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夜宿潭边

为表歉意，盛轩热情拿出随身携带的大饼分给吴山，吴山也拿出了自己所带的肉干，两人在枯草丛中坐下，边吃边聊。

吴山问起盛轩来山中的目的，盛轩并无隐讳，一五一十将此行目的跟吴山说了。

吴山听完，略微顿了一下，道：“小兄弟，这不归山绵延八百里，横亘于夏国和北胡之间，据我所知，这不归山脉的最高峰名叫索郎峰，峰高万仞，峰顶终年被积雪寒冰覆盖，万年不化，应是你所说的这极阴之地。”

盛轩一听，心中大振，追问道：“吴大哥，这索朗峰远吗，路线你可知道？”

吴山答道：“不归山东高西低，这山峰位置离此处也就有一日路程，不过道路艰难，况且要攀上峰顶，非常人所能及啊。”

盛轩正色道：“不试试怎么知道，但凡有一丝希望，我都绝不会放弃。”

吴山看着盛轩坚定的神色，点了点头，道：“少年勇气可嘉，不错。”

两人又休息了一会儿，盛轩便恳请吴山指路，吴山说自己打猎正好顺路，主动要给盛轩带路，两人便结伴朝索朗峰方向而去。

不归山中有山峰高处的冰雪融水，汇集山缝中淌出清泉细流，形成溪水，顺势而下，在地势低洼处又积为清潭。

两人走了许久，已入人迹罕至的山脉深处，此刻见天色渐暗，前方正好有一汪不大的清潭，潭边山壁相接的地方，恰好呈凹型，是一处天然的避风佳处，便决定在此潭边过夜。

“潭中竟然有鱼，今晚可以不用吃干粮了。”吴山欣喜叫道。

盛轩俯身看去，见潭水清澈透明，宛若一面空镜嵌在山间，潭中有十几尾鱼儿在水中空游，可能很少见过人来，有些好奇，听得潭边响动，有几条鱼儿浮上水面，瞪着眼珠，傻傻的朝两人呆望。

盛轩看着这些世外而生的生灵，朴素而简单，心中升起一种莫名的怜爱。

“啪”的一声，一支利箭直刺水中，两条硕大的鱼儿被箭直穿了起来，鲜红的血在水中浮起，剩余的鱼儿四散而逃。

吴山用箭将两条鱼儿挑在空中，兴高采烈道：“这深山中的鱼儿，要长成如此程度，估计也得三五年的，肉味定然不差，小兄弟，今天我们有口福了。”

盛轩只是嗯了一声，便径直去周围找些干柴枯草，准备生火和铺睡觉用的野外草垫床铺。

吴山立刻察觉到了盛轩表情的变化，只是莞尔一笑。

不一会儿，篝火生起，烤鱼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吴山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包打开，里面是洁白的细盐，把盐小心翼翼散在烤鱼上，又将其中一条交给盛轩道：“嘿嘿，小兄弟，尝尝吧。”

看着金黄的烤鱼，盛轩却怎么也提不起胃口，但还是道谢并伸手接了过来。

“嗯，味道果然不错，鱼肉甘甜鲜香，与平常所吃到的就是不同啊。”吴山咬下一块肉，大嚼着说道。

他见盛轩仍闷闷不乐，始终不愿动嘴，哈哈大笑两声道：“小兄弟，可是因鱼儿之死而心有悲戚？”

盛轩一下被吴山说中心中所想，颇觉意外，便答道：“正是，我见这鱼儿本在潭中自由自在，无忧无虑，却瞬间因为我们的口腹之欲，而丢失了性命，心中确是不忍。”

“哈哈，天下生灵本就有高低之分，人为万物灵长，自当驾驭万物，取而食之，又有何不可，又何必伤心？”吴山慨然道。

“强存弱亡，弱肉强食这真的是天下公理吗？”盛轩道，“强者生存必须要以牺牲弱者为代价吗？”

吴山又哈哈笑道：“正是如此，这才能引得大家为生存而拼搏，努力成为高高在上的强者，而非他人口中的鱼肉。”

“我则不以为然，世间之物也许是有强弱之分，却从无高低之别，强者也当有仁爱之心，对弱者也应尊重爱护，而非肆意践踏。”盛轩凛然道。

吴山听完，道：“小兄弟，你说的也有道理，听说北胡草原上的人们，在宰杀牛羊前，都要由巫者念诵往生经超度，心怀感恩，感谢这些牲畜为人的生存繁衍而奉献身躯，希望它们能来世托生为人，不再受此苦。”

“正是如此，看来不论是我大夏，还是北胡，也都是有共同的东西存在的。”盛轩道。

“好了，再不吃就凉了，不瞒你说，小的时候我曾学过几句往生经文，早就都给这两条鱼儿念过了，来，赶紧吃吧。”吴山半真半假笑道。

盛轩心中略有释怀，便吃了起来，一嘴下去，满口流油，鱼肉入口即化，味道甘甜鲜美，不一会儿便吃了个干净。

盛轩已多日未食新鲜食材，吃完手中这条鱼，竟有些意犹未尽，心中暗暗责备自己的心口不一。

两人白天赶路都有些乏了，没聊几句，便各自入睡。

夜半山中寒风呼啸，盛轩将自己紧紧裹在斗篷里，仍能觉得寒冷，在半梦半醒之间，似乎回到了自家院中，推门而入，姑姑正在牵针引线，而当他奔到跟前，想伸手去拉住姑姑的手，却又突然消失不见.....

“小兄弟，醒醒，醒醒......”盛轩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见天色已亮，但眼皮分外沉重，身上一阵热一阵冷，没有一点力气。

吴山摸摸盛轩额头，感觉滚烫异常，叫道：“小兄弟，你这是患风寒了。”

盛轩嗯了一声，使劲挣扎着想站起来，两腿发软，还是没能起身。

吴山道：“别逞强了，你歇歇吧，我去山中给你寻些药材。”说完将自己披风取下，盖在盛轩身上，又给盛轩喂了几口水，把水囊放在边上，便自行寻药去了。

盛轩昏睡了不知多久，觉得口渴，使劲睁开眼，背靠着边上一块大石头艰难撑起身子，取过水囊喝了几口水。

突然，盛轩莫名觉得浑身森冷，一种不好的预感让他警惕的往前张望，只见不远处的潭边，蹲着一只不知什么动物，他再仔细一看，发现那竟是一只狼。

狼是群居动物，天性狡黠阴狠，每次捕猎都是结群出没，有明确的组织分工，一般人若遇到成群结队的狼群，只能成为其口中食物。

盛轩又看了看周围，还好没有其他狼出现，这似乎是一只孤狼，体型要大于普通的狼，但从它有些耷拉的耳朵和松弛的面容看，应该上了年纪，而且明显受了伤，身上有利爪和利齿留下的创口，毛也掉了不少。

盛轩在山村居住的时候听人说过，在狼群里，狼王随时可能被更年轻和强壮的狼所挑战和代替，而失败者只能落单被赶出狼群。

这只孤狼，应该就是失败被放逐的老狼王，从它泛出寒光的冷峻眼神中，仍然看出它的高傲和威严。

它也早已发现了盛轩，正冷冷盯着盛轩，似乎在下一秒就会有所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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