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剧毒

祭祀年年都要，比起造宫殿确实省下了不少银子。张羲民见好就收，叩首道：“臣叩谢皇恩。天降祥瑞以庇大梁，大梁必定万世太平，国祚绵长！”

        姚皇后见状忙拉着骏哥儿骧哥儿与八皇子七公主一起跪下，高声道：“大梁必定万世太平，国祚绵长！”

        其余人纷纷跪下高喊吉祥话，幼宜猝不及防被十四公主扯着跪下磕头。趁着别人喊话的空隙低声说话：“不就是一颗流星，至于这么大动作么？”

        “你懂什么？”十四公主悄悄吐了吐舌头，“父皇最是看重祥瑞灾厄之兆的。当然得大肆庆祝一番了。”

        十四公主话音刚落，正元帝的声音就响起来：“哈哈哈哈，好，好！天佑我大梁！起——”

        皇帝的声音戛然而止，幼宜下意识抬头看去，只见一群黑衣人冒了出来，把皇帝团团围住。场上响起女眷的尖叫声，那伙黑衣人人数众多，一部分围住皇帝皇后等人，另一部分则是在前排站成了一排。

        十四公主一看就知道那是皇帝的暗卫，踉踉跄跄抓起幼宜起身往角落躲去：“快别动！有人行刺！”

        她的话还没有说话，万箭齐发，四面八方射来的箭如下雨一般，尖叫、哭喊、哀嚎揉在一团。暗卫们手持盾牌刀剑挥挡箭雨，侍卫们纷纷开售疏散人群。

        这些人个个命都金贵，能进龙凤楼的要么是皇子龙孙，要么是皇帝专宠后妃，反正都是皇帝身前的红人儿。

        十四公主的手紧紧抓着幼宜，经历了几次遇刺，十四公主已经有了经验。不论如何先稳住自己，除了几年前那一次是冲着他来，其他两次都是冲着皇帝。

        十四公主迅速搜查着庄妃的影子，奈何黑衣人和侍卫太多，密密麻麻的箭雨让人招架不住。十四公主只得抓着幼宜，在侍卫的掩护下往楼下跑去。

        幼宜跌跌撞撞地一路被十四公主拉到底下才回了神，找起幼安来。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平阳长公主，平阳发型未乱，一手牵着长乐，一手紧紧牵着顾凌风，顾凌云和世子妃护着思明站在三人身后。

        长乐与顾凌风旁便是幼安和萧晏。

        十四公主撒腿扑进庄妃怀里，庄妃死死地抓住了十四公主的手，忍不住骂道：“谁让你乱跑的？”

        时隔几年，皇帝再一次遇刺，宫中人员急匆匆地回宫。街上水泄不通，早已联系不上其他兄弟姊妹，平阳长公主索性把三人暂时接回了公主府，待明日再把三人送回沈家萧家。

        毕竟龙凤楼离长公主府近，越远的路程，回去的时候遇到危险的可能性就越大。待回到长公主府，长公主派了护卫去给两家报信儿。

        思明已经睡下了，长乐惶惶然地看着长公主：“母亲，怎么会……大表哥和三表哥已经没了，二表哥没有本事刺杀皇帝，四表哥五表哥更没有了。至于六表弟和七表弟，也没有理由刺杀陛下。”

        屋子里只有顾家的人，镇南王远在千里之外，家中自是平阳长公主做主。平阳长公主看了顾凌云一眼：“凌云，你觉得这次皇帝遇刺，会是谁干的？”

        顾凌云长相随了镇南王，镇南王是行兵打仗的将军不假，却是个儒将，顾凌云的长相儒美随和。他沉吟片刻，而后莞尔一笑：“自是谁最想要那个位子，就是谁动的手了。”

        长乐郡主拧紧眉头，猜测道：“是皇后娘娘吗？那皇后娘娘是为了骏哥儿？骏哥儿是舅舅心中实打实的皇太孙，皇后娘娘何必冒这样的风险让骏哥儿承袭爵位。难不成是因为八表弟？”

        顾凌风眸光闪了闪，眼里露出一丝笑意，揉了揉妹妹的脑袋：“真是猪脑子，皇后娘娘当然不会铤而走险去刺杀陛下了，陛下真个崩了，皇后娘娘有什么好处？不过从皇后升成太皇太后罢了。且陛下在位时间越长，骏哥儿年纪长些再继承皇位，才能把这皇位坐得更稳。”

        长乐一巴掌拍掉顾凌风的手，纳闷道：“不是皇后娘娘那就是熙贵妃了，熙贵妃心心念念就是让九皇子登大宝。她的野心我都看出来了，偏皇舅舅揣着明白装糊涂。”

        平阳长公主笑起来，这个小女儿真是家里最不聪明的一个。她摸了摸女儿的手，慈爱道：“傻孩子。我的儿，你仔细想想，现在，到底是谁最想要皇位？”

        长乐实在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谁最想要皇位？皇位竞争人选不就那么几个么，死了一个大皇子和三皇子，还剩下九皇子、宸王这两派势力最大的，还有二皇子的长子势力及四皇子势力。

        但二皇子也好四皇子也罢，都没有姚皇后与熙贵妃势力大，怎么力气策划如此厉害的刺杀。那样的箭雨，怎么是他们二人搞得出来的？

        此时幼安幼宜二人房间之内，幼宜灵光一闪，有了一个非常非常大胆的猜测：“难道是皇帝自导自演了这场刺杀？！”

