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36月回溯·上
『羽生，求你，别哭。』
——『因为我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你。』
浮沉，只剩下这个感觉。
仿佛周围失去了重力，越挣扎就越沦陷。星芒索性放任自己的身体在空中飘动，一股无形的力量托住了她，缓缓归入地面。
微风从耳边略过，伴着鸟儿清脆的叫声，盖过时钟的滴答，少年含笑的话语传进耳朵。
欸？柚木君……？
星芒猛然睁开双眼，眼前一片白亮。熟悉又陌生的教室映入眼帘，星芒愣了愣，将目光缓缓放在身旁的人身上。
“柚木君？！”她不禁惊叫出声。
“？羽生不是一直都礼貌地喊我‘柚木同学’的吗？”柚木普疑惑地蹙眉，忍不住伸手触碰她的额头。
他的手是温热的——几乎是下意识，星芒呆呆地看着穿着校服衬衫的柚木普，想到了这点。
“没发烧啊？”柚木普疑惑地喃喃自语，稍微凑近了些认真打量着她：“呐羽生，你刚刚有听见我在说什么吗？”
这一切都来得太过突然。星芒僵硬的扭头环绕着教室，可却发现都是自己不认识的同学。
风扇吱呀作响，木质桌面也有些破旧，值日生擦着黑板，扬起厚厚的一层粉笔灰，在空气中飘散。
怎么回事？这是哪里？
星芒瞬间就被这两个问题占据了头脑，学校的确还是海鸥学校，可是为什么突然间——她随意瞥了一眼窗外，接着便不可置信地张大了嘴巴。
都是平房和自行车。
海鸥学园附近的房子早就都换成了复式宅院，更何况这里打通了马路，汽车每天都川流不息，根本不可能还有这么多自行车随意停在马路边的。
而且这里显然很落后啊，根本不可能是21世纪的日本了……等等。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校服，然后脑海中逐渐浮现出一个可怕的想法。
“柚木君。”她干涩地喊他。
柚木普正在疑惑自己同桌的奇怪举动，听见她喊自己后自然地应了一声：“嗯？”
“现在是、什么年号？”
“哈？羽生你该不会真的发烧了吧？？今年是‘昭和’啊。”
昭和。那一瞬间星芒浑身都打了个寒碜，甚至都感觉不到自己混乱的思想了，这里的场景逐渐和梦中的场景重合起来，就连眼前的少年也是。
这一瞬间，星芒回想起自己以前所有的梦境，一一重合的事实摆在面前，但这一切都太诡异了，星芒升起的所有疑惑都变为浆糊，一张口却也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为什么会梦到生前的柚木普？为什么自己也在昭和年代？
这一切该用什么来解释？
说起来她的确在第一次见到柚木普时就用一种强烈的熟悉感，当时觉得很疑惑，但现在想想，如果是真的她早就认识他——
不、可、能。
柚木普活着也姑且距离二十一世纪有五十多年的历史了，星芒怎么可能会认识他。
柚木普看着自家同桌脸色变了又变，忍不住开口问道：“羽生，你没事吧……？”“啊，我、我没事啊。”星芒哈哈了两声敷衍，接着扭过头趴在桌子上。
她翻了翻自己的桌肚和书包，虽然都是星芒压根不认识的物品，但里面的确写着“羽生星芒”四个字，而且这字迹和她一模一样，就连尾尖勾起的小习惯都有，根本不可能仿造。
难道是怪异作祟吗？说起来，星芒失去意识前好像有听见未来说什么话。
不对，现在该想的是如何回去。
星芒用力掐着自己的胳膊，发现那里真的通红一片，伴着痛楚。
……这一定是幻觉。
“羽生羽生——”见星芒不理他，柚木普不开心地嘟起了嘴，语气甜腻又像撒娇，“看看我啦，我好无聊。”
自星芒在午休时睡了一觉后，柚木普发现她整个人都变了副模样，态度很奇怪，让他一度产生疑惑。
“好奇怪哦。”他轻声念叨。
平日里的星芒总是一副温温柔柔的可靠班长模样，对于他这个同桌也是既纵容又温柔，但总是很礼貌地笑着，仿佛有层距离感，柚木普稍微撒娇一下她就慌乱地移开目光，然后又恢复平时的样子。
