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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048


首都,  某办公室。

        “对上了?”

        “是,虽然没这么具体,但是她递上来的记事本上,  的确是写的一月份。”

        “她现在关在哪的?

        “城郊的女子监狱。”

        面色威严的国字脸中年男子站在窗前,只留下一个挺拔的背影,  腰杆笔直板正,好像天塌下都由他顶着一般坚定,  左手拢在右腕整齐的中山装袖口,细思片刻后沉声说道。

        “明天去把人领出来,  关去四层楼。”

        “是。”

        四层楼指的不是某一栋四层高的小楼,  更不是哪栋楼的第四层,而是一个代号,是泛指一些遍布全国各处,  极为隐蔽的秘密屋。

        是建国前就延续下来的关押间谍特工的场所,看守极其严密,堪称铜墙铁壁也不为过,除了国家级别的高危害性特务,一般的敌特分子还没有资格关进四层楼。

        如今一个土生土长,  看似背景干净的周沐瑶,  却有了这个\'殊荣\'。

        四层楼的条件可比监狱要好得多,  独立的房间独立的卫浴,  甚至表现好的话,几天还能有一顿肉吃。

        但是,四层楼一旦进去,如非情况特殊,  就再也出不来了。

        在监狱里幸幸苦苦熬了将近两年的周沐瑶,  谨记着入狱前上面的话,  前两个月几乎每天都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将未来会发生的自己印象中的每一件事情,都记在了上面,争取哪日派上用场,能做到减刑的机会。

        可她前世毕竟只是个普通的双非二本生,更不是什么历史专业,日常刷手机也都是看看娱乐八卦,羡慕一下谁谁谁又嫁入了豪门。对于未来历史轨迹会发生的事情,也仅仅局限于人人都了解的,广为流传的大事件。

        在改革开放前,能写的东西只有寥寥一页。

        两月后,即便她再怎么绞尽脑汁,也实在是想不出什么未来的进程了,更不敢添油加醋的无中生有。她如今再也不能把这个世界,当成是刷副本一样肆意妄为了。

        这就是个真实的世界,真实得比前一世还要残酷。

        没有谁是世界的中心,每个人都被禁锢在时间轴转动的齿轮上。

        她只有发挥她‘先知’的优势,才能给自己创造价值,这是她唯一的底牌金手指。

        相信只要上面发现她不是在胡言乱语,而是切切实实的了解未来发展的轨迹,她一定可以在这个世界重新拥有一席之地。

        这一次她一定谨言慎行,羽翼丰满之前不会再跟任何人起冲突。

        想到白夏跟徐昌平,周沐瑶眼中情绪就浓稠的化不开。

        对徐昌平叔侄的是恨,对白夏却格外复杂,有恐惧,憎恨,懊悔,也有羞愧。

        又经过漫长的一年半。

        实用氢|弹爆炸的新闻,也传进了京市的女子监狱。

        周沐瑶期待的这一天,终于来了。

        一早她就将自己打扮的整洁干净,清秀的脸跟入狱前相比都瘦了一圈,但跟周遭形如枯槁的狱友相比,她无疑是最漂亮的。

        虽然不是最早离开这座钢筋混凝土搭建的囚牢,但她在未来,一定是站得最高的那一个。

        忐忑又期待地被带进了一辆黑色轿车,周沐瑶终于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这不是押送车。

        不是押送车,意味着她的目的地不再是下一个监狱,而这次出行,更不是狱警说的转监。

        她的笔记,终于被上面看到并且重视起来了。

        压下心头的激动,周沐瑶被蒙着眼带进了一处陌生的地方,等再次睁开眼,房间里的偏现代化设施更让她在心里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就在她满心激动的以为能见到掌权者时,回应她的却是哐当的两道关门声。

        从此整个房间就只有她一个人。

        她又被关押了。

        一月中旬后,后山的红薯山药地终于全部挖掘出来。

        共整理出红薯十八万斤,山药八万斤。

        收获之大是谁都没有料到的,除了白夏。

        一部分作为救灾物资,分发到了各个公社,另一部分则都储藏在了军区的大地窖,作为部队的战略物资。

        冬去春来,凛冽的寒冬也渐渐褪去了厚重的外衣。

        有了白夏发现红薯地,并及时上报给军区,解决了冬日雪灾粮食短缺问题的功劳,张万清向上面申请的白夏首都大学的名额,几分钟后就格外及时的送到了参谋长手上。

        “就是裴家小子的媳妇?”

