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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第78章


甄嬛来的路上已经听说了沈眉庄失子获救的消息,心中懊恼不已,谁知道她竟这样命大!崔槿汐感到甄嬛的手在发抖,知道玄清的侍妾落水失子肯定跟甄嬛脱不了干系,崔槿汐心中暗叹,小主到底还是个十七岁的姑娘,做事冲动,没有万全准备就下手,早知道自己应该一直陪着她的……罢罢罢,事情已经发生了,只能尽可能圆过来了。

        甄嬛进了慈懿殿,依次行礼,刚刚直起身子,玄清就冲了过去,双手握住甄嬛的肩膀,“是你害得采月失了孩子!说!你为什么这么狠毒!采月她有什么对不起你的!”

        甄嬛被玄清晃得几乎要散架,幸亏孙竹息和崔槿汐用力拉开了玄清,不然她就得成为大周有史以来头一个被晃死的嫔妃。甄嬛看着玄清,没有说话,只是眼泪开闸了一般往下流。朱宜修眉头一皱,这小眼神儿,也太红果果了,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对皇上的弟弟有想法么?

        甄嬛心里是委屈不已,玄清啊玄清,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狠毒的女人吗?果然,不管曾经的你我情深几许,这些感情都在沈眉庄的破坏下烟消云散了!玄清,你这般凉薄,我对你的痴心,全都错!付!了!

        【等不及了,现在就要说,揣摩甄嬛的想法真的好简单又好难!!!!反正不管她有没有做,别人怀疑她就是不可以~】

        太后厌恶地看了玄清一眼,开口问甄嬛,

        “玉贵人,今天老六和他的侍妾程氏入宫觐见,程氏方才落水失了孩子,她说是你推她下水的,你可有什么话说?”

        甄嬛用帕子拭干眼泪,上前两步,福了福身子,

        “启禀太后娘娘,嫔妾今晨一直在莹心堂抄佛经,并不曾见过什么程氏,请娘娘明鉴。”

        “你胡说!”玄清又咆哮了起来。

        玄凌额角上的青筋终于爆满,朱宜修识相地收回了手,本能往下首蹭了蹭。玄凌表情阴鸷,起身慢慢走到玄清面前,狠狠甩了一耳光,

        “母后面前,轮不到你瞎嗷嗷!聒噪死了!你给苏氏那老虔婆当儿子当久了,也学会她那疯婆子样儿了么!真是丢人!”

        玄清被玄凌打得嘴角开裂,本能地捂住了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太后微微咳嗽一声,

        “皇帝言重了,舒廉贵妃也没有想到她生的儿子今天会是这样。”

        朱宜修见丈夫人也打了,难听话也说了,估摸着他气肯定多少出了一些,起身行至他身后,伸手在他背上抚摸,一面对玄清说:

        “六弟,不是本宫说你,程氏身怀有孕,这又是你第一个孩子,你怎么不多安排几个人看顾她?让她孤零零一个人掉进太液池。”

        太后也道:“皇后说的有理,镇国中尉府上竟连个照顾怀孕侍妾的丫头都匀不出来了么?”

        玄清的反射弧终于开始工作,“对啊,梅儿在哪里?”

        太后看了看孙竹息,孙竹息会意,转身走进了偏殿,很快又回来道:

        “太后娘娘,程氏说她的丫头梅儿跟着玉贵人的宫女去了棠梨宫取点心。”

        太后眼角一抽,“去棠梨宫,搜宫。”

        “且慢!”甄嬛想好了说辞,上前一步,道:“娘娘容禀,如六爷所说,嫔妾和那位程氏并无仇怨,那么只凭她的一面之词就定下嫔妾的罪来,嫔妾实在难以心服。”

        “梅儿可以作证!”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甄嬛的声音,沈眉庄在偏殿大声喊道。

        玄凌心情烦躁不已,是不是所有人跟苏氏生活久了都会传染上这个破毛病啊,规矩呢?礼仪呢?都特么进狗肚子里了!

        甄嬛一脸不以为然,“梅儿是程氏的丫鬟,自然主子说是什么就是什么了。她的证词如何作得数。何况,程氏口口声声说是嫔妾推了她下水,试问这种事嫔妾怎么会自己去做?找个气力大的心腹内监去做,不是更为妥当?再说,焉知不是旁人假借了嫔妾的名字诬陷嫔妾?当然也可以说是嫔妾推她入水之前,曾经自报家门,只是既然要害人,嫔妾随便报个后宫嫔御的名字便是,何必那么老实地真得报出自己的名号呢?”

        “分明就是你!我岂会不认识你!”

        沈眉庄躺在床上几乎要气晕过去,却听甄嬛笑道:

        “奇怪了,你是六爷新纳的侍妾,先前从未入宫,你怎么会认识我?还是说,你原先……”说到这里,甄嬛顿了顿,

        “这样吧,你自然是知道谁推了你入水的,不如你瞧瞧我是不是那个人咯?”

