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小瓶子和小铃铛

张起灵是个非常沉默的人，如同一尊大理石雕像，漠然冷视人间。他知道身边的人把他当成一个异类。他一直是一个人，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经受最严苛的训练，一个人包扎伤口，一个人望着天空。被利用，背叛似乎是一件很寻常的事情，这就显得一个人平静无波的呆着是多么可贵！对于很多事他有很多茫然，所以渐渐的就更加沉默，更加离群索居。

        放野仪式开始。

        在一群放野的孩子中，有一个明显活泼开朗、话多的小孩不停找他说话，最终和他一起结伴同行。他接受这个比他高半个头，那就是比他大几岁的人的善意，这个人叫张海客。

        他们从长白山，到山东，上海，杭州，徐州，跑了大半个中国一无所获。身上钱花光了，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没山没水的地方只能靠偷菜园子的菜，刨地里长的土豆勉强活着，乞讨度日。看来这也是放野的一大难处，会不会有一些张家人是放野的时候饿死的。嗯，很有可能！但这样的死法未免太过丢人。

        他们继续往西，碰到了另一批放野的张家人，15岁左右，三个人。他们的唯一的选择就是那座很明显的墓，马坝镇马庵村的祖坟。

        张起灵的目的地是那里，那是个危险的地方，五个人里面只有他具备进去的条件。但他知道现在不能阻止他们，反而要引导他们，因为一个人挖盗洞工程量太大。

        这几个人合成一队，探索坟山的地貌，他们判断坟山最下面应该是一座规模非常庞大的古墓。

        以霍银川这样的性格，在九竹村避世实在是有点煎熬。虽然是为了训练，为了族长竞争大赛，但是她想吃糖葫芦……书上描述过的……总觉得以前很喜欢吃……

        出发的包裹里，银川发现了一对小铃铛，很眼熟。彩环说是她上次受伤，族长帮忙收起来了。银川很喜欢，戴在了耳朵上。

        她从广西出发，经过长沙、九江、铜陵，最后到了江苏与安徽的交界处，淮北马坝镇。

        她一路找寻血蛊的踪迹，在死气浓郁的地方转了又转，但就是没有血蛊，可能缘分没有到吧。不过她收获了一只六翅绿螟虫，可以追着死气跑。她用血养着这只小虫子，平时就让小虫子停在手腕的镂空镯子里。那是她专门定制的，外层使用了一些坚硬的矿石，保证镯子内层空间大的情况下，外部也不会变形。镯子内层也分了一些小间隔，可以保证自己以后可能有的小伙伴的活动空间。

        它很可爱，平时还会带一些小小的花粉藏在自己的家里，做储备粮。你其实是蜜蜂吧！

        银川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小蜜蜂”。在训练了一段时间后，小蜜蜂已经可以明白一些简单的命令，像是指路、回来、出去、寻找这些。不过，小蜜蜂除了第一次咬了她，然后直直掉下来，被捕获之后就一直很乖，甚至有些瑟缩……

        银川这天跟着小蜜蜂，延着马坝村边的小溪往上，发现是一座海拔几百米的山。山上云雾缭绕，树木森翠，但这座山上的草木颇有些奇形怪状。如果她是古人，应该视之为神山，祭祀山神保佑人畜平安，风调雨顺。

        但是，村里人对这座山讳莫如深。村里的一个老人说，传说，千年前那里是一片荒土地，什么也没有。有一天夜晚，地动山摇，不远处拔地而起一座山，山上树木茂密，隐隐有人声传来。他们村里人派了几个勇敢的人上去查看，结果那几个人就此失踪，后面那山就成了禁区。在之后的时间，时常有人胆大妄为，进入禁区，消失无踪。那山会吃人，进多少人吃多少人。

