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拨云见日
陆沉稍微一动，腰杆向上挺了一下，下方的世界顿时又小了几分。
这是从未有过的感觉，天地之间，自己再也不是那个渺小的存在，就在身体正下方，云团还在缓慢移动，速度如同蜗牛。
陆沉从天外观察着自己的家乡，不由得百感交集。
在岳城县北的那一条山脉阻挡之下，云团还在慢慢地变厚，干了一年水库巡检的陆沉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暴雨天气还会持续下去。
“怎么办？”陆沉毫无意识地抬起手，巨大的手掌从天而降，穿透大气层，直接向那团白雾抓落。
此时，岳城县金牛山路北段的农广大厦十七楼，十二个部门组成的暴雨灾害应急处置专班就在崩溃边缘。
一个戴着黑框眼镜，头发半秃，体型微胖的中年人一语不发，或许是连续的加班，吃不好也睡不好的缘故，让他脸色苍白，没有血色。
“韩主任，情况怎么样？”应急处置司的长官站在这个中年人背后，腰板挺直，背着双手，头发打理得一丝不乱，他是退伍的军人，上过战场，所以有种山崩于面前而不惊的气度。
“唉！”中年人叫韩振业，是岳城县气象台的小领导，他是科班出身，在气象这一个行当里是一个权威。
韩振业捏着鼠标的手在颤抖，没有任何意外，暴雨还会持续至少一周，更可怕的是雨势会更大。
“做好最坏的打算吧！”韩振业语气消沉地说道。
十米长两米宽的会议桌四周，几把椅子发出了沉重的“吱吱呀呀”的声音，各部门派驻到应急指挥处的工作人员都是一副天要塌了的表情。
“老韩，有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一个人耐不住紧张的气氛，用沙哑的嗓音问道：“向上面打报告，用气象导弹把这片云给炸开不行吗？”
绷到极限的神经忽然断裂，韩振业发出了一串大笑，“有这么简单就好了，万吨当量的炸弹都不一定对这些云团产生效果，还有，这样会带来什么后果，你考虑过吗？”
应急处置司的长官拍了拍韩振业的肩膀，似乎在鼓励他，也在鼓励所有人：“老韩，没问题的，人命大于天，我们目前还没有接到伤亡报告，岳城是典型的丘陵地形，而且北靠大山，再不济，咱们动员老百姓到高处去，总不会让这一场大雨全都给淹死！”
“人保住了，家没了，还不是跟死一个样子？”有人提出异议。
“那也比人财两空要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长官用不容置疑的声音定了调子。
忽然，窗外一阵急雨把窗户拍打的生响，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把目光挪了过去。
实时监测的卫星云图出现了异常变化！
韩振业“噌”一下站起来了，低血糖让他有点头晕，晃荡了两下，还是被应急处置司的长官按住，才没有摔倒在地。
“老韩，怎么了？”
韩振业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嘴巴越长越大，最后变成了“o”形。
“云团开始变弱了！”韩振业苍白的脸涌起血色，他用诡异的声音大声嚷着：“发生了什么？”
两个工作人员几步狂奔到玻璃幕墙前，用力地把厚厚的窗帘扯到两边。
早晨七点二十分，外面的天空虽然还有些暗，雨水也更加疯狂，像是瀑布一样贴着农广大厦的墙壁向下流，可天的确是晴了一点。
这让人开始兴奋，韩振业弯着腰，趴在电脑上，看着那团白气用飞快的速度向四周扩散，他觉得太奇怪了，这根本就在自己的专业知识之外，“怎么可能呢？”
长官也看了看外面的雨势，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天已经微微泛白，他一鼓作气走到会议桌的南首，双手按着桌子，环视众人，“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岳城有救了！”
只有韩振业依然关心着自己的云图，没有任何外力，这些雨云是怎么消散的？
岳城的四十八条河流多数都会汇聚到黄龙江，这是横穿整个国家，流经十一个省的河流，汛期提前到来让整条河防汛压力巨大，有些省份还没有做好准备，遭殃的也不仅仅是岳城县，韩振业说道：“咱们坚持到洪峰过去，这场劫难就算结束了！”
在业务群里，其他县市区的同行也在关注着天气变化，突如其来的气象变化成了最热门的话题，到最后，还有些人信奉鬼神之说，觉得老天造化，垂怜天下百姓，才拨开云雾。
上午十点，暴雨红色响应解除了！
看着陪了自己十多天的各单位同事们，长官笑着，艰涩地说道：“好了，咱们都去歇一会儿，不过不要歇过了头，下午应该会有总结会和进一步的应急处置措施！”
农广大厦的下方，部分地区的积水深度超过了三米，几件小房子只露出红色的房顶，后面要做的事情还多着呢。
远处一条充气小船正在划动，两个年轻人坐在船上嬉戏，乐观的人还有很多。
剑山水库没有决堤，对陆沉的工作单位来说，压力在一天以后，洪水过去，才是解脱。
水库二楼的房间内，陆沉像死了一样躺在地上，一只鸟飞进屋子，叽叽喳喳地乱叫，扑棱棱扇动翅膀从桌上调到陆沉的脑门。
“嗯？”陆沉睁开眼睛，伸手就把鸟儿捏住，他醒了，醒的正是时候，不然就要被积水给淹死了。
“好一个春秋大梦！”陆沉身上“哗哗”地流着水，他走到门外，看黑色的天变成了苍青色，方才的那个梦真有趣，陆沉打个哈欠，疲劳袭来，他振动胳膊，把飞鸟放生，又用力地伸了一个懒腰，全身的骨骼发出爆鸣声。
所有的景物都映照在陆沉脑海中，他一时语塞，也不知道这种改变是好是坏，隔了片刻，他双脚微微一动，越过栏杆直接跳到地上。
“陆沉，快点，大坝上正缺人呢！”两个同事穿着黑色的雨衣，肩膀上扛着镐头和铁锹，挥舞手臂骂骂咧咧地喊。
“来了！”陆沉嘻嘻笑道，踩着水花向剑山水库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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