可是现在在他眼前的星芒好像并没有太多的礼貌疏远，反而对他说话时的语气也亲昵熟络了起来，虽然还是那副温柔的面容，可柚木普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班长有些不一样。
星芒压根没想到自己无意识的动作让柚木普起了疑惑和怀疑。
“班长——”突然，有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起初星芒并没有在意，一直低着头思考满脑子的疑惑，可那声音一遍又一遍的响起，令星芒不由得抬头看看是什么情况。
柚木普一脸疑惑：“羽生，你怎么不回话？”
“嗯？”星芒迷茫的顾四周，发现一个女同学正站在柚木普的桌旁看着她。
……所以这个班长是在喊她吗。
“怎么了？”星芒怕被人看出破绽，便僵硬地扯出一抹笑容，嗓音温和，面容平静。
看这个“羽生”的笔记和她的很像，大概性格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吧。
果然，那个女生只是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然后道：“土笼老师喊你去他办公室。”
土笼老师？
是她认识的那个土笼老师吗。
虽然身体立马就站了起来，可是柚木普却没有给她让道。反而仰起头认真地凝视了她一会儿，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是啊，同桌的话大概能看出端倪吧。星芒紧张地攥起了手，小声问道：“怎、怎么了？柚木君——柚木同学？”她不小心咬到自己的舌头，连忙改变了称呼。
“没什么呀。”柚木普这才笑了起来，他调皮地吐吐舌头，慢悠悠地站起身来，语气活像个调皮活泼的小孩子：“我只是在想，羽生该不会忘记了办公室在哪里吧？”
“这种事情我当然——”星芒想也不想就反驳回去，可是话说到一半却卡了壳。
难怪她刚才从窗口看外面觉得视角不太对劲，五十多年前……海鸥学园还在使用旧校舍吧？
星芒只有在勿怪那次才去过旧校舍，连教室都可能找不到，更别提办公室了。
可这个“羽生”是班长，天天去交作业不可能不认识办公室，斟酌之下，星芒还是认命地叹气道：“我知道的，柚木同学你真的是想太多啦。”
“是吗？那好吧，羽生早去早回喔。”闻言，柚木普也不过多纠缠，干脆利落地让了道，笑嘻嘻地和她挥手。
星芒苦兮兮地皱着眉头，刚想离开，就被一双温热的手盖住了眉眼。
那双手的主人放柔了语气，清亮而温和：“羽生，你还是笑起来比较好看哦。”
从他没掩盖的指缝间看去，眼前的少年太过鲜活明媚，带着这个年纪所特有的青春洋溢，星芒从他位置上出来时甚至能感受到他热乎乎的体温，精致的脸庞在她眼前晃着，令星芒措不及防地乱了心跳。
柚木普在笑着，伴随着浅浅的呼吸和清新的洗衣粉味道，楼下传来同学们打闹的遥远声音，斜阳盘旋在枝头，把光芒懒洋洋地洒在教室里，然后一切都慢了下来，就像不切实际的幻想。
星芒怔怔地看着他，将自己的呼吸放慢，生怕打破这份美好。
她没办法忽视自己的心跳声，因为太大声了啊。
但这一刻她突然有种释怀了的心情。
看见柚木普就会很开心，总想为他做什么，一直无意识地纵容他，总会因为他不是人类而酸涩，仿佛自己的心情都在跟着他的一举一动而产生不一样的变化。
是喜欢啊。
羽生星芒是喜欢柚木普吧。
无论他是怪异也好，其他东西也罢，星芒一直都在固执的想着究竟为何会产生这种情绪，明明知道是没有结果的事情，可她却依旧义无反顾地陷入。
从耳边传来“滴答”声，渺远而清晰。
时间回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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