        银川还是跟着小蜜蜂上了山。

        最后她发现了一处祭坛，祭坛上左右两个环状圈，跟她随身携带的白玉环大小正好对应。她犹豫一下，将玉环放到上面，严丝合缝。

        但并没有什么机关之类启动的声音，逛了一大圈，也并没有她需要的东西。她取下白玉环装到匣子里放好，就下山了。

        山下大雾弥漫，伸手不见五指。小蜜蜂仍然在引路，刚才什么也没发现，这会又是要去哪里。

        跟着来到村里的田地，小蜜蜂在一处盘旋。银川总觉得有什么地方变化了，但是她没有发现。

        她在那地方踢了几脚，发现一层土下面是一个簸箕，掀开就出现了一个盗洞。

        有盗墓的在啊！

        银川虽然这半年一直在转悠，但下墓倒真没有，因为挖洞好麻烦啊！这还是个现成的，就是有些臭。银川的好奇心有些爆棚，盗墓的肯定在夜深人静开始，所以她抹掉痕迹，躲到一棵树后面。

        天黑，果然有一伙人悄悄地提着东西过来，陆续进入了盗洞。从身高来说，这些人应该都是孩子吧。最后面的那个人明显个子更矮了半个头，他是最后一个，但停顿了一下。

        银川有些紧张，被发现了吗？她的隐藏术炉火纯青，这很不应该。银川稍稍放下心，但一个错眼，那个小孩就不见了。是进去了吧？

        银川左右环顾，确实没人了。她站起身，还没动作，就神色一惊。有个人在她的身后，他怎么过来的！那个人动作很快，一只胳膊伸过来勒住她的脖子，左手锁住银川左臂。银川侧身一转，迅速向后仰，左脚踩住他的右脚，两人重重摔在地上。银川趁机脱身而出。

        以她现在的能力，除非一击必杀，别人想要抓住她非常难，她还有不断进步的余地，难以想象将来何等厉害。

        银川和他对峙，双方都没有进一步动作。她仔细一看，确实是那个走在最后的人，

        那是一个男孩，长相俊秀，眼睛沉静如水，年纪看着不大，身形瘦弱，和她一样高。以他的年龄，又有这样的能力，非常厉害，这必然是天赋与后天训练缺一不可。

        张起灵也有微微诧异，他们往这边走的时候，突然浓雾弥漫。他站在洞口时，感觉到了一丝异样，有人在看着他们。他等着这个人露出破绽，很快机会就来了。

        张起灵直直地盯着银川，似乎要盯紧这个可能的敌人。

        银川被他盯的有些紧张，“喂！你不要盯着我。我就是跟着我的小蜜蜂走到这里，看见你们的盗洞，所以好奇。”

        生怕他不信，银川小心翼翼的召唤出小蜜蜂。张起灵看了一下那个停在银川手心的小虫子，是六翅绿螟虫！这种蛊虫很稀有，以阴气为食，通常会出现在万人坑。至于这个女孩，应该是蛊师，不足为虑。

        他转身准备直接去盗洞里进行接下来的挖掘工作，并不在意身后的女孩跟了上来。张海客正好从洞里爬了上来，看到张起灵后面有一个陌生的女孩。

        “你是谁？来这里干什么的？”张海客警惕地问道。

        “我叫西，来这里找一种血蛊。”银川完全不担心他们这群人，因为血蛊只对她有用，或许这些人还要感谢银川是个蛊师。墓里总是有一些奇怪的生物是他们对付不了的。

        张海客听到血蛊，突然想到下墓可能需要她的帮助。道上都知道南域蛊师有时候会在墓里碰到，她们通常可以处理掉令人束手无策、退避三舍的虫潮。

        除了张起灵，他们几个都不能不担心墓里的虫怪。张海客看了下银川，是个眼神清澈，很可爱的小姑娘，邀请银川加入他们的对伍。

        银川当然答应了，她需要血蛊。而且和这些人一起，就不用干脏活累活。她有种预感，这次一定会找到血蛊。

        银川跟着这两人一起下了盗洞，张起灵进去后就立在角落里，张海客和另外三个人在另一个角落窸窸窣窣的商量着，不时抬头看一眼她。最后显而易见的同意了她参与这个大工作。

        银川对那个瘦弱的小哥哥很好奇，绕着洞里转了一圈，就围着那个小男孩问东问西。他不太搭理自己，银川还是开心的围着他。可能是有点吵了，小男孩看了银川一眼。银川可怜的站在一边，不再打扰他们工作。

