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过敏

“隔了一个球场呢！”郑源大吼，指着林星野的指头仿佛要戳到对方脸上，“这也能砸到人，说你不是故意的，谁信！”

        “篮球看你不顺眼，怪我干什么？”林星野嗤了一声，脸上的笑怎么看都有些狠戾，“别他妈拿你的手指着我，我怕等会儿忍不住给你掰折了。”

        “老子怕你吗？！”郑源忍不住要动手，体育老师及时跑过来，这场架终是没打起来。

        那边的闹剧结束，和陆澄子一起打排球的女生们这才回归正题。

        结果一帮女生的注意力却不在排球上了，全在叽叽喳喳讨论这件事，陆澄子干脆竖起耳朵听八卦。

        如果认真听就会发现，她们全都站在林星野这边，只是陆澄子不知道因为林星野是八班人还是因为他气场全开的无所畏惧，又或者单纯是因为他的长相——后面的讨论主题在于他挑衅也这么帅，不免让她有这种想法。

        有女生问陆澄子，跟林星野做同桌是什么感觉，林星野上课一般都做什么，有什么小癖好。

        陆澄子不喜欢八卦别人的隐私，回答也是避重就轻，既不出卖同桌，也让同学满意。

        小癖好什么的，她是真不知道。

        有人问她觉得林星野这个人怎么样，陆澄子给了一个大家都有的答案：“他很帅啊。”

        一群女生开始兴奋地讨论林星野的颜值，直到体育课结束也没问别的难以回答的问题。

        不知道是谁把早上的事情告诉了贺立，放学的时候他找了陆澄子和林星野，让他们去换新书，有几本教材已经被墨水泼得不能看了。

        “这事儿我已经跟三班的班主任沟通过了，他会找郑源那几个了解情况，”贺立指了指林星野，“你给我安分点儿，别又跟人打架，上周打架的热度还没降下来，再打可是要记过的，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知道了。”林星野敷衍地应了一声。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不服气，刚刚体育课的时候跟郑源呛，我可都知道，”贺立恨铁不成钢地教训，“郑源是个刺儿头，老张都头疼得很，这一杠上就没完没了的，你跟他较什么劲。”

        “谁跟他较劲了？”林星野反驳，“苍蝇在我跟前嗡嗡嗡我还不能赶了？”

        贺立眼睛一瞪：“苍蝇为什么在你跟前嗡嗡嗡，还不是因为你这个蛋有缝！”

        “有缝怎么了，他上赶着来吃大便，我还不管他一顿饱的？”

        贺立：“……”

        抱着书本在一旁静默的陆澄子差点笑出来，连忙低头。

        贺立张了张嘴，竟然无言以对，好半天才恨恨地说：“多学学你同桌！”

        那语气，恨不得把林星野打一顿。

        晚上写作业的时候，陆澄子翻开数学练习册，发现上面的字寥寥无几，跟新的一样，只有零星的几页填了几个空。

        陆澄子看到那瘦金体就知道这是林星野的书，想了想还是拿着练习册到楼下，打算把自己的书换回来，然而他家并没有人，等了十来分钟也没见开门。

        林星野去了一趟医院。

        幼儿园老师一个疏忽，忘记了元宝对水果过敏，下午吃完苹果后，小朋友不停咳嗽流鼻涕，一度呼吸困难，吓得老师赶紧送医院，林凝直到他放学才告诉他。

        “送医及时，医生说没事。”林凝说，“不过保险起见，今晚肯定得住院了。”

        元宝挂着水躺在病床上，小脸苍白，见到他就委屈地哭：“哥哥，难受……”

        林星野俯身在他脑门上亲了一口：“乖，挂完点滴就不难受了。”

        元宝总算不哭了，但是没一会儿就闹着要回家，因为他晚上要去找陆澄子，林星野不允许，他就哭，吵得不让人安宁。

        隔壁病床的大爷有些不高兴。

        林星野觉得不能太惯着这臭小子，沉着脸：“再哭我就走了，你一个人在医院待着。”

        元宝闭了嘴，眼睛鼻子红红的，委委屈屈地抹了一把眼泪：“我都跟陆姐姐说好了……”

        林星野叹气，拿纸巾帮他擦鼻涕：“陆姐姐又不会搬走，等你出院了再找她也不迟，你不是说难受吗？”

        元宝红着眼不说话，已经停止了哭泣，但因为刚刚哭得太狠，还打着哭嗝，林凝抱着他顺气安慰，吩咐林星野去接点热水回来。

        元宝见他出去，以为哥哥被自己哭烦了走了，一时更加伤心，哭嗝打得愈发厉害，林凝心疼地哄：“宝贝儿，别哭了，哥哥去接个水，一会儿就回来了。”

