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宴会
夜凉如水。如玉的月光倾泻而出。
众宾分坐两列，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枫香低眉看着自己桌上的酒壶，迎接着容域给她带来的麻烦。
在众人目光皆汇集在她身上的时候，容域挑衅地看向她：“明姑娘真的不考虑展示一下吗？”
他的目光饱含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直直地落在枫香身上。
枫香本低头回避着他的目光，闻言她抬头看向他，微微勾唇一笑。
“我的脚伤了，不好意思。”
毕竟她这次是以容府恩人的身份过来的，所以她说话的语气十分理直气壮。
“哦？”容域奇道，“昨日还看着你在容仪府上到处闲逛，今儿个就伤了？是真的伤了，还是明姑娘不屑于表演呀？”
一句话使得众人议论纷纷，讨论着枫香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
枫香自知这不是跟容域纠缠的时候，也不打算回话，毕竟很有可能越描越黑。
容域不死心地又道：“这大好的日子不能看见明姑娘的倾城舞蹈，大家怕是会遗憾而归吧。”
他虎视眈眈地盯着她，仿佛她是一块可口鲜美的肥肉。
枫香丝毫不惧地回视他。
两相僵持之下，忽而，温和美好的声音，自枫香耳畔响起。
“明姑娘的脚确实是伤了，我却是不知，弟弟昨日何时登门拜访，未曾迎接倒真是身为兄长的我的不是？”
枫香怔怔转头，目光聚焦在处变不惊的容仪身上。
他好像发着光，整个人被柔和洁白的光芒包围着。
容域的表情陡地僵在脸上，他无法解释自己为何知道容仪府中的事情，却也不想就这样轻易放过枫香。
在他哑口无言面色阴沉之际，台上的容至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苍老的声音在大厅响起。
“罢了，明姑娘既身体不适，域儿也不要为难她了，眼下正是开心的时候，歌舞而已，另召集府中的舞娘吧。”
一番话给这场有意而为之的刁难定下了结局。
容域抿紧了嘴角，虽心有不甘，却也只得应是。
解决完一个问题后，容至将话题转移到正事上。
“仪儿可有逆转乾坤之物的消息？”
毕竟逆转乾坤之物关系到容家的未来，因此所有的容家人对此都十分上心。
容仪拱手：“有一些眉目了，但是具体的行踪还需要时间。”
“好，还望仪儿多上心，有需要家族的尽管开口。”
“喏。”
枫香看着身旁这个懂事得让人心疼的男人，他承担着自己即将被作为祭品的压力，承担着被家族放弃的命运，却始终心平气和地、无怨无悔地包容着伤害他的人。
“你没想过反抗吗？”实在无法理解的她终于问出口。
容仪刚坐下，听见枫香的问话，他有些诧异，然后，一抹桃花般的笑容自他唇角缓缓绽放：“这样的痛苦有我承受就够了。”
这人疯了吧？枫香不解地看了他好几眼，最后还是压下了进一步反驳的冲动。她开始怀疑是不是任务目标搞错了？
“怎么能有这么愚钝的人呢？”她在心里恨铁不成钢地愤恨。
司司给自己剥了个葡萄，事不关己道：“跟你有什么关系呢，只要让他爱上你，你的任务就完成了。”
“话是这样说没错，”枫香苦恼地撑着脸，“可是看见这么好看的人被利用得干干净净，气不过罢了。”
————
庭院的荷塘深深浅浅，枯萎的荷叶枝茎萧索，稀稀落落地插在池塘之中。
对着如盘的月亮，枫香放肆地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累死我了。”她感叹。
好不容易趁大家都没有注意到时出来透透气，感觉一直坐在那骨头都要散架了。
司司敷衍地安慰：“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枫香：“……”她才不想吃得苦中苦呢。
分神之时，从身后响起轻微的脚步，她循声回首。
月光下是一个面部轮廓十分清晰的男子，有着跟容仪□□分相似的面庞，嘴角勾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邪气，且危险。
“容域？”看清来人，枫香警惕出声。
见被认出，容域低头兀自咧了咧嘴，然后抬头一步一步走到始终皱着眉的枫香面前。
“离开容仪。”他沉声道。
枫香只觉得莫名其妙，她狐疑地打量了一遍容域：“凭什么？你让我走我就走？”
容域的眼神变得阴鸷起来：“你只是个舞娘，何德何能在我容家呆这么久？”
