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六章：在人间一趔趄

第六章在人间一趔趄

        头上的东西，接二连三落下，我被砸得晕头转向。

        醒来时，依旧没放弃使劲抽身，我费了九牛的气力，先是思维挣扎了很久，最后恢复了一点意识，发觉卡住我的不是树枝，竟然一块雕刻甲骨文的碑文。

        那象形的文字密密麻麻，出了水、火、手、炙，其他字，它们有模有样的看着我，我却一概认不出来。

        我想起家里堆满的文学历史，唯独没有汉字演变的研究专著。

        或者每个字就是一部历史，那里面藏着终审面世，尘埃落定的历程之谜。

        此时此刻，这个玄色木纹密雕刻的碑文漂亮，这里面或许有属于爱的证据，湮灭，古老，继续成为一个迷。

        玫瑰渲染上血色的琉璃，透明却触摸不迭。

        想着想着，一股困意不觉，我很快沉睡了过去。

        墓地纸烟起，拾人流下点滴，轻手缓送去，余音一丝又一缕。

        我看见奶奶，外婆，姑姑，她们齐刷刷地长在树上，朝我伸出枝叶来。

        我从梦中惊醒，半明半暗中，转动眼珠，微微睁开，我仿佛又看见子墨一身白衣黑裤。

        他手捧鲜花，立在床头。头脑昏昏沉沉的，感觉腿有点麻，光忽然照过来，但只是那么一瞬。

        眼皮有千斤重，很快我又被什么东西往下压了一下。

        不好，我不会进入濒死阶段了吧。

        都说人在临死前能看见苍生所有过往，小则一个人，大到世间万物生灵，包括鬼蜮。

        甚至千万年类各类稀奇古怪的，都会如放电影一般走一遭，过一遍。

        有的是亲历，有的是想象，凡是种种，千难万险，都要看自己的造化了。

        心思纯净的看见的都是美好，心思不纯的，各种鬼魅干扰。

        还有的关注过什么，就会如数家珍，历历在目。

        千万不要看见鬼啊，夜叉，天龙凤凰来就行了。

        大脑开始异常迷离起来。

        凤凰于飞，涅槃重生。

        那飞进人烟的凤凰，应该也是人的模样，可他终归是神的形状，没有魂魄可牵。

        “那个书写生命历史的人，做过了断，才能清清楚楚看见过往，放归，迷离的伤感的虚实，才给你一条清晰的归路”声音在幽暗中飘荡，好似只有我一人听得见。

        我在黑漆漆的空间里行走，一不小心，一个趔趄，头盖骨磕了一下，摸摸脑袋，没破损。心里却豁然一个洞，嗖嗖的风，从耳廓边一直吹进腹腔。

        吹来吹去，竟然天空中还有长着鸟头的鱼，合着有序的节拍唱起歌来。

        她艳丽的，有绳结，有裙摆

        他膝上的洱海，泛清波，泛情仇

        她的美好，他知道太阳知道

        他的心伤，她知道月亮懂得

        给黑夜色星光，给寒窖圣火

        鲁山之东罂粟开彩云之南着彩光

        一身素色儒袍

        一件青玉完佩

        在寻觅土地里的根须

        等花开，等花开

        着红颜，着红颜

        烟火，只有臭皮囊

        空付皮囊

        头，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疼痛。

        我硬邦邦的身体，读不懂肌肉的语言，传输不到大脑给予指尖的任何冷暖寒凉。我刚刚不是死了吗？此刻为何又活了过来？

        苍凉，于无形中弥漫，伺机而动的是内心蛰伏许久的冷寂。

        冰凉的手指在温暖的大气中依然无法触摸真实的温暖。

        决绝的回避，绝望的保留，很久以来的残存的悲哀。

        面目清晰可辨的依旧是关于岁月真实苍白的面目。

        我向天空大声喊叫，周围没有一丝风吹草动。

        我挣扎了好久，突然闻到了荷花的清香。我放空心神，让自己浮动起来，慢慢地我无比轻快，内心充满了喜悦和从未有过的轻松。我开始慢慢上升了。

        我觉得此刻躺着的我，是无比清醒的我，我在别人看起来的另外一种迷糊中，须臾着在时空隧道中蹒跚前行。

        羡慕那些可以晒着太阳，拉着家常的老年人，微微的迷上眼，表情温和平静。

        突然无语，静坐着，无语呀。

        心痛于在人间的一切苦难生灵。我自己不是圣人，可我总是不自觉的伤怀，但当我发觉现实中很多真实的、苍白的、无可奈何的事情总是不自觉的流出眼泪来，因为心里难受，情感受到逼迫，我只能这样泄愤。

        恍惚中，身体正感受着那个疼痛的形容词带来的相互撕扯着剧烈拉锯。

        意想膨胀，无限制的膨胀，突然变成了气球，飞出去了很远。心底深处，

        只剩下孤寂和冰冷，并非冬夜里的冷冰冰，是夏夜里的潮热之后的透彻的猛烈的硬邦邦的凉。

        胸腔仿佛被巨石压过，胃管好像被钻头伸入进去，窥探了很久，细小的红色的血管壁，晶莹的绒毛像芦苇在我梦里忽闪着飘来飘去。

        我不由自主在寻找口罩，一个能阻挡外物堂而皇之进入我腔体的屏障。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对它产生依赖的，总之我习惯它带给我的安慰。

        努力想睁开眼，可我使劲动了几下，什么也没看到。我明明看到了蓝色的口罩，那是蓝天的颜色，我们将它做成了一个个口罩，一夜之间大地上长出了方形的天空。一场雨搞不清状况，从天而降，天与地连成一条汪洋。

        我在汪洋中挣扎着走向我红色的车，可一棵树被雷公的一个喷嚏打倒了，顺势我也一个趔趄。

        “蓝色，为什么是蓝色。”我呢喃。

        “蓝色是灵魂的颜色，恭喜你，你带着灵魂自由超脱了。”

        “谁在说话。”我嘴巴没有出声，为何有人回应。

        “我是你，潜意识中的自我，与你合二为一，可惜此刻，我从你身体中抽离了，事实上，是你觉得已经不需要，如果你迫切的仍旧想呼应第六感，深刻的感知人间，我还是会随时听从你调遣的。”

        “我不需要你，什么时间说的。”

        “哀莫大于心死，你于一年前，心神碎裂。”

        “来吧，我需要你。”

        “我不是你呼喊就能上来的，此刻，我只能匍匐在你脚底，直到你唤醒我，从内心深处不自觉地唤醒，那时候我才有灵力附着你，完美的着体。”

        “如何才能附体呢？”

        “等凤凰泪，等月圆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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