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教训
江云川跟着四奶奶和陶茹回了家。
家里的三个小堂弟这个时候早已经睡着了。
四奶奶点起了油灯，仔仔细细地端详了一下自己的大孙子，这一趟出去又瘦了一些，也更黑了，显然是在外头受了不少风霜之苦。
她拉着江云川的手，问长问短，帮他脱了外衣掸土。
“奶奶，有没有口吃的？我急着赶路，晚饭没吃。”江云川问道。
“有有有！晚饭还剩下不少呢，我去给你热热。”四奶奶说着就要出门去厨房。
陶茹赶忙将她拦住。
“奶奶，我去吧。”她说着，又看向江云川。“刚从外头进来，先喝点热水去去寒气，免得胃疼。”
江云川听着陶茹说这样关心自己的话，不由得眼中一亮，朝她点点头。
陶茹就去了厨房，重新生火，晚饭时肉还剩了一块，是精瘦的，陶茹炼完油之后特意留下来的。
她将瘦肉切成了细丝，剥出一块白菜心也切丝，在油锅里用葱蒜爆香炒一炒，加上水，等水烧开，又从柜子里拿了一把挂面出来，下了进去，最后还打进去两个荷包蛋。
不过十来分钟，就端着一大海碗的肉丝炝锅面回了屋。
江云川早就闻到了香味儿，说实话，在结婚之前他除了见过陶茹的面，知道这是一个特别漂亮的姑娘之外，其他的并不了解，也没想到她竟然有这么好的厨艺，做出来的饭如此的香。
四奶奶看着那一大碗肉丝面，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老人思想传统，娶个孙媳妇儿就是为了能好好照顾自己孙子的。
现在来看这个孙媳妇，不只是厉害，一般人不敢欺负，还心灵手巧，对待自家孙子也是体贴细致，明明厨房里还有他们吃剩的饭，却还要特意给重新做，显然是个知道疼男人的。
江云川看着那一大碗的面，都有些不大，相信自己的眼睛。
就这碗面的色香味，他在公社的饭店里也没有见过。
他先夹了一筷子面顶上的肉丝，放到嘴里一咬，细嫩润滑，肉的香味煮进了汤里，汤汁又浸入肉丝的纹理之间。
香！太香了！
江云川埋头就吃，还被面汤烫了一下。
“你慢点，这是你媳妇儿特意给你做的，难道我还能跟你抢吗？”四奶奶忍不住打趣了自己孙子一句。
江云川有些不好意思，被晒得古铜色的脸上稍稍的升起了一抹红晕，很快又消散了下去。
但是吃饭的速度并没有减慢，夹起面来吹一吹，飞快的送进嘴里，看他吃饭的样子像是饿了好久。
他这时心情反倒坦然了，自家媳妇做饭好吃，自己吃的香，才是最好的赞美。
江云川一边吃饭，还一边偷偷抬眼去看陶茹。
她一直都没闲着，到东边屋里把炕烧起来，又拿了个木盆，肩上挎着一条毛巾，准备出门。
走到江云川的身边，说：“吃完了把碗撂这里就行，我来收拾。”
江云川赶紧咽下嘴里的那口面，问道：“你要去哪？”
“我今日一天没闲着，刚才在厨房里用大锅烧了一锅水，想去洗漱一下。”
“我去井上帮你挑些水。”江云川说着就要放筷子。
“不用，家里两口缸，我都挑满了。还有一桶水没用呢。”她笑笑，就要出去。
“等一等。”江云川又叫住她。
他从自己带回来的背包里，掏出了一个方方正正的小油纸包，和一个小瓶子。
“这是公社韩书记送给我的，你拿去用。”
他把这两件东西塞到陶茹的手中。
陶茹将那小油纸包拆开了一个小口，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香味，里头包着一块香胰子。
那个小白瓷瓶是雪花膏，陶茹一看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其实是觉得这东西的包装实在太有年代感，太有趣了。
可在江云川的眼里，却是自家小媳妇儿很喜欢这两样东西的表现，在公社的供销社，这可都是紧俏货，以后有机会还要多给她买几件存着慢慢用。
陶茹接了东西，自己到厨房里面去洗头发，擦洗身子，这是她的习惯，一天不洗澡就浑身难受，如今条件艰苦也只能这样将就一下。
四奶奶正好趁这个机会跟自己孙子好好说道说道，这个孙媳妇。
不过她现在对陶茹的印象已经完全改观，嘴上说的都是夸奖，觉得孙子的确有眼光，选中了这样一个好姑娘。
“你这会儿回来年前就不上公社里去了吧？你不在家，你媳妇儿一人在山根儿的石屋子里住着不行，这不就有人跑到家里去偷吃的了。这些日子我都没敢叫她回去，都是在我这里住的。”四奶奶说起那天晚上的事儿，心里还是有些后怕。
“二子，夜里翻墙进了家？这臭小子，又犯了病？”江云川面色一沉。
在一想到今天上山救人的时候，二子和村里那几个小年轻，一口一个嫂子叫着，似乎是格外尊重陶茹，很听她的话。
“你媳妇儿可了不得，把儿子揍得满地打滚，还有那个惯会说闲话的朱寡妇，也被她收拾的不敢出声。”四奶奶想起这些日子，朱寡妇连家门都没敢出，又觉得心里挺痛快。
那可是村中第一的长舌妇，要是没治住她，还不知道村里得多多少没边儿的闲言碎语。
“大川，我一开始看你这媳妇儿文文静静的，没想到打起架来这么凶？大家李的爷爷和爹不都是文化人吗？怎么闺女这么厉害呢？”
江云川心道，这问题他也想问呢。
“我瞧着，她真是个好姑娘，就是脾气急了些，也是个掐尖儿好强的。不管从哪里说都比你前头那个好多了。要不是她家里从城里被撵回了原籍，你哪有机会娶到这么好的姑娘？两口子过日子难免磕磕碰碰，你多让让她，凡事别老想着咱们家里多照顾照顾她家，以后才有好日子呢。”
四奶奶语重心长的低声叮嘱着江云川，这话原本他结婚前就该说的，所幸此刻再说也并不算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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