        山北军区的参谋长姓许,是几年前从首都外调过来的,年轻的适合跟张万清一样,都在沪市求过学,两人算是老相识。

        “什么谁谁谁媳妇的,人家自己又不是没有名字,她叫白夏!小姑娘嫁到咱们军区才两年,就立了好几个功了,怎么一提起还都是谁谁的媳妇!她的名字很难记嘛?要不是人家冒着大雪上山里去找红薯地,咱们这片儿今年不知道还要饿死多少人。”

        “我说你这个老头子,吃炸药了啊!火气这么大?”

        许参谋长还维持着拿文件的姿势,掀开眼皮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张万清。

        张万清被他瞪得一噎,想到今天是来求人办事的,立刻哑了火,梗着脖子有些不上不下,搓了把裤腿,双手一撑膝盖。

        “反正这小姑娘各方面条件都不错,现在在我们学习班各学科都是第一,生化课更是出色,我是觉得把她留在咱们这儿是屈才了,要是能申请到首都的中农大就更好!”

        “真有这么出色?”

        手上的文件得有半个指拇盖那么厚,拿在手上沉甸甸的。

        参谋长是知道这个老同学的脾气的,明明是教书育人的老师,脾气却及其暴躁。一向来最是吝啬于夸赞别人,特别是对自己的学生,那是一个比一个严,嘴还毒得要死,气不死人死不休。

        不然也不会被迫从黑大暂退。

        如今看他变着花样儿地猛夸一个小姑娘,他还真有点不适应。

        “那当然!我的眼光还有假?”

        “既然这么出色,直接申请京大就是了!要读就读顶尖的!”

        许参谋长刷刷刷就写了个纸条,夹在白夏的履历文件上,回头让秘书拿去教育局审批看看够不够格。

        军区头一年搞这个学习班,具体的流程都没走过,更何况还是换学校的申请,一级级就送到了他这里。

        张万清一愣,刚要说学术有专攻,农大才能更好的发挥白夏的特长,但转念一想,小姑娘假如也对别的专业感兴趣呢?自己现在就给她定了基调是不是不太好,选择的事情得让她去选。

        左右京大的农学院在全国也是数一数二,科研条件也是全国最好的,以它的名气,往后要是有什么项目申请经费,估计都比旁的学校更加容易。

        两所学校师资力量再一比,中农大的确比不上京大。

        光是接触的人脉也是完全不一样的。

        他先前怎么没想到呢,顿时喜上眉梢。

        “行,就申请京大!白夏的资料跟研究成果我都整理在文件里了,除了化肥还有其他两项土壤跟耐寒植物的研究报告,口可得封好了别漏了!”

        这履历只要交了上去,就绝对没问题。

        “行了!用得着你婆婆妈妈,出去给我把门带上。”

        许参谋长一脸不耐烦地冲张万清摆手,继续着手处理其他的事情。

        见他这般,张万清一点也不恼,摸了两下胡须,美滋滋地就背着手,悠闲地往门外走。

        他可对白夏可是自信的很,现在都是工农兵推荐上大学,有些根本没念过多少书,跟他们相比起来,白夏简直就是掉进糙米里的肉包子,抢都来不及!更何况她还是红五类出生,又嫁给了现役军人为妻,政审绝对没问题!

        就这样时间走到了四月清明,上面终于传来了白夏大学名额的消息,还是被京大点名特招的。

        张万清还没来得及跟白夏说,她却先一步从学习班同学的口中,率先听说了这件事儿。

        一个班能选上读大学的名额有限,更何况一开始大伙儿就是奔着这个目标挤进的学习班,现在学期还没结束,就传来了名额已经是白夏的消息,不管真假,大伙儿都没了继续上课的心思了。

        就连同为山北军区的同学,看向白夏的目光也有些欲言又止,复杂至极。

        好像她的这个名额,是靠走后门得到的。

        别人不知道几个假期白夏做的事情,她们山北军区的女兵还能不清楚嘛?光是复合肥的改良,就早就把她们给比了下去。

        “白夏你别介意,大家就是一时间心里有些落差,两学年的学习快结束了,你的成绩是大伙儿都公认的,别有什么负担。”

