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清云村是个小村庄，坐落于群山之间。房屋稀疏，田间偶尔见一两人在忙碌。已是傍晚，各户人家渐渐炊烟袅袅，在外玩耍的孩童被家里人催着回家。

        离村子较近的一座山脚下有一座小小的土地庙，大致半个成人高度，顶部是黑色的屋檐，屋檐两边翘起，白色墙体因年份已久，大半呈灰色，墙角苔藓遍布，杂草丛生。庙上方写着土地二字。庙中间是中空的，里面摆放着祭祀用品，但看得出来，上一次祭祀已是很久之前了。

        庙旁边站着一个中年人，乌黑的头发掺杂着些许白发，双目炯炯有神，正望着远处的村庄。这是这一方土地的保护神—土地爷。土地爷大约300年前是战功赫赫的将领，名为陈清云，村庄名就是当初为纪念土地爷而命名的。生前为人善良，刚正不阿，为保一方百姓而战死，上天感其所为，便给了土地爷选择成神仙的机会，土地爷便携其妻—李雾，成为这一方土地的保护神。

        陈清云站了一会，便心神一动，身影逐渐模糊，回到了山里的屋子—水云居，走出房间，见妻子李雾正准备晚饭。身为神仙，其实并不用五谷果腹，只是曾为人，夫妻俩偶尔来了兴致便会下厨。

        最近李雾每天都要准备食物，不是给陈清云的，给房间里正睡着的女娃。女娃看起来大约一岁，粉粉嫩嫩，手指微曲，仰面闭目正睡得香。但是神奇的是，孩子浓密的头发是白色的，头顶上还有2只长长的耳朵，这一看就是只小兔子妖。虽然化形了，但是年幼，法力低微，仍保留一部分原形的特征。

        李雾见丈夫回来，问道：”夫君回来了，村子可有什么事？”

        “一切安好”

        “那就好。小念中午玩累了，这会睡得正熟。我做了肉粥，待会她醒来刚好可以喝。”

        “辛苦夫人，待会我再去翻翻古籍，看看要如何养好小念，毕竟第一次养妖，对妖的情况不是很了解。”

        “夫君，我今早翻过一些，见其中一本写道，妖化人，身体便如凡人一般，在修为法术未到一定境界时，需要和人一样生活，所以我们按人的方法养小念，应该是没错的，只是这妖的修炼不知道是否同我们一样。”

        “过两天有空，我去找祝兄问下，看看他对妖是否有了解。我虽成土地神300余年，但是安居于这一地界，没有碰到过其他妖，祝兄成为土地神的时间比我久，也许见多识广。”

        说话间，房间里传来婴儿的哭声，小兔子妖醒了。夫妻俩连忙走过去，小兔子妖见有人过来，便挥起双手要抱抱，李雾笑着抱起，说：“小念不哭，娘在，小念肚子是饿了吗？”小念慢慢止住哭声，兔子耳朵一颤一颤的，咿咿呀呀，慢慢吐出两个字“饿饿～”。陈清云随后去厨房盛了一碗肉粥过来。

        李雾舀起一勺粥，轻轻吹凉，喂给小兔子妖。小兔子喝着粥，眼眶周围还有些泪痕，眼睛湿漉漉的，但是里面盛着笑意，耳朵竖起，毛茸茸的，看着甚是可爱。陈清云和李雾看着，也笑了起来。

        小兔子妖全名陈念，是陈清云给起的名字。当年陈清云夫妇见到小兔子妖的时候，她还是只没化形的兔子。陈清云管理的地界上之前其实一直有一只没化形的兔子妖，就是陈念的娘。陈念的娘虽开灵智，但不会化形，法力也低微，一直默默生活在山里的一角，偶尔帮帮山里的小动物。也许是陈念的娘太过低调，而且法力低微未化形，陈清云一直没发现。

        在生下陈念后，陈念的娘预感自己大限将至，虽然自己开了灵智，但终究机缘有限，无法更进一步。陈念的娘知道本地界土地神是个善人，为了自己孩子的未来，陈念的娘决定拼一下。

        陈念的娘某一天就找上了陈清云夫妇。当时陈清云夫妇正在下棋，忽然陈青云感到有谁动了屋子周边结界，和夫人说了一声后，便去探查。在结界外，看到一只雪白的兔子正望着他，那眼神分明有灵智，陈青云微微感到诧异。隔着结界，兔子虽然嘴巴不动，但是人声响起：“尊敬的土地爷，我名小玉，乃一只小小兔妖，一生从不做恶事。今日唐突拜访，乃有事相求。”

        “说来看看”

        “我大限将至，天命不可违，然不久前刚诞下幼子。我走后，幼子将无人照顾，无法存活，恳请土地爷收养幼子，她只是一只普通的兔子，我想她能安稳走过这一生。若允，我愿将这微薄的功德给土地爷”

