来了樊阳,还是拢了长裙叫人看不起肩头和脚踝。

        只是她长发束起,露出一节细长白皙的脖颈,叫人醒目。

        太阳正当头,周莘跟着卫玘出了门。周莘连着在玉人阁跳了好些天的舞,大多城内百姓都认出来是周莘,都带着赞许的目光。

        周莘这一路都是笑着应付,不多时额上就渗出薄汗。

        卫玘像是早有准备,一路领着她到了一座不大的茶楼。

        茶楼不甚大,门口是厚重的门帘,见来了客人,便有小厮在门口掀起帘子迎他们入内。

        周莘心下奇怪,等到踏进门槛扑面而来的清凉气息叫周莘登时就清醒过来一般,她和卫玘跟着小厮往里走,方才看见茶楼厅内是封闭的,内里拐角处皆用瓷缸盛了一大块冰,才使得厅内要比外间凉快许多。

        周莘活了十八年,第一次感受到这种新奇点子,顿时就看向卫玘,眼里满满的都是赞赏,要说起玩乐,果真是樊阳在行。

        茶楼厅内不大,上下两层,中间一座半高圆台,上面摆着坐席,绕着圆台也才不过十来张桌子,此刻正坐了满席。

        不知卫玘是提前打过招呼还是他看起来穿的比较金贵,那小厮直接领着他们上了二楼靠栏杆的位置,赶着就上了一壶茶给两人分别斟了一杯,然后十分熟络的唤人上了几碟子糕点才退下。

        周莘才凉快下来,肚子也有点饿,瞧着几碟子精巧的点心就顺手拈了块来吃,口感松软细腻,她不免就多咽了几块,配着小厮斟好的茶,一入口她便尝了出来。

        这哪是什么普通的茶?这分明是眉山雪芽,生于北川谷雨节气前,芽尖翠绿为上乘,受冬日雪水滋养,口感清冽,回味甘甜,一年能得个十几株已是不易,这小小茶楼竟然就这么给他们上了一壶!

        周莘顿生唏嘘,一手捏着糕点,一手捧着茶杯,双目圆睁对着卫玘,疑问道:“眉…眉山雪芽?”

        卫玘悠然自得,修长的手指捏着小巧的杯盏,有些意外的笑道,“难得你喝出来了。”

        周莘撇嘴,说来也是,她喝酒比喝茶多,偶喝得一回眉山雪芽还是两年前她还是小周公主的时候,听说是谁送给周廷的,她见周廷喝得入神便自斟一杯,入口叫她苦不敢吐,咽下去了才算回了口甜。

        周廷当时笑她年纪小,再长些就爱喝茶了。

        “你可别瞧不起人了,高低我也是见过世面的。”周莘又抿了几口茶,嘴里还啧啧赞叹道,“这茶楼看着平平无奇,内里竟然大有乾坤。眉山雪芽一年也就得个十几株,是只给了我们,还是这茶楼人手一壶?”

        周莘环视一圈,这茶楼上下二十来桌,这得囤多少年才能人手一壶。

        “那倒不是。”卫玘看她三两下吃了碟糕点,又唤小二上了些糕点,语气淡淡,“这茶楼都是卫家的。”

        周莘征愣,心底里佩服起卫玘,难怪说庆阳军势力蔓延十三州,她以为就是个口谣,没成想是真的,她拱手作谢礼,“那可托侯爷的福了。”

        茶楼人来人往,却没有多吵闹,厅内供着冰,出奇的凉快,配着茶和糕点,也算舒适。

        周莘倒觉得有些奇怪,七月里樊阳还能供上冰,托腮疑问道:“这个天气,怕是北寒极地的冰挪过来都化了,茶楼里怎么还有这么多冰,难不成是侯爷变的?”

        是变的,不过不是卫玘变的。

        庆阳军旗下能人异士众多,樊阳三国交界鱼龙混杂,因着玉娘的关系,小妖居多,偶也有几个来自北寒的精怪也不足为奇。

        有个叫阿奇的小妖,得了庆阳军的庇护,为了报恩就加入庆阳军,然后他就发挥了他最大的效用,便是一直在后厨用他的妖力冻冰块。

        周莘听完脑袋里顿时就有了画面,低头轻笑出声,“倒…有趣的很。”

        兴许是卫玘带周莘来的巧,茶楼中稍稍坐了会便有说书的先生上了中间半高的圆台坐席,等入席喝定后,就有人起哄让说说玉人阁,那位说书的先生拈着胡须就拍了醒木。

        老先生在樊阳城呆了有五十余年,城里这些年发生大大小小的事情,也都知道的差不多,他说起玉人阁长长叹了一口气。

        “未曾想到,时隔二十多年,鲁公又再一次来了樊阳城…”