枫香轻嗤，刚刚她还想着是不是电视剧里的恶婆婆赶媳妇走的戏码，没想到竟然是小舅子赶媳妇走的剧本。
“凭我脸皮厚啊，”她一脸无所谓地看着他，“我又没住你家，你管这么宽干嘛？”
容域呼吸一滞：“一个女子，怎能如此不知廉耻？”
枫香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不知廉耻又如何？你不会……”她故意拉长了暧昧的语调，“是喜欢容仪吧？”
“荒谬！”容域的脸瞬时黑下。
见容域像被踩了脚的猫咪，枫香发出畅快的银铃般的笑声，她坦言：“我喜欢容仪，从见他第一面就喜欢了。如今你想让我就这样离开，怎么可能呢？”
容域却没有多说，只道：“你会后悔的。”
“谢谢，我心甘情愿，甘之如饴。”枫香敛去笑意，正色道，“另外，后悔也是我自己的选择。”
司司在脑海中夸赞：“棒！帅呆了！”
枫香臭屁道：“那当然了！”
然后她挑衅地看向容域：“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容域冷哼一声。
喜形于色的枫香刚刚转身，却又瞬间愣在了原地，反应过来的她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只是出来透风，你什么也没看见。”她掩耳盗铃地捂住自己的双眼。
身后走出的男子翩然如画中仙子，不知在外面站了多久，他的头发上有朦胧的水气，映着姣好美丽的五官，像神话中的海妖赛壬一般蛊惑人心。
容仪轻笑着拉下她的手，让她随他走到容域面前，跟容域呈现对峙的状态。
“原来域儿竟是这么关心大哥府上的事情吗？”他在笑，笑意却并未达眼底。
容域不自然地侧过脸避开他的视线。
容仪又道：“明姑娘是否继续留在容府，是我和明姑娘的事，就不劳域儿费心。”
容域大怒：“这个舞女？你忘记长清了？你竟真的要长留府中？”
“明姑娘是我容家的恩人，请注意你的措辞。”
“再怎么恩人也轮不到长留府中的地步！”容域的脖子涨得通红。
气氛陡然僵持，空气仿佛凝固，云层悄无声息地挡住月亮，只有稀疏的月光洒照下来。
昏暗的夜色下，容仪的声音平静而冷淡：“我不会让长清的事再发生一遍，是否留下明姑娘在我府中，是我的事，不是你的事，你不要僭越了。”
顿了顿，他又补充：“另外，把你的爪牙从容府收回去，如果是我来解决，后果你知道的。”
他说话时，明明是笑着的，却让人发自内心地想要折服。
枫香满脸崇拜地看着正色警告的容仪，眼前的人皎皎然如初升素月，端的是龙章凤彩，俊逸非凡。
“好帅。”她不自觉地出口。
一句话同时吸引了两个人的注意力，容域目光不善地盯向她：“你说什么？”
司司慌忙在脑海中提醒：“宿主，你说出声了啊，不要再花痴了。”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枫香惊慌地擦了擦口水，悻悻强颜欢笑：“没什么，你们继续，继续。”
容域重新面容阴冷地看向容仪，他不甘不愿地开口：“你的府上我是管不着，但是，我希望你不要让长清失望。”
说完，便愤然甩袖离去。
月亮悄悄从云层中探出头来，花园又仅剩枫香和容仪二人，枫香干巴巴地挤出一个笑容：“没什么事，我，我也走了？”
她心中忐忑，生怕容仪拿出她刚刚说的话来找她确认。
未曾想转身之时衣袖被轻轻拉住，枫香咬了咬嘴唇慌神解释：“我刚刚说的话，只是为了让容域闭嘴，你不要当真和有压力。”
对面的人良久没有说话，枫香心虚地抬头，想要看清容仪的表情。
少女的眼睛澄澈而迷人，万千繁星和茫茫蓝海皆蕴藏其中。
容仪探究地盯着她看，月光下，比肩站立的二人像两只巨大的蝶。
终于，他缓缓绽开一个笑容：“我知晓了。”
枫香小心翼翼地试探：“你刚刚，听到了多少？”
容仪低头看着她：“一点点？”
枫香忐忑：“多大一点点？”
“你猜？”
“都听到了？”枫香惊恐万分。
容仪深深叹了一口气，不愿继续在这个话题纠缠：“你饿了，没什么事我们回去继续吃东西吧？”
这次轮到枫香不愿了。
她揉着自己的衣角讷讷出声：“宴会应该也快完了没什么能吃的，你能不能告诉我一下，长清是谁？”
听到这个名字容仪有片刻的愣神，然后，他目光复杂地看着满脸好奇的枫香：“你真想知道？”
枫香认真点头。
容仪轻声叹息：“告诉你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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