        幼安点头。

        幼宜捂着嘴一脸不可思议，喃喃道：“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平白无故给自己搞了个刺杀？”

        “本来是皇帝自导自演的刺杀，所以很多刺杀的人是皇帝自个儿安排的，主要是为了清二皇子及四皇子一党。”幼安耸了耸肩，靠在小叶紫檀雕花美人榻上，“只是皇帝太过于自大，认为什么事情都可以掌握在自己手中，从而导致被人钻了空子，假刺杀变真刺杀。”

        幼宜盯着心情看起来不错的幼安，又想了想临走前顾凌风的面色，一拍油亮发光的桌面，刚想大声说话又想到这里是公主府，遂压低了声音：“是你和顾凌风钻了这空子，对不对？可这又是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让这位大梁不再需要的皇帝驾崩了。”幼安神色平静，像是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惊世骇俗的话，“然后趁机解决人，最后就是我同顾凌风掌权了。”

        皇宫中已经变天了，皇帝遇刺，皇后和熙贵妃在殿外急得打转，抓住从内殿出来的太医问道：“陛下情况到底怎么样！有没有大碍？”

        太医一个头两个大，想起皇帝昏迷前的叮嘱，姚皇后和熙贵妃皆有私心不可信，于是硬着头皮在这两位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面前撒谎：“回两位娘娘的话，陛下胸口中箭，万幸避开了要害，箭已顺利拔出，陛下不日将醒。两位娘娘不必担心。”

        姚皇后自不回信这个太医说得话，不依不饶道：“本宫要见陛下！亲眼见到了陛下无碍，本宫才能够放心。”

        若是皇帝真命悬一线，她就得早早做打算了，到底是让小儿子即位还是让骏哥儿即位她心中已经有了决断。这个大孙子温和老实，做皇帝会是一个仁君，而自己的儿子实在是不适合当皇帝。

        但是还有个熙贵妃在一旁虎视眈眈，这个人本事不小，上次大皇子谋逆，她足够诛三族的罪了，却被皇帝轻飘飘放过，还嘉奖了九皇子。蒋家在朝为官的不少，蒋麒更是重入官场，姚家到底能不能抵抗过蒋家还是一个问题。

        熙贵妃知道时机已至，这次若不抓紧那就是彻底错过了，于是也道：“快让本宫与皇后见陛下，要是陛下与你所说不符，本宫治你一个欺君之罪，满门抄斩！”

        太医只得领着一众人进了内殿，内殿弥漫着药味，姚皇后不通药理，拉着骏哥儿直奔床榻前。玄色金绣祥云飞龙纹的帐子下躺着一位老态龙钟的男人，他双目紧闭，像是已经断了气。

        姚皇后颤巍巍地伸出手去试探，确认皇帝是活着的，大松一口气。

        熙贵妃不紧不慢地跟在身后，连九皇子都没有带，看着神色不变来来往往的宫人，手里拿着一个沉甸甸的荷包，塞到大太监的手里：“陛下有恙，臣妾不能侍疾，还劳烦公公尽心尽力伺候陛下了。只是陛下昏迷究竟是什么原因？”

        内侍不动声色地把手揣在身前，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熙贵妃。熙贵妃嚣张跋扈，得罪他的事情可不少。魏公公向来睚眦必报，九皇子与熙贵妃辱他，他自然要报复回去。

        魏公公高高在上地说道：“回贵妃娘娘的话，陛下为什么晕周大人不是已经说了么？陛下已无大碍，娘娘这是在担忧什么呢？”

        看着魏公公熙贵妃气得咬牙，暗骂了几十句贱人，压低声音威胁道：“魏公公，陛下若是宾天，作为陛下身边最得力的人儿，陛下怎么少了你呢？公公是忠心陛下的，当然得殉主。”

        熙贵妃让系统开了屏蔽，除却二人其他人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魏公公怒视着熙贵妃，气笑了：“咱家说了，陛下已无大碍。陛下早写下遗诏，传位宸王殿下，您就歇了那心思罢！陛下从始至终没想过九殿下即位。至于您，也妄想当太后。”

        熙贵妃深深地看了魏公公一眼，转身来到陛下面前，迅速挤出两滴眼泪：“陛下无碍真是大梁之幸，臣妾愿斋戒一辈子以求陛下龙体康健。”

        姚皇后冷眼看着熙贵妃：“陛下不省人事，你还在这儿做戏。斋戒一辈子以求陛下龙体康健？我看最希望陛下驾崩的人就是你！”

        熙贵妃神态自若地转身：“陛下既还未大安，臣妾也不在这儿多叨扰了。皇后娘娘，咱们走吧。”

        等一行人离开，魏公公脸色彻底阴沉下来。他看向脑门全是汗的周太医，拧眉道：“周大人，陛下到底是怎么了？”

        周太医心急如焚，他道：“陛下中箭，确未伤到心脉。只那箭头上涂抹了剧毒，扎在陛下胸膛里，虽已经拔出，但毒已开始在陛下的四肢百骸行走。”

        他顿了顿，垂下头：“微臣无能。陛下毒入肺腑，时间太过危急，还请公公看看陛下可留有传位遗诏？”

        太孙偏偏废成了宸王，皇帝又不曾明说以后皇位由宸王殿下继承。要是可以找到诏书那就再好不过，纵找不到遗诏也得伪造一份出来，绝不能是熙贵妃和九殿下！

        魏公公气得咬牙：“陛下还未来得及写下遗诏。周大人，依我看，还是速速传张太傅和两位宰相过来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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