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变化
门外传来叩门声，楚弥拉回思绪道：“稍等一下。”
外面的人没回话，她穿好衣裳开门，闻峤端着饭菜道：“饿了吗？”
楚弥摸了摸小腹，竟也没觉得有多饿，但还是接过他手中的瓷盘，退了身形让他进来。
把碟子放在桌上，她坐下来执起筷子慢嚼细咽，倒像是个气质卓然的修道者了。
闻峤在她对面坐下：“怕你在那吃凉菜吃腻了，就做了一小碟，其他都是芝陶做的热菜。”
她鼓着腮帮子言语不清地问道：“他们人呢？”
“一会就过来。”闻峤抿了抿嘴，许久不见她像是对自己有些疏离，想起之前她一腔热忱，对比之下，尤为明显，连他自己也没察觉的小情绪一闪而过，没了踪影，遂即又道：“你突破了？”
楚弥放下筷子，笑眼弯弯地回应道：“嗯，而且我还跟匕首建立的感应，或许是有了办法。”
“什么办法？”靳期说着跟闻芝陶一同走了进来。
她一眼就瞧见一抹翠绿的薄纱，站起身来。
闻芝陶快步走到身前抱紧了她：“阿楚，我想死你了！”
“我也好想你。”楚弥回拥她，言语中难掩开心。
须一瞬，闻芝陶放开手，打量她讶异地道：“你变了，如今身姿轻盈，气质与以往大相径庭，当真是蜕变了。”
楚弥轻咳一声，有些羞涩：“我倒是没什么感觉。”
靳期神情不屑地撩开袍子重重坐下：“女孩子真是麻烦。”
叙完旧四人皆坐，楚弥简要地说了过程，毕竟一年多还是有点长，待她说完，天已经黑了下来。
“灵气么，这你就别操心了，闻峤有的是钱，他闲来无事在凡界开了反正好多家店，有人管理，他就只管收钱。”靳期道。
楚弥满脸惊讶看向闻峤，没想到他还是个赚钱小能手。
那人突然被提及局促了一阵。
楚弥想到此前种种，轻笑一声，为什么他神情就一副样子，自己还竟都觉得有趣呢。
“我说过的，你银两没了就来找我拿。”闻峤听她带有玩味的笑声，生硬回道。
楚弥掩了笑意，答了声好。
“今日想必你也疲累了，好好休息吧。”三人站起身正准备出门，她喊了一声落在最后的闻峤，又道：“我打算明日便走了，你没什么话跟我说吗？”
闻峤脚步停住了，一时间不知该向前还是向后。
靳期回头道：“那么急干什么？多休息两天。”
闻芝陶心中恨恨这个榆木脑袋，拉着他边走边说道：“人家喊的是闻峤，有你什么事。”
楚弥走上前，关了房门，她太清楚闻峤的性子，如若不是她主动，他们两就这样别扭一世都不奇怪。
她靠在门后，俯身上前轻声道：“想不想我？”看着眼前挺直站着的闻峤，心口突就像被清风拂过，泛着酥痒，又饶不着，导致她语气都带着难得的温柔。
闻峤嘴唇动了一下，到底也没说出来半句。
她又蛊惑性地在他耳边引诱道：“你就说，想还是不想？”
彼此僵持中，闻峤脸憋得有些红润，一瞬突然笑出声来，露出齐整洁白的牙，仿佛是觉得有趣，虽看不见眼睛，透露出来的调笑语气掩藏不住：“想，太想了。”
这突如其来的反转着实让她愣在原地，这不是她的预想啊！连被面前的人欺身上来都反应慢了一拍。
闻峤双手抵在门上，模样看起来就是半拥着她。
楚弥脑中空白，有一根弦狠狠弹跳了一下，几乎在察觉到温热的呼吸的一瞬间，血液涌了上来，顿感窒息，闻峤低着头，想做什么不言而喻。
她却在此时偏头，避开了他的脸。
闻峤在她耳边轻笑一声揶揄道：“你躲什么。”
她沉下心来捋了一遍，这才离开多久，之前一撩就脸红的小白兔怎么变成这样了？
楚弥上下打量着他，又绕着他走了两圈。
不一会，闻峤皱了皱眉脸色又变了，他踌躇道：“我不是故意的”
这细微的变化，楚弥看在眼里，从以前就觉得他状态不对，今晚算是差别最大的，看来少时造成的心理创伤不单单是眼睛畏光。以往在一本书上见到过，自身想逃避就会分裂另一个人出来应对，大部分时间却都是正常的，书里面写着一个方法，以毒攻毒，或许可行。
“你别动。”
闻峤以为她在生气，僵直着身子一动不动。
她抓住这一瞬间的机会，扯掉了他覆在眼上的黑巾。
闻峤惊吓之余，只好紧闭眼睛偏头抬起袖子遮住眼前的烛光，对于他来说这光线就足够刺眼了。
“你放下袖子，看着我。”她抓着闻峤的手臂往下按，却感受到肌肉坚硬的阻碍。
“不行，太亮了，把黑巾给我好不好？”声音闷闷的，见她不为所动，他便想用法术遮眼。
楚弥眼疾手快制止了他的动作：“你不要看其他地方，就看着我，别怕，你眼中只有我，没有其他的东西。”又稍稍把烛光调弱了些，怕真的刺激到他。