        在白夏进教室前,姚萍珊就已经将大家的窃窃私语,都听在了耳中,刚刚可比现在说得要阴谋论的多了,仿佛就因为她是张教授的爱徒,跟老师走得近,就推翻了她一切的努力。的确非常的单细胞,非常的不公平。

        姚萍珊生怕她听到多想,便好心出声安慰。

        自打第一学年,张万清的种植实验课两人组队后,往后的其他课堂上,她俩也默认坐在了一起,时间一长二人的关系就日渐熟络。

        姚萍珊原先心底的那点芥蒂也早就烟消云散,就是平时看见裴延城来接白夏时,两个人眼里只有彼此的浓得化不开的恩爱场景,她内心也掀不起一丝波澜。

        有的也只有对白夏超强的学习能力的羡慕。

        一开始她最引以为傲的数学,的确比白夏优秀,可半学期后对方就追上了她,现在更是甩了她一大截,年初开学,姚萍珊就发现对方已经在做她看不懂的高数题了。

        话虽是在安慰白夏,神情却难免有些落寞,为的也不过是那根独木桥。她听别的军区说,全国首批的这四个学习班中,一个班也只有一个上大学的推荐名额。

        这么看来,她是注定得不到了。

        白夏握着她的手一紧,也看出了姚萍珊眼中的失落,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对方,她现在说什么都不太合适。

        张万清踏进教室的时候,面对的就是全班气愤又低迷的气氛。

        “怎么了这是?该上课了还这么没精打采。”

        将教案放在讲台上,老爷子拿出了随身带的粉笔盒,一边翻着书本一边头也不抬地问。

        随着他的话落,往日此起彼伏热闹的问好声却不再,教室不仅没人回答,甚至还更加沉寂。

        张万清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将老花镜从鼻梁上取下来挂回胸前,掏出中山装口袋里的近视眼镜重新戴上。老花镜的两根眼镜腿上绑了一条软皮绳连接,正好可以挂在脖子上,好取好下还不怕眼镜被遗忘,完美解决了他偷懒只戴一个眼镜,导致分不清学生的毛病,也是白夏给他做的。

        清晰的视野中,一双双质疑、忿忿、不公,甚至失望的表情跃然眼前。

        张万清一愣,有些摸不着头脑,就听后排的女生率先开了口。

        “张老师,既然推荐上大学的人选都已经出来了,咱们还浪费时间来这里上课干什么呢?我不如早点返回自己军区,好好在岗位上发光发热争取早点提干来得实际!”

        “就是,早知道这样咱们何必来,想选谁一开始就早点选了多好”

        这话就有些过了,张万清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儒雅老师,将手上的课本一下子摔在讲桌上,震动得粉笔盒中的石灰粉尘纷纷扬起。

        “这位同学,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我想选谁就能选谁?你质疑我可以,但是质疑军区学习班开办的公正性,你还没有资格。”

        他声音严肃响亮,一些在气头上的女同志也哑了火,有几个还纷纷垂下了脑袋。

        张万清环视一圈,都不过是一群二十多岁的小姑娘,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开口:

        “你们这是听到了白夏同学,被大学招生的消息了?你们可知道是哪所大学?”

        “额,好像是首都的大学?”

        “没错,是首都的大学,那你们可知道咱们军区的学习班,自从建立起来,说的大学名额是哪所大学?”

        “这个我知道,是本省的黑大,是老师您先前教书的地方。”

        张万清扫了一眼靠墙说话的女生,抚着山羊胡点了点头。

        “是啊,咱们班分的名额是黑大的,而白夏是被首都的大学招生的,跟你们八杆子打不着的事情,你们急什么?难不成还怕她抢了你们的名额?再说,能不能算‘抢’,你们自己心里清楚。”

        这话一出大伙儿都愣住了,一部分人在因为还有大学名额而高兴,脸上当即就扬起了兴奋的笑容,而绝大多数人则被张万清话里的意思说得羞愧难当。

        即便除去白夏,名额也只有一个,虽算不上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但也只有几十分之一的几率,而对于长期成绩在十名外开的学生而言,几率更是几乎等于0。

