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针对颜行一的处分马上就下来了，要求他在周一升旗的时候做自我检讨。
这个处分还是张小花竭力帮他争取到的，本来对他的处分不仅有国旗下检讨，还有学校的处分。后面的处分可能直接涉及档案问题，在档案里留下污点可不是小事。
换做是随便的另外一个人，张小花眼都不会眨，但是这个人是颜行一就不行。
就算是颜行一这样公然和她对抗，她还是讨厌不起来这个人。
颜行一满手拎着包子的照片在学校内部疯传，就算是干事的随手一拍，他的挺拔的身姿和帅脸都掩盖不住。
同学们戏谑地称颜行一是“包子大侠”。
周一，颜行一站在国旗之下。那天是阴天，光线并不怎么好，但是站台上的他却更显得肤白如雪，深刻的浓墨五官在洁白肌肤上好像一副优美的水墨画，顶着一头短发却又显得不可一世。这种强烈的对比让人移不开眼，满心赞叹。
余知非站在人群里，仰头看着这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一阵风起，白衬衫的下摆被吹得摆动，衣诀翻飞之间，颜行一笔直地站着。
颜行一右手拿着话筒，表情坦然，说：“我没错。我只是想吃包子了，然后去买包子。既没偷也没抢，请问学生联盟会的同学，这有什么错？”
人群一片哗然，人头攒动间，掌声响彻云霄。
“说得好！”
颜行一抬手往下压了压，掌声戛然而止，他继续说：“我倒是想问问学生联盟会的同学，你们还不知错吗？哪条校规校纪规定了你们有这样的管别人吃什么的权力了？如果包子有害于身体健康，麻烦你们拿出检测报告来。一群人犯蠢还要拉着不蠢的人一起蠢，这样拉低平均值就能显得你们不蠢了是吗？可笑至极！”
颜行一和人群中的余知非对视，余知非对上的目光愣了愣。颜行一不着痕迹地朝她弯了弯眼睛。
“报告各位老师同学们，我不认为我正常买包子吃包子有什么错。而且我在乎的人很喜欢吃肉包，我要捍卫她吃肉包的权利。我没有错，错的是你们这群拿着鸡毛就当令箭的傻子们。”
余知非脑子嗡嗡，一切声响都听不到了，天地之间全部都轰炸开，独留下那抹台上穿着白衬衫的少年剪影。
张小花面色苍白如纸地站着，摇摇晃晃的好像下一刻就要倒下。
余知非下午放学碰碰运气去校长办公室找校长，校长是大忙人，扑空的可能性很大，想不到居然还真被她给碰到了。
校长的脸最近也很绿，但不是吃粗粮吃的，也不是吃包子吃的。
他也没料到抵制包子运动在学生里能闹得这么沸沸扬扬，当初觉得只不过是小孩子的小打小闹，闹闹就过去了，想不到还真发展得有模有样。没有及时制止的下场就是现在不好办了。
已经连续好几天接到那些亲戚的电话轰炸，向他哭诉这群叛逆的学生。
校长倒不觉得这群学生叛逆，反而觉得挺有本事。
但是再被亲戚闹下去，他的生活也不得安宁。
食堂的早餐包子铺是他亲戚承包的，利益相关，他当然也入股了。每年都有不小的一笔收益。如今卖包子卖得惨淡，按理来说去卖那些学生吃的粗粮就行了，但是这个方法行不通，首先包子的利润就这么白白丢掉了，仓库还有很多进来的速冻包子等着卖呢。其次，很多学生已经吃玉米红薯这些粗粮吃腻了，又没有别的选择，他们好多人已经不再吃早餐了。
逼他们吃不喜欢吃的东西，那他们宁愿饿着。
早餐的售卖狠狠下跌，亲戚们叫苦不迭，长此以往下去，那不用承包这早餐铺了，租金贵还赚不到钱。
校长不愿意回去宁愿待在学校，他家里已经被那些亲戚们给占领了，不马上解决就一直赖着不走了。
他正愁眉莫展想对策呢，今天早上被那个颜行一同学一闹腾，再加上余知非的到来给他带来了强烈的希望。
余知非礼貌地敲敲门，说：“王校长，我是高二一班的余知非，我想来和您谈论一下我们学校最近开展的抵制包子运动的错误性。”
王校长热情地站起来迎她进来，说：“余同学是吧，我认得我认得。”
其实他不怎么有印象，但嘴上总得说说。
余知非说：“校长，我觉得抵制包子运动是错误的是荒唐的，应该去制止和管理。”
王校长战术性喝了口热水，说：“是啊余同学，我们也觉得这事办得过了。但是我们领导吧，有些时候并不怎么方便下强制性命令，毕竟学生联盟会的出发点也是为了同学们的身体健康嘛，多吃肉蛋奶对身体好也没错呀。我们做工作都讲究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学生联盟会定的规矩能实行说明有很强的群众基础嘛，群众的力量是无限的，没有他们的支持也进行不下嘛对吧余同学？”
余知非反应了一会儿，顿悟了。
“王校长，我们联名签署停止抵制包子运动的联名状，这样可行吗？”
王校长欣慰地再次战术性喝水，一脸孺子可教也的表情，说：“去吧余同学！”
余知非晚自习前就把签满了同学名字的联名状给搞好了，涉及高二整个年级，晚自习课间休息的时候，还有高一的高三的听说了特意来签名的。
张小花无动于衷地坐在座位上，一直在埋头看着桌面上的数学书。书一整晚都没翻动一次。