        “等你好了，我陪你去找陆姐姐好不好？”

        “我带你和陆姐姐一起去肯德基吃香喷喷的鸡翅和甜甜的冰淇淋，还有蛋挞，薯条，鸡米花，巨无霸汉堡，好吗？”

        林凝指着肯德基的广告传单说了一大堆吃的，元宝的思维被她带着走，跟着想象了这么多吃的，一时出了神，终于不哭了，只时不时打哭嗝。

        林星野回来见到这一幕，心里很不是滋味。

        邓敏敏常年在外工作，元宝只能从小姑这里寻找一些母爱的感觉，再多的已经没有了。

        他讨厌来医院，在这里总是避免不了要遇到林正松以前的同事。

        他们见了他，通常都要为林正松抱几句不平，然后控诉医闹者的混账，最后再安慰一下节哀顺变，离开时大白挂的衣摆飘得匆忙，留下被挖伤疤的人原地痛苦。

        真的讨厌极了。

        元宝见他回来，扁着嘴委屈地喊哥哥。

        林星野在医院陪元宝，林凝回了一趟照相馆，然后回家吃饭洗澡，晚上她在医院守着。林星野想换过来，但是他第二天还要上课，九点的时候林凝不由分说把他赶回家，元宝明显不想他走，却又不敢说什么，懂事的样子特别惹人疼。

        林星野出去的时候，一路上遇见不少护士和穿着病号服的病人，大厅挂号的人很多，聒噪至极。一个小孩不愿意来医院打针，发脾气把手里的捏捏球一扔，正好砸在林星野小腹上，一阵钝痛。

        家长连忙跑过来捡，却连一句道歉也没有，小孩还一脸“你瞅啥”的表情看着他。

        林星野冷冷地扫了一眼，小孩心虚地看向别处。

        他心情差，懒得浪费精力计较，偏偏总有傻逼往枪口上撞。出了医院，鼻子上还贴着纱布的郑源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他面前，和他常跟在他身边的几个傻逼一起，见林星野孤身一人，两眼放光。

        仇人见面，郑源单方面分外眼红，一句“你爸死了活该”彻底点炸了火药桶，林星野揍人跟他剁菜一样不带眨眼的。

        郭宇万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不是帮林星野揍郑源而是拦着他别把人打坏，死命抱着他的腰拉到一边，直到郑源他们跑了才放开。

        “操！”林星野极其不爽地骂了一句。

        “你今天吃枪药了吗？”王焕心有余悸，“伤着没有？”

        “没有。”林星野烦躁地说。

        “别这么大火气，”郭宇看了一眼郑源跑的方向，一群怂逼，跑得还挺快，“那几个兔崽子是不是又嘴贱了？”

        嘴贱只是导火索，林星野正心疼元宝，而郑源又刚好踩了雷。

        “元宝还好吧？”郭宇担心地说，“我进去看看他？”

        “他没事儿，别去了。”林星野说，“本来就不想我回去，见到我又该哭了，难哄。”

        “好吧。”郭宇叹气道。

        “杨澧呢？”

        “大哥，他住得远，天黑了家里不让出来。”王焕无奈地提醒道，“你叫我们出来不会是看你打架的吧？大冷天儿的。”

        “吃宵夜去，”林星野说，“我请客。”

        陆澄子照常写作业复习，这是她在白莹的压迫下形成的固定时间表，尽管昨晚没睡好导致提前进入疲倦状态，她还是坚持这个习惯，天塌下来也改不了了。

        写完陪汉堡玩了一会儿，正准备洗漱睡觉，手机就接到了陆青云的电话，陆澄子有些意外。

        “爸？”

        “到楼下来，”陆青云说，声音有点飘忽，仿佛喝了酒，“我快到家了，下来帮忙搬东西。”

        “……哦。”陆澄子愣了愣，“您是不是喝酒了？”

        “喝了一点儿。”

        “酒驾？”陆澄子觉得挺不可思议的，陆青云规规矩矩一个商人，竟然也会知法犯法？

        “朋友开的车，”陆青云呼吸有点重，大概是喝了酒头有点疼，“到了你就知道了，你赶紧下来。”

        陆澄子披了一件风衣就跑下楼了，进了电梯才发现拖鞋没换，想想又算了，反正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天空飘起了小雨，陆澄子摸出手机看了一眼今天的温度，明明9c体感温度却跟-9c一样，冷得她直搓手。