        张海客看到这一幕，哈哈笑了几声。

        “小姑娘，你不要打扰他，他不爱说话的。”

        银川走到张海客跟前，小声问道：“那他叫什么名字啊？”

        “张起灵。”张海客也小声说道。

        “哦！那你叫什么名字？”银川又问了一句。

        张海客又笑了，“我叫张海客，你可以叫我海客哥哥。你先出去休息一下吧，我们挖了很多天了，这是个慢工程。”

        突然旁边一个伙伴的铁铲与什么东西碰撞，发出“咣”的一声，露出地面的是一块块青石。

        张海客松了一口气，“挖到了青砖，休息一下，准备进墓室。”

        这些挖了好几天的人准备就在青砖上睡几个小时，接着一鼓作气进入墓室。张起灵靠在角落的墙上，也闭眼休息。

        银川小心的取下耳坠，用耳坠子上的针在食指上戳破一个小小的伤口，挤出一滴血珠，喂给已经飞过来的小蜜蜂。小蜜蜂的喂养只需要每周一滴血，平时的食物是它自己飞出去找的，很好养活。

        她把背包里的东西整理了一下，大部分是吃的，一些小小的金子。还有自己配的引虫香，驱虫香，解毒丸。

        张起灵悄悄睁眼看了她一眼，又闭上了眼睛。银川并没有发现。

        三个小时后，大家都起来，精神抖擞的搬开石板，小心的砸碎一些石砖。入口太小了，张起灵先下去观察。由他从里面指导，扩大入口，这样更安全。

        等大家都下去之后，就发现这是个很奇怪的墓室。

        虽然银川并没有下过墓，但是这个墓上下颠倒，也是一眼就可以看出的。正常放在地面的棺材被贴着屋顶放置，下面只有一匹铜马。她放出小蜜蜂四处查探，然后走到大家跟前。

        其他几个人初步探查完周围就开始讨论这个墓室，也没有更多可观察的，因为一目了然。

        张海客是个很聪明的人，他的人际关系也很和谐，所以他就成为了那个主事的人。

        银川只是跟着他们，想找到血蛊，对他们商量的事情都不太感兴趣，对墓室也不了解。这个空间并没有虫子存在，所以她保持了沉默。

        张海客对着众人说：“那个铜马一定是关键，它是这个环境里唯一不一样的地方，走个钢索过去看看。”

        霍银川才发现这些人腰间缠绕着几圈细细的钢索，他们将钢索接在一起，从马上方通过，另几个人就看着张起灵。他体重最轻，很瘦弱，甚至银川都会比他胖，最适合爬钢索，这样两边拉着的人会比较轻松一点。

        张起灵心领神会，便准备爬钢索，被张海客拦下了。

        “他年纪太小，失手了后果很严重。我来，如果有事大家担着。”

        这是实话，张起灵很瘦弱，看起来就不像是很有能力的样子，他的发丘指都还比不上其他张家人。

        张海客看着张起灵和银川，“你们先去地面上，没事了再下来。”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还是轻松的神态，他实在是个善良的人，身上有一种江湖义气。

        银川想了想，笑着对张海客说，“海客哥哥，我刚才放出了我的伙伴小蜜蜂，所以要不等一下。等小蜜蜂回来再说吧！”

        张海客觉得也对，这种虫子能钻进空间极狭小的地方，说不定会发现什么不对。只是张海客有些疑惑，这种虫子是怎么传达信息的？它的主人又是怎么翻译信息呢？

        张起灵一直保持沉默，似乎这里面的一切他是不感兴趣的。

        过了几分钟，小蜜蜂飞了回来，在银川面前绕了个向下8字。

        大家好奇的看着银川，她解释道：“小蜜蜂是说有个方向向下的通道，机关是那匹马，再往里面是它的食物。”

        “什么食物？”

        大家对银川的宠物挺好奇的，她的这个蛊虫样子蛮可爱的。而且还能探路，传达信息，实用性很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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