年级主任把张小花叫到办公室，手指敲着桌子上签满名字的联名状，语气严厉地说：“张同学，你看看你这次做得都是什么事，连王校长都惊动了。他早上把这个给我让我好好把这事处理好了，你自己看着怎么办吧。”
张小花盯着纸面上一个个芝麻大小的签名出神，精神气全部都被抽走，脑子也转得很慢。
年级主任还在喋喋不休：“这种傻事你怎么不动动脑子想想该不该做呢，抵制包子运动，哼，真是亏你做得出来。还好只持续了两个来星期，损失并不大，要不有你好受的！你好好做份检讨，在全校同学面前道个歉，这件事还能顺利渡过去，不然到时候是处分还是警告还是更严重的，我可保不准。”
张小花麻木地看着他不断张合的嘴。
她一直觉得年级主任一股阴柔气，声音尖利语调高昂，还老喜欢叉着腰骂人，隔着百八十米都能听见他跳脚训人的声音。
私底下他们没少给年级主任取一些稀奇古怪的外号。
张小花想着想着，有点想笑。
年级主任重重地拍桌子，怒道：“闯了这么大祸你还笑得出来！你以为你有个在教育局里的妈就没人敢动你吗？告诉你，按规定要处分就是会处分，别有侥幸心理。”
张小花说：“知道了老师，我会按照你说的做的，没什么事我先走了，下节课要进行数学课堂测验。”
年级主任还在后面叫嚣：“现在的学生可真是一届不如一届！一个个尾巴都给翘到天上去了！”
余知非又恢复了每天早上两个肉包的正常生活，不过李大萌已经很少吃包子了，继续保持红薯鸡蛋，偶尔吃吃包子。
校园里恢复了宁静，这份宁静随着学生联盟会会长张小花站上国旗台检讨而打破。
张小花举着稿纸，语气平静地念：“各位同学老师们大家好，我是学生联盟会会长张小花，也是前段时间抵制包子规定的始作俑者。经过这次事件，我深刻地反省了自己的错误，也深深地认识到自己的行为给大家带来的伤害。我在此郑重道歉。为了更加有力地反省自身，我决定引咎辞去学生联盟会会长这一职务，我已经不再有担任该项职务的颜面，也没有这个能力再主导学生联盟会的活动。对不起各位老师同学们，希望大家能够原谅我的过错。”
台下寂静无声，目睹着张小花一步一步走下站台。
突然人群之中爆发出一声大喊：“张会长你能力很强！我们大家从高一就一直有目共睹！这次错了改正就好了，不要你离开！”
张小花看向声源，原来是吴女。
她咧嘴笑了笑，无声地说了句“谢谢”。
吴女满眼含泪，知道这次的事大部分责任都在她，张小花不过是在为大部分不是她做的事背锅。
学生联盟会会长要换人，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至少在学生联盟会内部是件大事，在余知非这里就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什么都阻挡不了她刷题的热情，她对于这种学生联盟会的活动一向兴趣不大。
李大萌好像兴趣很大，鼓动余知非去竞选。
余知非把试卷翻了个面，一边审题一边说：“不合规吧？不是应该要学生联盟会干事才能去竞选吗，我连学生联盟会都没加怎么去？”
李大萌说：“去试试看嘛，你现在名气很大的，竞选也搞投票制，这周日上午开展竞选演讲，试试看又不会吃亏。”
余知非说：“我没兴趣。你要是感兴趣你自己去参加竞选不就好了。”
李大萌说：“我要是有希望我就去了，哪要大费口舌在这拉拢你。”
余知非稀奇地说：“之前让你在国旗台检讨，你还害怕得不行呢，什么时候变胆大了？挺好啊。”
李大萌松开抓着她胳膊的手，抓起笔回到题海里，用细弱蚊蝇的声音说：“很多人听我讲话的感觉挺棒的……”
下了晚自习之后，李大萌和余知非一起走回寝室，她不死心又劝了一次余知非：“你真的不去试试吗？你想想看现在最可能去竞选会长的人会是谁，是跟在张小花后面的吴女吧？而且她有很大的可能会选上，你真的放心让她来当学生联盟会会长吗？不怕她重蹈张小花的覆辙吗？”
余知非若有所思。
李大萌见她态度有所松动，再接再厉加一把火：“而且你很明显就有这个能力啊，多丰富经验对你的发展也很有好处吧，整天刷题有什么意思。你不也怕成为一个书呆子吗，管这些事也不需要特别多的时间精力，多方面拓展自己的能力啦，不要只顾着学习，其他的事也很重要啊。”
余知非说：“你自己也不是在天天刷题吗？”
李大萌说：“我现在意识到了不应该这样啦。”她抛出诱惑的橄榄枝，“你周日早上去不去，我可以帮你些发言稿哦。”
余知非犹豫地说：“我得想想。”
李大萌说：“哎呀，考虑什么啦！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去试试你又不会少块肉。”
余知非被她闹腾得不行，举手投降：“行了我去还不行嘛。”
李大萌一蹦三尺高，欢呼道：“好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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