        周莘疑惑,转头问卫玘,“鲁公来樊阳了?”等到她看卫玘点头才做了然状,难怪她醒了之后玉人阁上下都忙的没空理她,就连玉娘也不知所踪。

        那说书的说及上一次鲁公来樊阳是为了看白岑的燕台春,说到当年白岑一舞多么惊艳绝伦,话中赞美之词滔滔不绝。

        周莘的记忆里,白岑没有跳过舞。

        她此刻想到的都是二十多年前她的生母该有多出众,她若是个男子也要为她的母亲倾倒,更何况周廷。

        想到这里周莘有些不解,鲁公二十多年前来樊阳是为了白岑,那今日来是为了什么,她微微震惊,看向卫玘满含笑意的眸子时得到了肯定。

        周莘四处看了眼,扯着袖子遮了半张脸坐到卫玘一边,凑近了低下头小声问,“该不会是为了我来的吧?”

        她这会儿不敢太冒头,细想下应该是跟她有些关系,可玉人阁上下半个字都给她说,若真是为她来的,她这会儿正在外头,鲁公连她面都见不上。

        卫玘稍稍低头才能听清她的话,盯着张望的周莘,眉梢微抬,语气淡淡,“小周姑娘,你这是…怕了?”

        “怕!怎么不怕?”周莘缩了缩脖子,烟青的衫袖遮了她半张脸,只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一双清丽的眸子,“侯爷你身份高贵无所畏惧,我不过就是个小老百姓,鲁公肯不远千里来一趟樊阳,自然做了万全的打算。”

        鲁地王室,如今执位正是鲁桓王,是以九国尊称鲁公。

        他也实在是个风雅之人,王宫里美人众多,又喜好歌舞,樊阳地处交界,更是不必说。陈襄公尚且能来玉人阁带走舞姬,他鲁公就也有可能。

        周莘可应付不来这些场面,在朔城时,襄公瞧她的眼神就不太对劲,如今又来一个鲁公,她叫苦不迭。

        周莘反应过来还是觉得自己太过招摇了,这里尚且是鲁地,若是在越国惹出这么大动静来,那天玄早查出她来了,于她大事不利,脑袋里快速思忖着是不是直接跑出城比较好。

        她这般想着,人都要缩下去桌子底下,还是卫玘扶了她胳膊一把将她捞上来坐好。

        周莘皱眉,声音抖了抖,“这会儿叫人看见,鲁公听到可不太好,侯爷,你可千万不要害我。”

        “你以为鲁国比北晋如何?”卫玘波澜不惊的看着她,问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周莘愣神,脑海里似乎冒出奇怪的想法,却又稍纵即逝。

        鲁国之于北晋,那可比不得。

        九国之中北晋最广,其疆土绵延辽阔,朝廷之利害,十三州内断没有第二与之分庭抗礼。

        南北两晋分裂至今,南晋仍够不上北晋其中之一,更别说其余七国。

        更有早年间传言“北晋乃主国,其余为诸侯”之说。

        周莘肯定道,“鲁地比北晋,那不是鸡蛋碰石头么!”

        卫玘斟了杯茶,精致的玉杯在他手中格外小巧,他缓缓将茶移到周莘跟前,“那鲁桓王比庆阳侯呢?”

        两人靠的甚近,卫玘衣襟上的金纹周莘看的一清二楚,淡淡的乌木沉香萦绕在她鼻侧,轻巧的话语落在她耳畔,勾连出方才她脑中她稍纵即逝额的思绪。

        卫家就算只剩一个卫玘,庆阳军单拎出来也令十三州震撼。

        周莘眯着眼,半晌才点头道:“我兴许知道了。”她腾出一只手接过卫玘的茶杯,另外一只手仍旧捂着袖子遮住半张脸。

        鲁公来了又如何,他卫玘在樊阳,叫一个舞姬作陪,鲁公还能来抢不成,更遑论这个舞姬还是明宗帝亲封昭华夫人。

        难怪玉人阁只有卫玘和她出来,原来打的竟是这个主意。

        周莘从没将这个身份贴在自己身上,她自知配不上侯夫人的名讳,等她成了事,就去退亲。

        周莘这会儿才发现自己和卫玘已经坐在一条凳子上,卫玘的手正撑在她身后,她能清楚的看到卫玘眉眼里的光,鼻息间都是卫玘身上的乌木香,她猛的挪了开,茶水洒了些在身上,她迅速放下低头擦拭。

        卫玘递过来帕子,周莘仓惶接过,脸颊还在隐隐发热。脑海里想的都是今日也不知怎的,卫玘身上这样香,令她失了神。

        等到茶楼掌了灯,卫玘才带着周莘离开。

        茶楼里一整个下午都在夸赞当年的白岑如何如何,又说及周莘如今出众,把周莘夸的无地自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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