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朋友
隔壁家的鸡刚叫了一声，秦遇已经收拾利索，往赵夫子家中去，今儿是第一天进学，赵夫子要瞧他的底子。
天刚透亮，赵夫子已经在屋里等他，手边儿放了厚厚的一刀毛边纸。
“且仔细看看你那一笔赖字，你若打算这般去考场，我且告诉你，趁早家去种红薯。”
秦遇听了心中惭愧，因着现代练过几年，自觉这手字还算可惜，因而并未多练过，不想在现代还算可以的字，到了这孟朝竟是拿不出手的。
赵夫子丢给他一本字帖，命他每日先练上一个时辰，从最基础的横竖撇捺开始。
秦遇乖乖领命，仔细观察了字形后站在窗边先从横一笔一笔写了起来。
赵夫子给他字帖的是楷书，算得上是如今最适合科举的字体，如此说来，台阁体应该还未出现。
秦遇一边练，一边想着将台阁体融进来可否能行。
练得认真就入了神，他没听见房门被悄悄打开的动静。
突然被人夺笔，秦遇紧紧攥着笔不曾被夺走，身后传来声音。
“阿遇你这手可以啊。”
秦遇听这声音耳熟，转头一看，果然是那天遇到的顾回，于是放笔拱手，“去之兄，你怎么在这儿。”
“那赵夫子是我师，你如何在这，我就如何在这。”
顾回笑眯眯，全然不似那天的清冷样子，绕过秦遇拿起他桌上的纸，啧，难怪大好的时光在这练字。
“看来阿遇你还有的忙，夫子有他的办法，你只管信他，必然让你学有所成。”
说完摇着扇子走了，叫秦遇摸不着头脑，又继续练起来。
顾回绕过小门来到后院，顾迢蹦跶着冲他过来，顾回合起扇子打在他的额头上，“又不会好好走路了，你这样被爹爹看到，得不着好果子。”
顾迢龇牙咧嘴瞪着他哥，他哥斜着眼盯他，“你可莫往前院跑，那全是学生。”
“知道了知道了，我才不去前院，我逛街去总行吧。”
甩开他哥，顾迢带着小厮往街上跑。
秦遇早早去进学，云起在家无事，想着家里还有些细碎未曾添置，带着春芽去逛街。
东走走西逛逛，买了零碎布头给秦遇缝荷包，那边的串珠子瞧着朴素大方，串在荷包上应是不错。
云起起身往那边的摊子走，一个小哥儿毛躁躁的撞了上来。
二人具都哎呀一声，春笋赶忙扶住云起，云起冷了小脸望过去，对面是个娃娃脸的小哥儿，这会儿正皱着眉喊疼。
看他旁边的小厮一脸心疼，云起等了一下也没见那人给自己道个歉，于是细了声开口：“哥哥可没事吧，我瞧着都疼呢，虽不是我撞上来的，到底是哥哥疼着了，我给哥哥道个歉。”
“诶没事没事，我不疼，你长得可真好看。”
那小哥儿张嘴就让云起不知怎么回，这人怎么这样嘛，连好赖话也听不出来。
不过，他说我好看。云起抿着唇，这回没掐嗓子，“你可是撞伤着了？”
那边顾迢一边揉着肚子一边瞧云起，心想着，这小哥儿真真是好看，细白的腕子垂着，整个人瞧着一股仙气儿，唉，他还关心自己。
“是我撞了你，你道个什么欠，你瞧你单薄的，可没伤着了吧，不如这样，我请你吃冰粉，我知道有家店做的极好吃，走走走。”
说着拉着云起就走，云起慌了，他从未见过如此自来熟的人，这人当真不是什么拐子吗。
“对了，我叫顾迢，你叫什么，我瞧你长得极俊俏，能不能跟你做个朋友，对了，你可有婚配，我跟你讲，我有个兄长，也是清清冷冷的，我一瞧你，就觉得你像我嫂嫂。”
顾迢的嘴叭叭叭叭没停过，不等云起回上句，他已经又问了好几句了。
“老板，来两碗冰粉，啊，你可有不吃的？”
云起张了张嘴，算了，“没有。”
二人坐在桌上，顾迢将两个小侍遣到旁边一桌坐了，也顺手点了冰粉，然后就托着腮盯着云起看。
“你怎么不回我。”顾迢用舌头顶着腮，脸颊鼓鼓的。
云起被看的发毛，这才反应过来这人在等他回话。
“我，我叫云起，不是小哥儿了，我已经嫁人了，也不像你嫂嫂，你不能再这么说，我有夫主了。”云起矜着鼻子一条一条的回他。
就看顾迢睁大眼，“你竟然已经嫁人了，真是可惜，不是我说，我觉着你和我哥”真挺配的。
顾迢在云起的瞪视下收了声，讪讪的笑了笑，“你别介意，我就是有点，看着好看的人收不住嘴。”
云起噘噘嘴，看他傻乎乎的不像那种会骗人的，才没抬腿走人。
