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话本
晚饭时分，家家户户炊烟袅袅，天空浸着落日的余晖，从苍蓝的冷渐渐渐变暖，云起坐在院子里喂猫，抬头望望天空，央着钱嬷嬷给他做柿子汤，夏日里喝最好了。
小乌鸦在一旁啊啊啊的低叫，颇为妒忌的看着炭球，炭球得意洋洋的喵一声，转过身子用屁股冲着那鸟。
扑棱棱飞下来，一步一挪往猫那去，炭球回过头，那鸟急忙左看看右看看装得没事，炭球笨笨的又回过头去吃的美滋滋。
云起抬头看见那鬼鬼祟祟的鸟，又看看吃的正香的炭球，捂住嘴巴，坏心眼的没阻拦。
猫儿的尾巴一摇一摆，小乌鸦的脑袋跟着左摇右晃，渐渐近了，盯住猫的尾巴尖，稳准狠的一口。
喵嗷！
炭球炸了毛，小乌鸦啊啊叫着扑棱到云起肩上，歪着脑袋幸灾乐祸，云起站起身，生怕炭球急眼把鸟扑了吃，炭球够不着，在下面呼噜呼噜的生气。
秦遇进门时，见着的就是这一幕。
走近去，云起要将鸟递给秦遇，小乌鸦半眯着装作看不见，用鸟喙在云起脖子上蹭蹭，张张喙子。
“云起，你乖。”
云起吓得差点把鸟扔出去，秦遇稀罕的看着这鸟，羽翼才刚刚丰满，竟然会学舌了。
凑过去逗它，“我笨。”
乌鸦看看他不吱声。
“我笨。”
乌鸦还是盯着他。
“来，说，我笨。”
“知道你笨。”
小乌鸦偏着脑袋，又重复：“你笨。”
秦遇瞠目结舌，云起抬着小乌鸦笑的直不起腰，小乌鸦嫌他抬得不稳，转头扑扇着飞到地上，炭球看准机会一巴掌扇下，小乌鸦大叫着躲闪。
“杀鸟了，杀鸟了。”
一时间院子里鸦飞猫跳，秦遇和云起站在房檐儿下看热闹，直到钱嬷嬷端了饭来，云起抻长了鼻子嗅，是柿子汤！
“明日我请了假，要回一趟石栗村，日子到了，麦子该收了，如今阿娘有孕，怕是父亲一个人忙不过来，托人捎了信来，我回去搭把手，你可愿意回去？”
云起摇摇头，母亲有孕未满三月，自己带着孝，撞见了不好，等出了四十九天，忌讳没这么大了，届时再去看望。
秦遇也这么想，第二日收拾了东西早早走了。
云起待秦遇走了，立马翻身起来，摸到书房，从柜子底下拿了一沓子纸出来，大略翻了翻，没错。
穿戴好衣物溜出院子，小乌鸦看他偷偷摸摸的样子，疑心那笨蛋主人是在学它，愤而叨了炭球的毛尾巴。
出了门远远望去，顾迢在街角的摊子上等他，桌子上放了炸的酥脆的油条和肉汤。
一沓纸被平稳的，小心翼翼的放在桌上，顾迢拿起来翻一翻，“你可以呀，这才一周，你竟写了这般多。”
说着转过头去看云起，云起一口汤一口油条吃的正香
书店小二本打着瞌睡，这么早，除了几个来抄书的书生，一般不会有人来。
正在梦里和烧肘子翩翩起舞，就有声音唤醒了他。
“小二哥，小二哥，且醒醒，莫要睡了。”
小二迷迷糊糊醒来，就见两个仙样儿的哥儿看着他，不由得看直了眼。
顾迢不耐的拍拍柜台，小二抖个激灵回过神来，连忙弯腰致歉。
“对不住对不住，您二位是想找点什么书，不是咱吹，咱们书店的书，县里最全，单就说那话本子，旁的书店你找不到。”
云起好脾气的听他吹嘘，待他话音落了，才说道：“我们今日来并非买书，而是卖书，你可能请你家掌柜的来，我们才好商量一二。”
小二挠挠头，小哥儿卖书，真是稀罕，不过这事不归他管，且去喊掌柜的来看稀罕。
小二去喊掌柜了，书店里进来几个书生，兜头看见了两个小哥儿俏生生立在那，上下打量一番，怎的会有小哥儿来这儿。
交头接耳几句，为首书生的声音大些，不巧被顾迢听了去。
“什么叫污了这地方！”顾迢立了眉毛看向那人。
“本来就是，小哥儿不在家相夫教子，跑来书店做什么，难不成还想考官做吗。”
“这书店是你家开的？连买东西哥儿都进不得了？哪里来的规矩。”
“不是我说，想我家的弟弟，便是想买些什么，也都是求了我来买，这才是正经人家”
那书生话音渐弱，旁边个书生拽着他的袖子，不让他再说，顾迢瞪着他，像是快要挠上来了。
“小公子莫要生气，几位少爷，这书店大门开着，莫说哥儿，便是那庙里的乞丐，金砖碧瓦住的头牌，只要他进来，便没有不许的道理，您几位即觉着污了脚，大门在身后，慢走不送。”
“你你这老东西，我若日后做了天子门生，定不饶你。”