“我做不到，你别闹了，要是真的可以这么多年早就不用如此了。”
“你相信我一次，好吗？”她抓着他的手缓慢的往下放，能感觉到他有细微的颤抖，她偏过头继续道：“睁开眼，看看我。”
闻峤一动不动，仿佛又回到了湖里，那时天气渐凉，连湖水也带些冰冷刺骨，外殿打起来时，他正在习字，是靳凌哥哥新教他的一首短诗，这一次他十分满意自己写的字，还能单独背出来。
待察觉到一阵摇晃，一脸慌张地姐姐推门进来，快步走上前抱着他嘴里不断呢喃：“还好，还好你还活着。”
姐姐没有丝毫耽搁，拉着他冲出门外，他才看到外面尸体遍地，一片惨烈，那时的他被吓懵了，忽的感觉脚腕被人抓住，他坚硬地转头一看，一个浑身血迹跟他一般大的男孩，头发散乱，面目全非，连眼睛都被戳瞎了一只，依着脖子上掉出来的木牌上刻着的“峤”才辨认出是爹娘在他出生前就选的贴身护卫。
两人一起长大，感情不可谓不好，他一时怔住，俯下身去拉他手臂，能勉强看出男孩笑了一下。
“快走，这里人太多了，我们去大殿找靳凌。”姐姐抵挡了几个人的攻势，把他抱在怀里硬生生扯掉了那男孩抓着他脚腕的手。
“姐姐！他还活着啊！为什么不救他！”那是他第一次声嘶力竭，哭喊着挣扎，根本想不到战斗开始了会有多么残酷。
那次姐姐没回话，也没像以往那样哄他，只是用力把他箍在怀里，他麻木的看着周围不断有人倒下又有人站起来。
在那一瞬，他冷静下来了，轻声道：“姐姐，放我下来吧，我会保护自己的。”
“你可以吗？”姐姐喘着气，一路杀过来，她已快耗尽气力。
他点了点头，落了地，在两人身前结了个伞形的防御阵，虽是初级，但也算帮了两人抵挡了小部分伤害。
跟着族人来到湖面，人越来越多，不久，他就感受到自己皮肤已然出现皲裂，奇痒难当，姐姐只好找了个稍远的角落，把他放在火线边缘一小格空隙中，堪堪能容下他的身体，他就这样泡在水里，维护着自己结的阵，入目所见全是熊熊烈火。
他被火烤得胸闷，持续不断地咳嗽，不远处武器的铮铿声，喊杀声震天。
一个人影掉落在他附近，发出滋滋地声音，他伸手抓住这人的手臂想把他拉回这方空隙，不料火线越来越大，烧焦了他的身体，手臂和身体分离，他猛然被吓住了，快速的甩掉了手中尚有温度的手臂，一阵心悸，大口大口的吸着气。
后来的他都处在麻木的精神状态，直到靳凌大哥掉了下去，跟之前那人一样。他很痛苦，甚至想自己要是也能死在那场大火里就好了，没有悲痛，没有肝肠寸断。
“这里没有族人也没有大火，只有我啊，他们已经以另一种方式存活在你的记忆里，怀念并不丢人，不要逃避好吗？。”
他模模糊糊听到有人说话，觉得好吵，他不想听，只想躲起来，最好永远都是，这让他觉得安心。
“看看我，好吗？”
那个人又开始说话了，到底是谁
他骤然想起藏书阁那一夜，满是怒气地女声说道：“这么抗拒我靠近你？”那时他抬眼看过的，太黑了，看不清。
好像每次面对她都是瞧不真切的情况下，只记得她爱穿一身紫衣。
直到深夜，楚弥看着他睁开了一点，心生惊喜，哄着道：“我把烛光调暗了，没多亮的。”
他瞳孔紧缩了一下，眼里泛红，强撑着睁开了眼，过于浅色的瞳孔，让他看起来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虔诚的圣洁，自带拒人于千里的淡漠感。
楚弥用手抚上他发红的眼角，眼尾略微上挑，双眸清澈干净，整体相对于他姐姐的要偏小，却也增添了英气。她早就知道闻峤肤如白玉，气质清透，肯定是好看的，但也在刚刚看到时从心底微微触动了一下。
看着他因光线刺激，发红的眼睛流下生理性的泪。他间歇着眨眼，泪珠挂在睫毛上要落不落的模样很是让人生怜。
楚弥一时不忍，问道：“疼吗？”
闻峤抬手揉了揉，想是用了点力气，搓得眼尾一片绯红：“有点。”
大概是闻峤的脸太过于无暇了，以至于她想在上面恣意涂抹些什么东西，如同如同他眼尾上那绯红的颜色一样，光是想象，心脏就不可抑制地开始颤抖。
她吓了一跳，悻悻地摩挲着手指，为自己内心深处，突然升起的隐秘心思深吸一口气。
又想着如今他的眼睛好了，这总算是个好的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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