这时冰粉端了上来，终于有东西堵住了顾迢的嘴，云起松了一口气，他实在不擅长应付这种人，吃完就赶快跑，切莫再给这人说话的机会。
有一说一，这冰粉着实不错，下次还来。云起悄悄准备告辞的腹稿。
可惜计划永远是计划。
“诶，看你这架势，你是来采买的叭，一会你跟着我，想买什么就告诉我，我知晓哪有物美价廉的东西，我可会讲价了。”
顾迢姿态端庄，眨眼的功夫一碗就没了，云起才舀了三口。
“不着急，你慢慢吃，我跟你讲吼”
云起稀里糊涂吃完，又稀里糊涂的跟他买完东西，最后又被稀里糊涂的送回家，那人并未登门，只在街对角喊他：
“我下午还来找你，说定了的。”
钱嬷嬷看主仆二人晕乎乎的进了家门，问清情况，略有责怪的看着春笋。
云起是主子，她不好怪罪，春笋作为小侍这般没警惕心可不行。
秦遇练了字又上了一上午的课，赵夫子放他回来午休，进了家门就看云起一脸的担心模样。
问明了情况，算着时间赶趟，他决定陪着云起一起等，这才认识就约着一起玩，被拐了都不知去哪里找。
云起自觉理亏，乖乖吃了饭去午睡，秦遇趁着中午继续练字，写了三张纸，门就被叩响了。
秦遇前去开门，顾迢见着开门的人睁大了眼，“呀，秦遇兄！”
秦遇也很惊讶，“竟然是你，你竟是个哥儿！”
那日二人初见，顾迢扮的男子，秦遇只以为是个瘦弱些的，哥儿与男子差别不大，因而未多想。
秦遇将人迎进院子，院门敞开，听顾迢说他与云起的相识，秦遇又记下一样云起爱吃的，听见东厢门开的动静。
云起从屋里打开门，他本是掐着点醒的，隐约听见院子里的交谈声，匆匆忙忙穿了衣服出来，看那二人大眼瞪小眼似是熟稔。
顾迢看见云起，忽而想起什么，又惊呼起来：“原来！他竟是你夫主吗。”
云起敏感的觉着不对，警惕的抬眼，笑着走上前挽住秦遇的胳膊，十分友好的向顾迢介绍。
秦遇见是个认识的，也放心些，见时间到了，带着歉意向顾迢告辞。
秦遇走后，顾迢没急着带云起往外跑，坐在院中石椅上，又盯着云起细细的瞧。
云起被盯得不悦，这人似是对秦遇有想法，还找到家来了，他像是护食的猫，揣摩着对方的意图。
“唉。”顾迢摇摇头站起来，绕着云起转两圈，云起几欲赶客。
“果然没戏，你怎么就长得这么好看，他怎么就是你夫主。”
云起不悦极了，“这与公子何干，公子若来此另有它意，那你我还是就此别过吧。”
“诶诶诶我不是！”顾迢臊眉耷眼的降低了音调。
“我是看他好看，可也没想与你抢人，啧，咱们边走边说可好，我在你家院里说，总觉得不自在。”
云起忍着气，跟他出来，只想看他是何般说辞。
“我爹爹非要我定亲，我就想找个好看的，可这小县城能瞧上眼的当真没几个，我那日看他岁数不大，应当没定亲，才起了心思，他倒是说他有夫郎，我以为他诳人来着，是我想当然了，我给你赔礼，我绝没有抢人夫主的意思哦。”
顾迢苦着脸，有些怕云起不理他，他一见云起就觉得这人当是和他脾气，若因为这事生了气，他可要恼死。
云起看着顾迢的眼睛，倒是诚恳，没半点心虚，姑且信了他。
顾迢便又喜笑颜开，拽着云起到处窜。
云起晚上回家时脚步轻松，逛了一天其实挺累，可这当算是他交上的第一个朋友，顾迢嘴上不停，自己不爱说话，只听他说也不觉的尴尬。
不提秦遇，二人一个听一个说，一下午过得飞快。可见有的人与人之间果真投缘。
捧着一把花进院，将花摆在瓶里，顾迢说这花香清淡，夏日里不腻人，拽着自己薅了一大把。
这又是云起没体验过的，母亲不愿自己出府，嫌庶子地位低，阿兄时常给自己带小玩意，却也决计不敢带人出府，姆父更是规规矩矩，守着府里的一亩三分地。
云起也羡慕过阿兄呼朋唤友，可自己只是个小哥儿，交了朋友做什么呢。
秦遇背着书进门，看云起坐在石椅上眯着眼睛笑，往日早该迎过来近日却像是看不见，低头在他眼睛上一啄，唤回云起的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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