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谁允许你自做主张？

望着坐在沙发上，沉默不语的宁洛行，宁洛汐小心翼翼的递过去一杯茶:“”宁老师，你消消气！我错了，不该为了蝇头小利将自己置于……"“洛洛，理由！”宁洛行注视着她，眼神中是质疑的探究与从来不曾有过的严厉。

        宁洛汐明显慌乱，思想斗争了片刻，终于放弃抵抗:“宁老师，我不是故意的，是帮你整理房间，无意中看到的一一妈的病理报告！"

        “你说什么？"宁洛行手一抖，茶水立刻溢了出来，宁洛汐一咬牙，转身奔进卧室，旋即回转后，将一份检测报告递了过去:“我做过检查了，我的各项指标都匹配，我可以，我可以捐肝给妈妈！"

        宁洛行腾的一声站起来，抄起茶杯摔了个粉碎，声音中似协裹着丝丝血线:“谁允许你自作主张？！"

        那几乎从骨缝中渗透出的冰冷寒意，让他的神情扭曲成惊怖绝望，宁洛汐不敢看他的血丝遍布的双眸，只是半跪下来抱住了他的膝盖:“妈的手术费用，加之后续治疗是庞大的数字，你为此已经殚精竭虑，我却什么忙也帮不了，妈给了我两次生命，我还她！我还她！"

        宁洛行抓住双肩，将她提了起来，声音暗哑的几乎撕裂:“你是要杀了我吧？你真的是要杀了我吧！"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萧瑟，肩膀几乎被捏碎的剧痛，都不及宁洛汐的震惊来的凶猛。

        自幼时起，宁洛行便是她心中高山仰止般的存在，温文尔雅，气度超然，他的温和与宽仁，是她曾经黑暗世界里的指路明灯！他给予的是大哥与父亲般的双重关怀，曾几何时，哥哥，是她在这个世界上苦撑的全部信念。

        她的依赖不动声色，又犹如惊弓之鸟般草木皆兵！宁洛行稍微的情绪变化，都让她恐惧害怕，怕这世间唯一的温暖，也会随时光流逝而分崩离析！

        而此刻，宁洛行前所未有的暴怒，几乎将他投掷在崩溃的边缘，那如刀击斧砍的质问吓傻了她，她惶恐到牙床轻叩，却组织不出一句完整的语言！

        脑海空白又似一片混乱，她只会机械的嗫嚅地反复道歉:“宁老师，是我错，宁老师，是我的错，你别气，你别气，是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啊！"

        自责至无力的的痛愧如排山倒海般涌过来，如同鲜血淋漓的凌迟现场，宁洛行被刺激到眼前金星四溅，胸腔中似有尖刃在左冲右撞，蓦然感觉万念俱灭，他心灰意冷的松了手，却又像是被扼住了咽喉般，瞬间喘息困难。

        他捂紧了胸口，极力阻止如被抽入真空般的窒息感，可那的铺天盖地的眩晕，却还是撕扯着他无力的向下滑去！

        宁洛汐被吓到肝胆俱裂，却不敢出声，只是颤抖的用尽全力去支撑他不摔倒在地！多年的自律与调养，使得她一直以为宁洛行的哮喘已经痊愈，而今看他咳到几乎泣血，让她惊慌的不知所措！

        宁洛行勉强抬起手，指向自己的卧室:“书桌第二层，白色药瓶！"宁洛汐趔趔趄趄奔过去，手忙脚乱的翻找！整个人不受控制的颤抖成寒风中的落叶，连倒开水时浇在手上都没察觉到疼！

        看着宁洛行服药后，缓缓的平息，狂跳不止的心脏还如重锤猛击，她突然有点抓不住重点，不晓得自己这种平常的行为，怎么会刺激到一向温和沉静，宠辱不惊的人旧疾复发？这其中有什么地方，是她不能碰触的真相，生生的触到了他的逆鳞？

        她迷茫疑惑却不敢发问，宁洛行看到她红肿的手背，依旧止不住瑟瑟发抖的双腿，万般无奈的深深叹息:“对不起，洛洛，是大哥不好，吓到你了，妈的事有我在，你别担心！在成医生的极力促进之下，已经在走最后的流程！"

        他站起来走了两步，犹豫着回头，带着商量的口吻:“洛洛，从明氏离职，行吗？"“行，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都听你的！"宁洛汐点头如捣蒜:“宁老师，你先休息一下，我熬点儿粥给你。"

        她奔入厨房，恨不得能熬出一锅能妙手回春的灵丹妙药来，宁洛行看着她忙碌的有些踉跄的身影，步入房间，沉默良久，终于下定决心般拨出了号码，声音中是破釜沉舟般的决绝:“将那份协议传真给我，我需要修改几个小细节！"

        电话那端似是有些意外，停顿了片刻才迟疑的开口:“深思熟虑过了？不反悔？签了字，便是无路可退！"宁洛行漠然的笑，心脏如浸在万年寒冰之中般僵冷麻木，语气却淡若轻烟:“总要有人，能好好的活着！"他挂断了电话，眼神逐渐澄明坚定！

        为了这世间他极力想要保护的两个人，哪怕前路犹如飞蛾扑火，如坠深渊也在所不惜！夜色中仿佛有小舍悲痛欲绝的呐喊:“宁洛行，不要这样，不能这样？这错误的决定，注定会让你万劫不复！"

        宁洛行茫然的摇头，小舍，对不起啊！我终于没忍住动了手，自始至终，我都不是一个好哥哥，我想保护的一个都护不住，他是个小朋友，却是个拿着开刃尖刀的小朋友，生死不论，乱刺乱捅！

        他直面伤害到的是洛洛，是那个将自己伪装的像个铜墙铁壁，看似无坚不摧，实则不堪一击的纸老虎！是那个懂事到卑微的小孩子。

        我究竟是哪里没有掩饰好？竟让她动了给母亲换肝的决定，可是她不知道，换肝的第一阻力从来不是金钱，她不知道她那支离破碎的，像是硬拼凑起来的躯体，如果手术犹如一命换一命！又或者她是心知肚明，却依旧这么义无反顾！

        这孩子究竟怎样养就了这种性格？为了手中仅存的亳厘温意，甘愿拿生命来报答，将自己视如草芥，把为这个家牺牲，当做理所当然的义务与责任！

        我投降了，小舍，再这么硬撑下去，她们两个人的命都要毁在我的手中，小舍，原谅我，原谅我，我真的已经一一一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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