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小人
内殿，明缨冷下脸看着刘意傀。
刘意傀有恃无恐，他举了举手上的黑色石头，不紧不慢道：“明缨师侄在问穹派时就十分聪慧，想必不用我说，你也知道这是什么吧。”
明缨扯了扯唇角，没什么情绪道：“照影石这样的东西已经绝迹千年了吧，可遇而不可求，问穹派不愧为第一宗门，实力雄厚，这样的石头也能随手拿出来。”
刘意傀抚掌笑道：“师侄谬赞了，这石头虽然难求，但除了能记录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也没什么别的特别之处，前些年，师叔有幸品尝过修真界赫赫有名的清玦尊者的滋味，这石头里别的没有，却记录了清玦销魂的身段和在门派地牢中跪地求饶的凄惨景象。”
虽然心中早有猜测，但血淋淋的真相摆在眼前后，明缨仍旧克制不住的愤怒。袖袍下的手慢慢紧握，她深吸口气，暗自警告不要在刘意傀这样的小人面前露怯。
“师叔这是何意？”明缨佯作漫不经心，“师叔在修真界也是德高望重之辈，怎么会有看人痛哭流涕的爱好？”
刘意傀自认胜券在握，如今明缨说什么他也不见恼意，而是道：“师侄就莫打趣我了，师叔所求不过是问穹派和师侄和睦相处，师侄何必拿我的一些小癖好打趣。”
明缨额角的青筋微微凸起，她侧过身，淡淡道：“说说你的条件吧。”
“师侄客气了。”刘意傀一脸志得意满。
不过他也知道，既然明缨执意要护着玉阙，区区一块石头不能让她动摇，只能让她投鼠忌器。
他看着明缨一脸漠不关心的样子，心中又开始狐疑，说起来明缨和玉阙本也是背道而驰的一对师徒，玉阙那个模样早就疯了，疯子的想法他猜不透便算了，但明缨也太违反常理了，按理说明缨应该是恨玉阙的，就算是有教导之恩，但也不至于和玉阙同仇敌忾吧。
他试探性地说：“做师叔的自然也不会为难你，我知道你重情重义，想要替师父报仇也是人之常情，但你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玉阙是个利益为先的小人，他现在依附你不过是为了向你寻求庇护，明缨你还年轻，不懂得世间险恶，你就算这样护着玉阙，有朝一日他难免会反咬你一口，师叔也是在帮你。”
明缨默默不语。
刘意傀思索道：“你现在就是孩子心性，等再过几年，也就没有新鲜感了，为了一个已经反目的师尊和问穹派为敌总不是什么明智之举，你毕竟是我问穹派出去的人，问穹派也是留了几分与你交好的意思，你既然执意留着他也无妨，只要你保证，不会为了玉阙带着整个妖族与我问穹派为敌，且我问穹派这三十年来对玉阙做的事情你也不会对外透露半分，更不能让外界知道玉阙还活着，这块石头就是你的了。”
果真是老奸巨猾。明缨脸色阴沉。
他笑道：“别这样看着我，我保证，这样的石头天底下没有第二块。”
“如果师侄你不放心，我们可以先验货。”说着，他直接打开照影石。
照影石中影像清晰，明缨只看了一眼就变了脸色，她忍了又忍，终于道：“够了！”
刘意傀见好就收，在明缨燃着熊熊杀心的注视下，饶是他自认十拿九稳，也不由心下一颤，忍不住后退一步，看上去色厉内荏。
“刘意傀，我现在杀了你，杀人夺宝，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你们的条件？”明缨道。
“照影石和我的神魂相连，先不说我刚才的话你有没有听进去，只说我若死了，照影石会瞬间爆开，到时候别的倒是没什么，可你那好师尊的活色生香也就人尽皆知了。”刘意傀警告道。
明缨也不甘示弱的冷着脸，道：“你这样说，和你做这笔交易，我岂不是亏大了，就算我拿到了照影石又如何，谁知道你哪天就不幸暴毙了，这石头里面的东西不还是会传出去。”
刘意傀道：“你尽可放心，只要天地誓约一成，我自然会解除神魂上的绑定，照影石便归你所有。”
明缨稍稍满意，默念了个法诀，金色的光芒在两人脚下形成，她正色道：“天道为证，妖王明缨在此立誓，只要问穹派刘意傀将记载着玉阙过往的照影石尽数交给我，我明缨在位一日，绝不会率妖族与问穹派为敌，同样的，对外保密三十年内问穹派对玉阙做过的所有事情，更不会让外界知道玉阙存活的秘密。”