        所以即便有些人高兴,也是白高兴,两年的时间该怎么样早就定性了,即便接下来的两个月天天挑灯夜读不休不眠,也不可能被选上,毕竟推荐上大学的名额不像以前的高考,以一场考试的成绩来定输赢,更多的却是看在日常的随堂表现跟作业。

        七月盛夏,两张新学年的录取通知书,就寄到了山北军区。

        一张是白夏的,来自京大,另一张来自本省的黑大,是给姚萍珊的。

        “恭喜你了萍珊。”

        白夏由衷地贺了声喜,终于得偿所愿的姚萍珊突然有些想哭。

        双手紧紧地握住白夏的手没有说话,她怕她一开口就会哽咽出声露了糗态。只满眼感激地望向白夏,在心里不停地感谢她借给自己的所有笔记,要是没有她划的那些重点,她学末的测验估计够呛。

        “好了,往后天高海阔可任你们飞了!你们是咱们军区出来的,不管在哪儿,说出去都是山北的一份子,在外可要给努力实干,别荒废了来之不易的机会!姚萍珊在省内还好,不是很远,白夏你去了首都要照顾好自己,是打算住校嘛?”

        说到这,张万清在心里叹了口气,年纪大了,还真有点不舍得分别。

        “不住校,我跟延城都商量好了,过几天先去那边打扫打扫房子,到时候骑车走读。”

        想到先前改良化肥,上面奖励了白夏一套房子,张万清心下划过一丝了然。有外人在也没多说什么,只点点头又叮嘱了两句:

        “行,你们自己考虑好,就一点,安全最重要!”

        不住校也挺好,毕竟是结了婚的人,在外面有个房子,延城那小子去找她的时候也好有个落脚的地方。

        跟张万清姚萍珊两人分别后,白夏就骑着自行车往家属院走。

        自从三个月前她京大的名额下来,裴延城部队的工作好像就更忙了,时常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一周几乎有两三天她夜里都快睡着了,他才拖着疲倦的身子回来。

        也不知道去干了什么,累得倒头就睡,有一次澡都没洗,身上的迷彩服还挂着洗不掉的黑印迹,看上去跟石油似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管着两千个士兵的裴团长,连夜去钻油田了。

        气味也格外刺鼻,他鼻子就跟摆设似的闻不出来,白夏可受不了,连拖带拽地将人衣服都给扒拉了干净,全扔到了后院的水池子,待屋子里没有那怪味了,才觉得舒坦些。

        至于给他擦身子,做梦吧。

        给盖块毛毯就不错了。

        四五六月份的天气,还有些凉丝丝,特别是早晚温差大,所以那次,裴延城是在半夜被冻醒的。

        晕乎乎地醒来,转头就瞧见背对着他,紧紧贴着墙睡的媳妇,紧闭的眉眼还皱着,总觉得从中看出来一丝嫌弃。

        裴延城:

        一忙起来就顾不上洗漱的裴团长,尴尬地摸摸鼻子,自觉地起身踏进浴室。

        从那以后,裴团长开始争做讲卫生爱干净的五好青年,回来的再晚也会洗漱干净换身衣服才上床。

        今晚跟先前一样,到了很晚裴延城才回来,身上还是那股很重的石油的味道,隔着一道门白夏都闻见了。

        听着门外哗哗地水声,白夏把枕头竖起来靠坐在床头。

        “怎么还没睡?我吵醒你了?”

        裹挟着湿气的裴延城,穿着一件宽松的汗衫走近。

        白夏发现他每次洗完澡都不会把身上的水珠擦干,就随便糊弄了两下,然后就直接套上了褂子。

        纯棉的汗衫都被他身上未干的水迹印湿了,干一块湿一块地贴在身上,哪不难受嘛?

        白夏眉梢轻抬地嗔了他一眼,眼波魅意横生,让已经忙的好长时间,没有进行晚间运动的裴延城,突然有些心猿意马。再看她下床往衣柜前走的窈窕背影,挺翘的臀|瓣都好似晃动出一阵轻微的肉|波。

        也不是童子鸡的裴团长,眼神立刻就变了,耳根子热得都蔓延到了脖子。

        “把你衣服脱了。”

        娇俏的声音,从转身走来的漂亮媳妇嘴里吐出来。

        裴延城神色微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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