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吃芥末千万别吃一大口
贺秦玉坐进日料店里的软座，听服务员说自助餐五百一人时，瞳孔不自觉缩了一缩。
对面的商石恍若未见，泰然自若地从服务员手中接过ipad，浏览上边的菜单。
“吃过生鱼片没有？”商石问。即使他垂着头，也如昂首挺胸时一般有引人注目的气质存在，那是世家自小教导出来的、游刃有余的气场。
许是被这想法一愣，也可能是贺秦玉饿得有些恍惚。店内暖黄微暗的小灯在商石身周打上暖色的模糊光晕，把他冷硬的气质柔和了不少。
如果商石在校不是那么性子顽劣，那他一定是校草一般的存在。
贺秦玉实话实说：“没。”
“嘁，爷请客，今天带你见见世面。”商石把ipad递给贺秦玉，眼里是他惯有的恣意张扬的笑意，“后边有熟食，你看着点。”
贺秦玉垂眸看到手的ipad在商石的动作下调了个头，他直接便能看菜单情况——这么贴心的动作和对话，一时让贺秦玉有种诡异的错觉。好像眼前的商石被什么人夺舍了一样，拔了平日的刺，展现出温和的一面。
难道商石喜欢日料？所以心情好？
贺秦玉边看菜单边想。
菜单的名称有好多是贺秦玉听过却没见过实物的，他先是看了一眼购物车，琳琅满目的菜名一页放不下，划拉了两次才到底。
贺秦玉动作微滞，迟疑的“太多了吧？”在瞅了商石一眼后咽下，仔细一瞧每样菜的单位是“粒”或“片”，心下松了口气的同时想到真的好贵。
一粒寿司十八元！
这样的价格让贺秦玉瞳孔地震。
最后贺秦玉看了半天，给自己加了一块炸小牛排、一杯草莓柠檬果汁，默默地把ipad递回给商石。
商石看也不看，按了铃叫来服务员，转手将ipad递了过去，顺带要来了新的湿纸巾。
贺秦玉想了半天，说：“破费了。”
“五百而已，不贵，也就你一个小时半的辅导费。”直到这时商石才正面回应，他还附带反问一句，“你会为随手花两块钱买零食感到心痛吗？”
贺秦玉：……
商石故作恍然大悟地说：“哦，我忘了，贺大学神可是穷得揭不开锅的。”
贺秦玉说：“倒也没有。”
心痛是不会心痛的，但总会思考零食是不是必要、买了自己还剩多少生活费而已。
对面的大少爷分明是在挤兑自己，可贺秦玉意外的没感到不适。
暖光在商石的眼里倒映出星子的碎影，贺秦玉从那双黑沉沉的藏了星影的眼里寻不见任何负面的恶意，好像商石单纯在和同龄人——或者说他亲近的朋友开玩笑。
贺秦玉也觉得这一瞬间他们的关系变得更近了。
没有得到回应的商石单挑眉看了眼贺秦玉，唇角勾着似笑非笑的笑意，转而打起手机游戏。
贺秦玉莫名松了口气，一点点落寞来得没有源头。
看起来吃日料使商石心情好。
贺秦玉默默在心中记下这一条。
他们来得正是晚餐高峰，两人等了足有十来分钟，商石半点也没显摆他的大少爷性子，竟安安分分地等到第一样菜品上桌。
商石果断地关闭了游戏，贺秦玉在心里为他的倒霉队友默哀一秒，踟蹰地看桌面上的拼盘。
那是六种鱼类的生肉，还有几只甜虾和章鱼切片，它们应当也是生的。
商石拿起筷子，从冰沙中夹了一片沙丁鱼片。
鱼片离了冰沙，立刻有丝线般的白雾从空出的位置袅袅盘旋而起，那些白雾的冷气仿佛隔着距离都能给人带来凉意，给静谧的小空间增添几分如梦似幻的仙气。
店里放着和缓悠扬的音乐，不知是古筝还是什么的乐器挣动发出清脆的弦音。桌上的餐具一应是配套的棕黑色，圆形的小碟装了黑色的酱油，表层漂浮芥末的浮沫。边缘莹白的生鱼片往里一沾，肉色染成了浅棕，被送进商石口里。
商石咽下了肉，和对面犹豫不决的贺秦玉说：“吃就好好吃，不要哭丧着脸给我扫兴。”
贺秦玉哭笑不得地说：“我没哭丧脸。”
商石哼了一声，不太赞成贺秦玉的话。他的筷子已经夹起第二种鱼片，一沾一放，堵住了商石的嘴。
在吃食方面，商石具有世家的良好品格。食不言被他贯彻了到底，咀嚼时几乎听不出声响，只有微微鼓起的脸颊在动作，偶尔一抬眸用眼神询问“不满意？”
也可能是在单纯的抢食并警告对面人别不识好歹来抢？
贺秦玉这才想到，他和商石住了快一周，两人还是第一次同时进餐。
“我不吃章鱼。”商石将每种鱼肉都尝过一边后才说，筷子浅浅搭在拼盘边缘。他的眉毛稍稍蹙起，睫毛影子在眼皮投下淡色阴影，好像才苦恼什么的模样。
如果贺秦玉能听到系统说话，他就会知道商石在苦恼什么——
【演阔少就要有不节俭的觉悟啊！！】
——然后得知商石在对不能浪费自己不喜欢吃的食物这件事犯愁。
不过即便没有听见，贺秦玉也了然接道：“我吃。”
不浪费粮食，是贺秦玉家里教导的习惯。
学着商石在圆碟里倒了酱油，筷子伸向冰沙碗里的芥末时，商石提醒他：“你吃过？”
“没。”贺秦玉大大方方地承认，不知道商石为什么这么问，并把一块和商石夹的差不多大小的芥末打碎融进了自己的酱油碗里。
商石点了点头。吃到一半，听贺秦玉已经把章鱼片放入嘴里，商石忽然抬头，紧盯贺秦玉每一个动作。
贺秦玉没空想商石为什么看自己了。
贺秦玉呆住了。
贺秦玉知道芥末会呛，但他没想到是这样的呛！
为了不影响其他人，贺秦玉憋了几秒，那股浓郁的呛意无时不刻侵扰他的口腔和咽喉，还有往鼻道进发的趋势。他终究是憋不住，连忙放下筷子，捂着嘴接连咳了好几声。
但他到底是第一次吃芥末，还一吃吃一大块，咳嗽也没能缓解他的难过，好在果汁正好上来，贺秦玉连忙喝了好几口。
商石的笑声在这时候传进了被呛得略有耳鸣的耳里。贺秦玉睁着被呛出泪的眼看去，即便有泪花把视野模糊了一遍，商石大笑的轮廓仍然在贺秦玉脑海拼出雏形。
有的时候，某些人的提醒和没提醒一个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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