        说着甄嬛带着请示的目光看向太后,太后点点头,甄嬛转身便进了偏殿。

        沈眉庄偏殿闭上了嘴,她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实在见不得光,也知道甄嬛正是利用了这一点在要挟自己,虽然失去孩子自己实在不甘心,但现在……一旦甄嬛说出自己的身份,自己跑不了是死路一条,六爷也难免也要受牵连……

        沈眉庄含着彻骨恨意看着甄嬛得意洋洋朝自己走来,满眼血红,最后却只是说出这样一句话,

        “是我……看错了……”

        甄嬛嘴角一弯,上前坐在了床边,沈眉庄本能地瑟缩,一脸警戒,甄嬛冷哼一声,伸手为沈眉庄掖了掖被角,

        “请大声儿点儿,让正殿的各位都挺清楚,你看错了。”

        沈眉庄恨得咬破嘴唇,眼泪和着血流进嘴里,是无尽的苦涩,她咬牙切齿,大声道:

        “是奴婢看错了!!”

        甄嬛满意一笑,凑近沈眉庄的耳朵,低声说:

        “从小你就赢不了我,现在是,将来也是,到死,你都是输家!”

        说完,甄嬛迅速起身,退后几步,朗声道:

        “多谢你澄清,还了我清白。”

        说到这里,甄嬛颊上的笑意加深了许多,

        “还请善加将养,早日为王爷再添子嗣。”

        甄嬛就这样全身而退,葛霁“无意间”指出沈眉庄的孩子已经成形,至少是三个月的身孕。这下也没有人关心谁推了沈眉庄下水,众人掐指一算,不管是三年孝期还是九个月孝期,这个孩子都妥妥的是孝期里怀上的。

        太后冷冷瞥了玄清一眼,

        “老六你也不必伤心,这个孩子没了也不是坏事,孝期的孩子,依律是不能留的。”

        玄凌也在欢乐地补刀,“是啊,老六,你的孩子挺孝顺的,他这么一走,你也不用徒一年了。”

        说话间,突然小厦子来报,“皇上,永寿宫的积云姑姑吊死在正殿了。”

        玄清脸色一变,几乎没法站稳,“姑姑她……她不肯原谅我……她恨我对不起母妃……”

        玄清说不下去,痛苦地捂住了脸,嚎啕大哭。

        太后没有理会玄清,面容平静无波,

        “积云是宫里的老人了,葬仪从县君。”

        沈眉庄小产的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梅儿在上林苑被人找到之后,就被以擅离职守、看护不力的罪名拖到慎刑司杖毙。为免扰了太后清静,沈眉庄被抬回了玄清府上将养。失去了和心爱之人的孩子,沈眉庄几乎要绝望,对甄嬛的恨意也与日俱增,她每时每刻都恨不得能够冲进紫奥城手刃仇人,为孩子报仇,却苦于自己无能为力,只能夜夜啼哭不止。玄清因为积云之死始终耿耿于怀,深感自己和沈眉庄的孩子不该来到人世,去看了沈眉庄几次,见她只是啼哭不止,对她没有之前那么上心了。

        太后和朱宜修始终没有亲眼看到程氏,也不知道程氏就是沈眉庄,连玄凌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这个程氏躺在侧殿里大声嗷嗷的豪放架势着实吓到了太后,打定主意明年选秀哪怕把玄汾缓一缓呢,一定要给玄清挑个大家闺秀为正室,管好他的内院。同时,太后想着那日方淳意不顾危险亲自跳入湖中救人,便不住赞叹,下旨晋选侍方淳意为从六品才人,又命孙竹息传话给方淳意,让她多来颐宁宫走动。方淳意从此倒是混成了半个太后的人,玄凌依旧不喜欢她,却也不像过去那样冷着她了,方淳意的雪藏到此结束。

        日子还要过下去,八月中旬,朱宜修对邺芳春略微透漏了一下指婚的意思,邺芳春当场就长跪不起,表示自己无意嫁人,愿学曹尚宫,长留宫中服侍。起先,朱宜修还当邺芳春是未婚女子羞于谈婚论嫁,后来见邺芳春跪在地上一直磕头把额头都磕破了,知道她是真的不愿意嫁到滇郡。朱宜修示意绘春去扶她,一面劝慰道:

        “本宫知道你的心意,滇郡遥远,你自然是舍不得娘家……”

        “娘娘!小女子,有难言的苦衷……不管对方是滇郡王还是别的什么人,小女子都不能嫁!乾元十二年小女子入宫的时候,就已经打定主意终身不嫁,永远留在宫中服侍娘娘帝姬……求娘娘成全!”

        邺芳春没有由着绘春扶起自己,而是继续磕头如捣葱,

        “娘娘看得上小女子,愿意收作义女本是天大的福气,可是……可是小女子实在不配消受这样的福气!皇命难违,如果娘娘一定要小女子承受这样的福气,小女子……小女子只有一死了!求娘娘恕罪!”

        朱宜修冷了脸,“邺尚书,本宫一直以为你是敬德院众女官中最端方稳重的,一直对你寄予厚望,连曹尚宫当年都难以比拟。今天你这个样子,实在让本宫失望!回去面壁思过,没有本宫的命令,不许出来!”

