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草拟檄文

武威军是城防的主力，此刻主帅临阵逃跑，还任由军中兵痞肆无忌惮在城中劫掠。盛轩忧心忡忡，让冰雨继续留在城北巡查，自己则驾马朝闻渊所在的南门驰去。

街上打更的更声响起，已是寅时了。冬日的长夜寒冷而深沉，兵士们呼出的热气不断飘散在冷风中，墙上的旌旗猎猎作响，此时大量的物品都已运上城楼、城墙各处，兵士们擦擦汗水，正想蹲下喘口气，却听城下密集的鼓声响起。

莫非敌军要攻城了，兵士们打起精神，拿起武器，紧张的向城外张望，但过了一会儿，鼓声又停了，未见反军进攻。

每次城外反军鼓声响起，闻渊的心就吊起来，索性一直站在城头。

他身边站着武威军左营统领郭飞羽，出自帝都勋贵将门，年纪只有三十余岁，便统领万人。他与曹斌不同，功名之心较重，也有些才能，想着能在此战中击破反军，擒获敌酋，立功扬名。

郭飞羽道：“大人，夜间攻城对攻方不利，这是反军的袭扰战术，可将守城兵士分为三班，一班职守，轮流休息。”

闻渊觉得有理，传令下去执行。

盛轩匆匆跑上城楼，向闻渊禀报曹斌出逃和武威军兵痞劫掠之事。

闻渊听完并未答话，只是眉头紧皱，扭头看向郭飞羽。

“大人请放心，在下平时严格约束属下，我麾下兵士绝对不可能如此，那应该都是右营统领曹旦的兵，”郭飞羽微微一笑，“而且，这曹斌走了或许也是好事。”

闻渊会意，轻轻点头，对于斯人吩咐道：“你传令下去，对劫掠百姓的兵痞，巡查队可立即斩杀，通报军中，以儆效尤。”

又盯着盛轩，道：“为振奋全城军民之士气，可作讨贼檄文，那这个重任就交给你了。”

盛轩领命，转身来到城门塔楼房中，稍加思索，伏案挥毫，“自我大夏太祖扫平海内，一统山河，凡三百余载，使书同文、车同轨、量同尺，海晏河清，万众归心，国祚绵长。尔等旧国余孽跳梁，狼子野心，不自量力，妄图复辟旧制，逆天而行，不得于民心，更不容于天下。今我庆阳城高池深，军民相辅，同仇敌忾，援军旦夕即达，劝尔等速速伏地束手，否则兵至，尔等身顷刻化为齑粉，名则遗臭至万年。”

盛轩写就，吹干墨迹，呈给闻渊，闻渊阅完，大声称好，命人誊写数份，与安民告示一块张贴城中各处，并将原文装裱后，派出使者将檄文递交反军。

于斯人将城中各处巡查情况报送上来，其中查获武威军兵痞扰民事件多起，的确都是右军兵士。

曹旦已随曹斌出城逃走，这城西的防守令闻渊心忧，但帐下暂无可用之将，问郭飞羽是否有可用之人推荐，郭飞羽只是摇头。

忽然，两个兵士架着一人登上城楼，走到闻渊跟前，被搀扶的那人神色恍惚，头发蓬乱，身上、脸上俱是伤痕，嘴里还喃喃嚷着，“有埋伏，有埋伏。”

盛轩仔细一看，竟然是半个时辰前在城北门碰到的曹旦，两名兵士将曹旦放下，左边兵士上前低声禀道：“此人从城外逃回，侯爷命送交大人处置。”

郭飞羽也认出了曹旦，在闻渊耳边说了几句，闻渊命盛轩将他带往城门塔楼房中，自己与郭飞羽跟在后面，进到房中，摒退左右，关上门。

曹旦此时才缓过神来，看清眼前的人，上前一把抱住郭飞羽的腿，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嚎着，“将军他们，他们全死了......”

闻渊大声喝道，“曹旦，你身为武威军右营统领，临阵脱逃，此刻又惊慌失措，可还有丝毫我大夏将官的威仪，好好说，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一队人马刚出北城门，走了两里路，就中了反军的埋伏，那漫山遍野都是数不清的反军啊，”曹旦失魂落魄说道，“我家将军胸口中了一箭，当场就不行了，只有我一个人拼命逃了回来。”

闻渊与郭飞羽对视一眼，命门外兵士进来，将曹旦嘴堵上，送去庆阳郡城大牢中妥善看管。

“大人，看来反军四面兵力都不少，这北门外看似平静，很可能是为麻痹我们，其实早布下了重兵，”盛轩看着被拖出去的曹旦，抱拳说道，“从目前情况看，反军很有可能会从我们意想不到的北门攻城，守城的都是家兵、民壮，力量太过单薄。目前反军在夜间只是假意袭扰，若等到天亮，则会立即攻城，那北门危矣。”

郭飞羽听盛轩所说，眼睛不禁一亮，仔细打量着这个少年，觉得他思路敏捷，见识不凡，刚才这讨贼檄文作的也是文采飞扬，不知是什么人。

闻渊顿了顿，突然上前拉住盛轩双手，诚恳道：“曹旦所统武威军右营目前防守西门，你可接替曹旦统领右营，立即率全营赶赴北门增援，西门防守我从各处再分兵安排。”

“大人，我......”盛轩听闻渊要让自己担当如此重任，心中多少有些犹豫，但推辞的话尚未出口，猛的抬头，正好对上闻渊双眼，见他目光殷切真诚，想着眼下情势危急，心中男儿热血涌动，俯身道：“学生领命，誓于城门共存亡。”

闻渊命于斯人将天子所赐佩剑转交盛轩，授予他便宜行事之权，盛轩双手接过佩剑。

郭飞羽上来，跟盛轩仔细讲了右营众校尉情况，盛轩一一记下，谢过郭飞羽，转身下楼。

西门城墙上，兵士们正蹲在城墙垛后躲风。

“本来说都是些乌合之众，谁知道竟有这么多反军，你看了吗，那火把密密麻麻的，数都数不过来。”

“是啊，不知道这天亮后，这小命还能不能保住，家里老婆孩子可还指望我发饷过活呢。”

“听说了吗，有好多兄弟去城中抢掠，都被砍了脑袋。”

“小声点，听说统领都跟将军一块跑了呢。”

“真的？那我们还在这里等死，不如我们也跑吧？”

众兵士议论着，突然听到城下有马蹄声响起，有几人站起身来，见不远处一个身形矫健的少年纵马疾驰而来，身着玄色劲装，一手驾着缰绳，一手持一口剑，马蹄踏着街道两边闪烁的火把光影，宛若一道黑色的闪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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