        陆青云的车并不在下面，估计还要等两分钟。

        陆青云的车还没出现，可能还要等五分钟。

        陆青云的车依然没出现，大概还要等十分钟。

        陆青云的车……

        陆澄子狠狠地搓了下胳膊，打了个寒颤，心里忍不住吐槽他的预估能力，这得是在高速上给她打的电话吧？

        要不跑上去换一身装备再下来？

        万一陆青云到了没看见她，那脸色也够她喝一壶的了。

        陆澄子一边哈气搓手一边小步蹦着，下次再这样，先等他个五分钟十分钟再出来的，陆青云真是太能坑人了。

        再等了两分钟，陆澄子果断扭头回去换衣服，否则她可能撑不到陆青云回来就冷死在外面了。

        再跑出来的时候，蒙蒙细雨变大了些，隐约看到陆青云的车开到了楼外，陆澄子也不在意这点雨水，快步跑出去，却不慎跟人撞到，双方都往后打了个趔趄，往后退了几步。

        林星野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看清人之后愣了一下：“同桌？”

        陆澄子摸了摸额头，鼻子闻到烟酒味，敏感地察觉到他心情不是很好，以为这一撞是他不高兴的根源，连忙抱歉道：“不好意思啊。”

        “没事儿。”林星野拂了拂身上细细的雨水珠，“这么晚要去哪儿？”

        “接人。”陆澄子指了指陆青云的车，微笑道，“你打不过他们的。”

        “……没打算揍你，”林星野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连上了她的脑回路，“你接吧，我上去了。”

        “等一下，”陆澄子想起练习册的事情，叫住他，“我俩的数学练习册弄混了，等会儿我拿下来跟你换？”

        林星野说：“我没带那本练习，恐怕是换不了。”

        “啊？”陆澄子愕然。

        “要不你写我那本吧，反正跟新的一样。”林星野转身，“交的时候写上你的名字就行了。”

        陆澄子看了几秒他的背影，顿时觉得此人除了语文外其他科目都不及格不是没有原因的。

        她一点也不想拥有两本数学练习册，今天就偷个懒吧。

        车上下来两个男人，陆澄子认得，另一个是陆青云的大学同学，每年都来他们家拜过年。

        好像是叫陈进。

        陆青云平时应酬多，酒量是千杯不醉，如今却喝得脸都红了，脚上有点飘，不过脑袋还是清醒的。

        后备箱里有一个行李箱和一个不知道装着什么东西的大纸箱，后座还有陆青云的公文包，加上乱七八糟的几个袋子，东西确实挺多的。

        好在陆青云没有醉得要人搀上去，还能自己拎袋子，陈进去搬那大箱子。

        电梯这会儿没什么人，没多久就等到了，陈进倚着电梯舒了一口气，问陆澄子：“橙子这几天是自己住在这儿吗？”

        “是。”陆澄子点点头。

        “年纪这么小就能独立了，老陆，女儿培养得不错啊。”陈进笑着说。

        陆青云有气无力地摆摆手：“不是我培养的，我没教过她。”

        “看你也不像是慈父的料，这一定是嫂子的功劳。”陈进说。

        陆澄子沉默不语，陆青云除了做生意就没管过她，不过他承认这一点倒也承认得坦荡。

        陈进要在这里借宿一晚，陆澄子去收拾了客房，末了又去厨房把昨天买回来的速冻饺子全煮了——俩人竟然只在路边吃了一顿烧烤。

        陆青云破天荒地问她三中的情况，陆澄子问什么答什么，不像写作文那样四处延伸，这实在怨不得她，和陆青云说话就得一语中的，你若铺垫衬托，他没有那个耐心听到重点，有时甚至断章取义，不分青红皂白骂你一顿。

        这个毛病不太好，以至于陆南之出柜的时候，一点缓冲也没有，一句“我喜欢贺岚”几乎把陆青云的天灵盖都气掀了。

        陆澄子坐在沙发上，默默地安抚汉堡。它有点怕陆青云，每次他回家都耷拉着耳朵尾巴缩小存在感，如今房子变小，它没地方躲，汉堡就跟患了抑郁症一样，蔫蔫地趴在一旁。

        她有半个多月没有见到陆青云了，收拾东西搬家的时候他就急匆匆地去了定市，那时他就失去了陆董的光风霁月，如今去了一趟定市回来，更有一种狼狈的味道。

        陈进安慰他不要灰心，陆南之那么出色，毕业以后一定能帮他重振家业。

        要不是知道他和陆青云是同穿一件背心的铁子，陆澄子简直要怀疑他是来落井下石的——陆南之不仅出了柜，还瞒着家里报了与陆青云期望相悖的专业，这两件事加起来把她爸气得半死，一听到陆南之这个名字就爆发。

        不过今天，陆青云仿佛落魄得连火都不会发了，提起陆南之这个逆子也只是哼了一气，多一句话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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