        陈清云见兔妖真诚，且观其相，确实是大限将至，思索片刻便答应了。

        回到屋子里，李雾还坐在棋盘旁边。陈清云将此事与她娓娓道来。陈清云说：“虽说世间总说妖不好，但未必没有有情有义的，她爱子之心，实在可贵，且只是养一只普通的兔子，也费不了什么事。”李雾闻言道：“可怜天下父母心。”

        第二天，陈清云夫妇就将陈念接了过来，手掌大的兔子，窝在李雾怀里，李雾看着甚是怜爱。兔妖小玉不舍地看了眼幼子，便毅然转身离去。

        陈清云夫妇悉心照顾起了陈念玉，此时陈念还是只兔子。

        一年后的某天早上，原本该睡着小兔子的窝里出现了个带兔子耳朵可爱的娃娃。

        普通的兔子变成了娃娃，还带着妖怪的特征。陈清云夫妇从最开始不知所措，逐渐冷静下来。陈清云抱着一丝希望试着寻找陈念的娘，但感知到已不在人世。经过夫妻俩商议，最后还是决定收养这个孩子，毕竟是个妖，不好交与寻常人家。取名陈念，小名小念。

        前些天陈清云将小念的事通过法术飞书给了祝平。祝平乃相邻地界的土地爷，至今出任土地神五百余年。祝平样貌看起来比陈清云年轻些，因为地界相邻，且志趣相投，一来二去双方成了好友，有空便会小聚。祝平回信说有事暂时无法抽身，过几天会来一趟水云居。

        这天，祝平来到了水云居，特地带了礼物给小念，一个金手镯，上面雕刻着一只兔子，栩栩如生。这个镯子是个小小的空间法器。小念看着手腕上的镯子，一摇一摇的，嘿嘿笑了起来。

        三人在客厅里坐着，李雾抱着小念。祝平摇着扇子说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大地有载物之厚。妖只要心存善念，便与人无异。”

        陈清云说道：“祝兄，小念突然变成人形，不知是何缘由？”

        祝平：“妖分天生和后天修炼的，小念这情况也许和小念的娘有关系，更具体就不知了。”

        陈清云：“那这半人半妖可有解决的法子，不知我们修了的功法是否适合小念。”

        祝平：“她这是因为太小，法力也不强，无法控制造成的。妖是有传承的，等小念长大点，自会隐藏原形特征。至于我们修炼的功法，千百年来，经过先人的尝试，功法大多是互通的。普通功法小念是可以学的，没什么关系。”

        李雾：“这我就放心了。虽说小念的到来是个意外，但是我看着甚是怜爱，也许是小念和我夫妻俩有缘分吧。”

        李雾望着小念又说道：“我呀，生前只有一个男娃，调皮捣蛋，经常气我。有了小念，终于可以体会养闺女的乐趣了”

        聊完之后，祝平因有事便要回去。

        陈清云见祝平来去匆匆，便问道：“祝兄为何如此忙碌，可是地界出了何事？”

        祝平也不瞒着：“近来亡魂报道的数量与实际死亡的人数对不上，少了一部分。城隍大人便命我探查此事。”

        陈清云：“亡魂有执念，执念强会留恋人世间，待引渡人发现，引渡便是，为何要探查？”

        祝平：“最近校对了十年来的亡魂数量，发现对不上，缺少数量不符合常理，这才发现蹊跷。你所管地界虽已百年安宁，但最好也注意下。”

        陈清云：“谢祝兄提醒”

        祝平：“好了，我走了，不用送了，有空我再过来与你喝酒，看看小念。”说完便随风离去。

        陈清云夫妇开始了养娃生活。陈清云会隔一段时间就化身到县里购买小念的生活所需，经常会给小念和李雾带礼物，有时候是好吃的，有时候是好玩的，每次小念和李雾看到陈清云回来都特别开心。

        李雾正在给小念绣衣服，小念坐在一旁，抱着兔子布偶，因兔子耳朵，扎的2个小髻子有点矮，一半的头发散着，婴儿肥的脸红红的，眼睛水汪汪的，挂着泪珠，一看就是刚哭过。

        李雾一边绣花一边笑着望着小念。刚开始养小念的时候，小念老是哭，还喜欢粘着她。小孩子爱哭黏人很正常，一开始也没李雾也没想太多，但是小念大点李雾就觉得有点奇怪了，有点点风吹草动小念就立马回头抱住李雾，身体发抖在哭，李雾每次都抱住小念安慰她，一会就不哭了。

        时间长了，李雾就发现了，这是因为小念的胆子特别小，吓得厉害还会变回兔子。

        小念刚刚因为有只鸟飞过，突然叫了几声，就有点吓到了，连忙跑回来抱着李雾的大腿，耳朵耷拉。

        “娘，怕怕！”

        李雾放下刺绣“不怕，只是只鸟儿。”

        安慰了几下，小念止住哭泣，抱起布偶跑去玩，小念不敢跑太远，都是在能看李雾的地方玩耍，李雾为了小念安心，特意在庭院里坐着刺绣。

        小念时不时地回头望一下李雾，一般都是父母操心孩子不知道跑到哪里玩的，小念倒是反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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