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穿越落川

晋阳郡北部，八百里落川山脉高低起伏，绵延不绝，如同一道天然屏障，横亘在晋阳和庆阳两郡之间。

落川山脉总体西高东低，方圆八百里，高处有万仞山峰直插云霄，低处平缓山坡也有数百丈，山势陡峭，自古传说落川山中并没有可供人穿越的陉口，若要从庆阳郡入晋阳郡，要么过剑门关，要么绕道西戎，走北阴山北麓山口，除这两条路外，此外绝无可能。

此时已是初秋，落川山深处，草木藤蔓仍苍翠依旧，山间云蒸霞蔚，氤氲缭绕。

一只山鹰正振着翅膀在高空中来回盘旋，用自己锐利的眼睛，努力透过云雾，搜寻着猎物。突然，它发现山中一条陡峭的小路上，有许多黑色的点点排成一字长龙，正在慢慢移动。

紧接着，一声清脆的扣弦声响起，一支利箭冲天而起，山鹰还没弄清楚状况，便觉身体被什么冰冷坚硬的东西贯穿，瞬间失去了意识，从天空中坠落下来。

“未见殿下瞄准，竟一箭射中这山鹰，殿下箭法真神啊！”徐如山一脸崇拜之色，啧啧称赞道。

“老徐，这瞄准反而射不中了，本王已看了这山鹰许久，它在空中飞行线路早已了然，故提前预判，一箭射中，莫让这山鹰暴露我军踪迹。”盛轩收起手中弓矢，微微一笑道。

“殿下，您又是怎么知道这山中定有可以穿越的小路？”徐如山又问道。

盛轩道：“那日在剑匣谷中伏后，本王幸被山中采药人相救，后在谷中休养，见那周围层峦叠嶂，采药人仍能自由来去，可见没有人攀越不过去的山峰。后回到庆阳，便差乘风寻找这落川山中的采药人，探查道路，还吩咐羽林卫做好攀爬训练。如今这条小路虽说有几处绝壁要攀登落下，但按照日常训练估计，弟兄们足以应付。”

“乖乖，殿下在半年前就开始盘算准备今日之事了？”徐如山听完，不由咂舌道。

“为将者，必料敌在先，未雨绸缪，方可决胜千里。”盛轩肃然道。

“不过，殿下，我们仅带了五千弟兄，还没有粮草补给，我老徐心中可有些打鼓啊。”徐如山又道。

“老徐，按本王谋划，假以时日，晋阳郡中必然有变，到那时我军可奇袭攻其要害，人数虽少，则一击必中，一切听本王指挥即可。”盛轩答道。

两人于行进中正在交谈，忽见队伍速度骤然慢了下来，接着传令兵来报，说前面遇到一处悬崖石壁，先锋营兵士攀爬多次皆不能越过，还有几名兵士不慎摔下身亡，行军受阻。

盛轩听完，眉头微微一皱，疾步向队伍前面赶去，徐如山紧随其后。

两人来到队伍前面，见山路尽头是一处绝壁，抬头望去，估摸这面山壁高有五十余丈，常年受风吹雨打，壁上分外平整光滑，没有任何乔木，只偶有几株野草花在狭窄的石壁缝隙中顽强生长。

山壁下，摆着几具兵士的尸身，尸身虽已用白布盖上，却掩不住他们身下及摔落处的大片殷红血迹。

很多兵士看着地上同袍们的尸身，回想着他们摔下时骨碎血溅的惨相，脸上皆有惧色。

盛轩来到尸身前，肃立颔首，右手握拳举至胸口，施以大夏军礼，片刻后转过身子，对众兵士道：“弟兄们，这世上的路都是人走出来的，只要心中无畏，掌握方法，定能让天堑变通途，这些死去的弟兄是勇敢的先行者，为我们摸清了山壁情况，他们并没有白死。此刻如若我们退缩了，即使能得寿百年，死于榻上，那活着的每一天也皆会为自己的懦弱而羞耻难安。”

盛轩说完，脱下身上披风，转身面向山壁，伸出右手，斩钉截铁道：“老徐，速拿攀登工具来。”

“殿下，危险，您可不能以万金之躯轻易犯险，这事儿还是让我老徐来吧。”徐如山一听急了，忙脱下身上外衣，从一个兵士身上抢过全套攀登绳索工具，径直走到石壁下。

徐如山仰头仔细观察着山壁情况，又看看前面兵士跌下来的位置，忽的长吸一口气，挥动手中登山镐，开始攀爬。

他的脚尖精准踩着山壁上略微凸起的石头边缘，镐头不断插进山壁缝隙，身姿矫健如一只守宫般贴着山壁向上游走，不一会儿就向上攀了二十余丈。

盛轩素知这徐如山身材壮硕，勇力过人，没想到这攀壁爬山倒也是一把好手，心中欣然。

不觉间，徐如山已攀到了山壁三分之二位置，感觉有些气喘不已，全身也早被自己的汗水浸透，暗叹岁月不饶人，若是年轻十岁，估计这会儿应已攀至壁顶。

徐如山正想着，略有分心，脚下一滑，恰在此时，又有一阵强劲的山风吹来，他的身子不由自主离开了山壁。

山壁下众人见此情形，不约而同惊叫起来。

千钧一发之际，徐如山摸出了腰中的飞虎爪，用力向壁顶甩去，所幸飞虎爪牢牢挂在壁顶的一块大石头上。

徐如山在空中努力稳定住身子，然后扯着飞虎爪的绳子一步步终于爬上了壁顶。

徐如山站在壁顶，放声大笑，不住向下挥手，瞬间便将刚才惊险一幕忘的一干二净。

山壁下众人也跟着高声欢呼，“徐将军勇武，徐将军勇武......”声音在山中回荡不绝。

盛轩吊着的一颗心方才落地，忙将手心的汗在衣服上擦了擦。

徐如山放下几条绳子，又有几名前锋营兵士攀上了山壁，他们在攀壁的同时还在壁上钉下不少粗铁楔，以便后面的兵士攀爬。

待盛轩攀上石壁，对一旁等待已久的徐如山笑问道：“老徐，没想到你竟然是个攀爬高手，本王当记你一功。”

徐如山嘿嘿一笑，道：“殿下，什么功不功的，这是我老徐应尽的本分。”忽的面色又一沉，“不瞒殿下，我老徐少年时就跟随父亲在山中采药，直到一次为凑钱缴纳朝廷税赋，父亲不得已冒险去采摘一株生在绝壁上的珍稀药草，不慎摔落悬崖，后来我才从军的。”

盛轩听完，心中黯然，道：“原来如此，百姓们生活不易啊......”

“殿下广施仁政，善待百姓，我老徐只有一身蛮力，自当豁出命去为殿下冲锋陷阵，绝无二话。”徐如山抱拳肃然道。

盛轩点点头，拍拍徐如山肩膀，他站在这山壁高处，看着眼前这起伏的巍峨群山，心中波涛澎湃。

三日后，盛轩带着两千人马一路披荆斩棘，历经艰险终于翻过这人言中不可逾越的落川山，直入到晋阳郡境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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