“是是是，老头子别的本事没有，就是命硬，我且等公子高升那一天。”
为首的书生甩了袖子出去，后面几人面面相觑，一人叹口气，“看来高兄与我道不相同，我便不去追了，几位自便。”
说着又冲顾迢二人拱手弯腰，“二位公子，某失礼了，还请见谅。”
顾迢见他态度还算好，凶巴巴的潦草回礼，转过头去。
那人低头去寻了小二，去找书了。
剩下的几个书生看着那人，“你不互结了，可快考试了。”
那人头都没回的摇摇头，“考试还能再考，交友不慎，随时可踏深渊。”
几人遂掩面走。
“二位公子，可要卖什么书？”
“就是这了，您切看看，能不能买得了。”
“啊，这是您写的话本子？”
“正是，不知能否可以，来您这儿请您掌掌眼。”
掌柜的将二人请上二楼，命小二沏茶奉上，请云起二人自便，自顾自的看起那一沓纸来。
云起寻了本话本子坐着看了，顾迢坐不住，在书架见转，转角遇见刚才那男子，轻哼一声掉过头走了，那男子在其身后看着，轻笑一声，这人的气性比自家弟弟还大几分。
半壶茶饮尽，掌柜的抬起头，“不瞒您说，这样的话本子我还是第一次见，文笔稍显稚嫩，但内容应能吸引些人，闺中人应当爱看。”
说着捻了捻胡子，又常叹口气，“只是，这书不能发在这小县里。”
云起认真听着，听到这疑惑了。
“这方天地偏僻，不说穷山恶水，也强不了多少，这边的公子姐儿啊，未嫁从父既嫁从夫，怎么可能让他们看这样的话本子。”
云起有些失望的垂下眼睛，果然还是他异想天开了些，他自打跟着秦遇来到县里，就觉着这小县对他们这些人的束缚比京中还紧，反倒是像秦母那样的寡妇，有儿子傍身，便是改嫁也没人说道。
老掌柜看他失望，复又笑了笑，“莫着急，我还未说完，这话本子在这不妥，在京中与边境，倒是和路子。”
云起张大眼，生怕掌柜的只是安慰他。
“这样，这话本子我先送去京中，先印个三五十本咱们看看，若是卖不得，咱们也好及时收手，只是，小公子，我们书店一向都是买断那话本子，你这个不保本，咱们得分成，若是一本也没卖出，损失也要一并承担。”
云起倒是迫不及待，分成自合他意，若不是掌柜的提前提出来，他也是要提的。
如此这般，这事就先暂时定下，顾迢循声而来，惊讶的发现二人已打算签契了。
“等等，你二人既然分成，云起占多少，你们又占多少。”
“云公子四成，我们六成。”
“这可不妥，云起辛辛苦苦写的，店里开口要了这些，是不是太多了。”
“小公子，咱们不能保证这书能不能售的出去呀。”
“老掌柜，这就是你的奸猾，若是售不出去，您怎肯占着六成的力，担六成的风险。”
云起恍然大悟，他就觉得怪怪的，原来差在这里，若是只分六成利，这还没错，可还担着六成风险，这便不对了。
云起抬头看着老掌柜，老掌柜板了会儿脸，憋不住的让了步，哪里来的小哥儿，这般会讲。
想了想，老掌柜还是说道：“若是公子不急着买，我私心想着，公子能不能再改改，若是文笔再好写，当是卖的更容易，只怕这样的话本子出去，那文笔好的看见了，把您盖住。”
云起觉着这话有理，伸手接了那叠纸，笑着谢过掌柜的。
心里一颗石头放下，掌柜的给云起定了心，云起并顾迢面带笑意的走出书店。
午时渐进，云起打量着烈日，忧心起秦遇来。
这般大的太阳，他们可别傻傻的顶着烈日劳作。
秦遇当然没有，便是他想早干完早利索，他娘也定然不肯的。
因着肚子里又有了小宝宝，秦母对秦遇的母爱似是又上了新的台阶，并着云起也一起操心起来。
今日见云起未曾来，生怕二人是吵了嘴拌了架，絮絮叨叨的问了半天，秦遇只说云起有事忙，秦母还不信，实在是操心小两口非装了好些野味，要秦遇拿回去哄人。
又看着秦遇转了一圈，总觉着孩子瘦了，不顾肚子起身去了厨房，非要做些好的，等中午给秦遇补身子。
猎户只在一旁乐呵呵的看着，只要秦母开心，莫伤了身子，做什么他都不拦着。
秦遇推拖不过，低声应了，忍不住抱抱秦母，终于感觉到一些，母亲的操心唠叨。
这种感觉他没受过，生怕情绪太大漏了陷，急急忙忙换了衣服，去收麦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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