        邺芳春走后,绘春一边为朱宜修揉着肩膀,一边试探着问:

        “娘娘,您该不会是真的生了邺尚书的气吧……”

        “你想为她求情?”朱宜修睁开眼,淡淡说。

        绘春的手一僵,不敢搭话,又听朱宜修继续道:

        “本宫怎么会不生气呢?只是本宫不是气她不愿从命,嫁到滇郡意味着什么,本宫不会不清楚。不是每个人都是王昭君,本宫也没有指望她一下就答应。滇郡王不是盏省油的灯,他的王妃自然得要是个稳重沉得住气的女子,才能以静制动,不被滇王牵着鼻子走。可是她今天这样的反应,动辄寻死觅活,实在没法让本宫放心。”

        “那……娘娘打算怎么办呢?”

        “先禀报皇上再说吧。再怎么说皇命难违,也没有牛不喝水强按头的道理。”

        玄凌听说邺芳春不愿嫁给姚八之后,沉默了片刻道:

        “这个邺尚书挺有眼光的。”

        朱宜修又好气又好笑,“那皇上是打算成全她了?”

        “难得有个脑子清醒又不贪慕富贵的,君子成人之美嘛。”

        说着,玄凌指了指砚台,“帮朕研点墨。”

        “皇上!”

        “孩子他娘,给孩子他爹研点墨!不然孩子他爹今儿夜里不让你睡!”

        玄凌板着脸,一本正经开着玩笑,气得朱宜修在他肩上削了两拳,但还是老老实实过去开始研墨。

        玄凌一笑,“邺芳春不行,自然还有别的人选,你又何必着急上火。这也好,别的也好,什么事儿能有你要紧?明年就是选秀之年,还怕选不出一位滇郡王妃么?何况,敬德院十位女官,不说家世,单论人品也都很拿得出手。安氏已经要给了予潘了,刘氏和傅氏也很不错……”

        说到这里,玄凌突然坏笑了起来,“对啊,刘氏就是个不错的人选嘛。”

        “皇上,刘氏是最不可能的!”朱宜修丢下墨锭,“别忘了刘氏可着人打过滇王!”

        “所以,为了保护朕的闺女,嫁妆里会增添一样,十二名武艺高强的贴身侍女,每个人都赠予正六品乡君的封诰,看谁敢小瞧她们。”

        玄凌摸着光溜溜的下巴,仿佛已经能够看到姚八被胖揍成猪头的样子,笑得满脸都是牙,完全不知道自己这一举动根本就是对姚八最大的成全。

        只是这一次,为免节外生枝,朱宜修没有直截了当地跟刘令娴说要她嫁给姚八,而是准备在瑞安郡王一家进京之后再提此事。而且,接下来还有不少事情有的她忙,首当其冲的就是八月里和定长公主的册封礼。

        和定长公主就是在对吐蕃之战中被俘虏的吐蕃赞蒙,现在吐蕃新任赞普萧萧捻吉梅勒叠的生母,安直石莱答绛宥。萧萧捻吉梅勒叠去岁秋天已经被玄凌放归吐蕃,回去改名为明孜塔玛歩豪奇,继承他死去父亲的赞普之位,而萧萧捻吉梅勒叠的母亲,则被以“京中天气温暖适合赞蒙颐养天年”为由,当成人质留了下来。

        为了安抚萧萧捻吉梅勒叠,玄凌在安排安直石莱答绛宥和太后吃了几顿饭之后,就以太后名义收了安直石莱答绛宥为义女,赐号和定。玄凌也在京中划了地方,准备给这位便宜姐姐修府建宅,只是后来十月里除了舒贵太妃的事儿,才搁置至今。如今,公主府已然完工,和定长公主的册封礼自然也被提上了日程。

        就在内务府和礼部紧锣密鼓地准备接下来一连串的仪式,温实初总算挤出了空子,带着一个苍头一个小厮,找到了小厦子的本家,把小厦子入宫以来积攒的体己交给了他的家人。又去了小厦子妹子的坟上祭奠,全了自己的承诺。只是让温实初不解的是,小厦子的母亲河氏面色极差,看上去像是极为疲劳的样子。出于医者父母心,温实初为河氏号了脉,得出的结论也只是用心过度而已。温实初开了补心益气的方子给河氏,便回了府。

        八月二十八,和定长公主册封礼成,安直石莱答绛宥的身份从先吐蕃赞蒙括弧战俘括弧完,变成了爵比亲王的长公主。虽说原先玄凌没有缺过她的吃穿,可到底还是俘虏的心境,如今下人们不说,连帝后也一口一个皇姐,境遇可以说是天翻地覆。安直石莱答绛宥,不,现在是和定长公主了,对大周的看法开始有了转变。

        其实要不是安直石莱答绛宥比玄凌还大五岁,玄凌是真的不介意收她为义女,好当萧萧捻吉梅勒叠的便宜外公的。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接下来,玄凌准备为自己新姐姐选个夫婿,最好他们赶紧生上三五个孩子,好把这女人的心定在中原。玄凌端坐在龙椅上,含笑看着对自己行礼的和定长公主,心里已经开始了盘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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