“明缨！你还需要保证我平安离开妖族！”刘意傀见誓言将成，连忙道。
明缨瞥了他一眼，眸色中泛着点点寒意，嘴上从善如流道：“刘意傀与照影石的神魂契约解除，我会保证他平安离开妖族领地，如违此誓，天诛地灭。”
刘意傀这才放下心来，割开自己的手指放了滴血进入法阵。
天地誓言立即生效。
刘意傀不虚此行，心中颇为满意，他也不想就留，明缨还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他当下爽快的解除了和照影石神魂上的联系，将石头丢给明缨。
“师侄想必还有要事要处理，做师叔的也不好叨扰师侄，先行离开了。”刘意傀笑道。
明缨皮笑肉不笑道：“师叔请便。”
她看着刘意傀以及他一众弟子的身影御剑远去，暗暗磨了磨后槽牙。
老狐狸，有你好果子吃。
等人走远，她才轻声问一旁的赤槿：“夫诸那边有消息了吗？”
赤槿顿了一下，说：“蛇七刚刚让我转告王上，夫诸大人现在正在修真界。”
明缨微微颔首，手心翻转，一个纸鹤赫然出现在她的手上：“今天之内，送到她手上。”
明缨在刘意傀那儿耽搁了不小的功夫，等回到王宫后花园，太阳都日落西沉了。
夕阳霞光里，她一眼就看到了斜倚在软榻上的玉阙，目下无尘的仙人双眼微微闭着，那头白发还维持着她走时编起来的麻花辫。
她不由笑了一下，走过去，掖了掖他的被角。
玉阙睁开睡眼，眼中还积聚着迷蒙的雾霭：“怎么才回来。”
“臭虫难搞，不小心耽搁了。”明缨轻声说。
玉阙点了点头，头微微一歪，靠在她怀中，闭上眼，语气中听不出情绪道：“你回来就好。”
在上古秘境出了岔子，明缨没什么时间去寻找天材地宝，他四肢的筋脉仍旧没有接上，浑身都软软的没有力气。
明缨不厌其烦的帮他揉了揉有些僵硬的四肢，将他抱上轮椅，说：“师尊今晚先好好歇息，一直在这里呆着也没什么意思，明日我带师尊出去看看。”
玉阙看她一眼，一副无可无不可的样子。
以前的清玦尊者为了逃脱问穹派的桎梏，伪装成清冷不染尘埃的仙人模样，现在的玉阙其实早就扔掉了外面那层虚假的皮，唯有在明缨面前，才会伪装从前的模样。
他在担心，担心这明缨喜欢的只是那个他用来欺骗世人的、正气凛然的师尊。
担心明缨有朝一日会厌恶他这样的腌臢小人。
玉阙克制的闭上眼，夕阳照在他的脸上，衬着他的脸色苍白如宣纸。
翌日清晨，明缨带着玉阙早早出发，同时不忘带上鹤鸣这个移动药包。
鹤鸣在妖族清闲自在，偶尔忙起来也乐在其中。
他任劳任怨的带着自己的药箱，路上还给玉阙把了脉。
等三人落地，他才反应过来，问道：“好端端的你怎么又跑出来了，狐泽和赤槿都是老滑头了，总把妖族内务交给他们，你也真放得下心。”
明缨闭眼感应了一下方位，才慢吞吞道：“昨日的事情想必你也听说了吧。”
鹤鸣耳清目明，当然有所听闻，就是秉承着一个八卦的心，他才不辞辛劳的跟着明缨离开妖族。
“问穹派以为从我这里占到了便宜，为免太天真了。”明缨嗤笑道。
提到问穹派，坐在轮椅上的玉阙神色一木。
他微微低头，掩饰住眼中的杀心和仇恨。
明缨看在眼中，全当作不知道，从上古秘境出来，她就大概猜到玉阙在秘境里面得了什么机缘，留有后手，这后手就是他复仇的底气。
虽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但能让玉阙以废人之身拥有抗衡修真大能的东西，定然是伤敌伤己。
不过她眼下不想因为这件事，破坏两人之间短暂虚假的温情，就任由他去了。
几天下来，明缨始终不紧不慢的走着，看上去有些漫无目的，带着玉阙走到哪儿玩到哪儿。
这天早上醒来，明缨看上去心情很好一般，帮玉阙系上衣领上的扣子，又帮他束冠，一切收拾妥当后，带着玉阙出门。
鹤鸣早早在外面等候，他看不透明缨要做什么，见明缨一身石榴色罗裙，头发上的珠钗也多是红宝石点缀，看上去活像是有什么喜事要发生。
他当然也问过明缨要做什么，但明缨却说要保持神秘，始终没有告知。
三人在明缨的带领下径直冲着城外的密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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