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交易（2）
周汶亲眼看见姜亦可跟着韩深走了，立刻打电话给白尹城，彼时他还在输液。
“白总，我看见姜小姐上了韩深的车，刚才两人还攀谈了很久，似乎在讨论什么重要的事。”
又是韩深。
他眸光一凛，淡声道：“盯紧他们，看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一有消息就跟我说。”
“是。”
“不要让韩深起疑心。”
“放心吧白总。”
……
按照聊天记录，孙小言跟“九”约定的时间是晚上八点，韩深的人已经提前做好了部署，就等着时间一到，瓮中捉鳖。
八点，天色刚暗下来，孙小言提着一只箱子准时赴约。
那是一座不起眼的小屋，里面阴森森的，没有烟火气，只有烟草味，六七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坐在沙发上、椅子上抽烟，有纹着花臂的，有长得凶神恶煞的，有光着膀子的，唯一一个还算人模人样的坐在中间，戴着黑色口罩，只露出一双阴狠邪魅的眼睛，翘着二郎腿，就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魔。
那个男人就是道上只手遮天，呼风唤雨的云褚，人称“云老板”。
一踏进屋里，寒意直逼五脏六腑，孙小言不禁打了个寒战，可是她已经没有退路。
即使面对这么多身强力壮的男人，她也不能退缩。
云褚斜睨着她，冷冷道：“来得倒是挺准时。”
孙小言极力让自己保持冷静，把手里的箱子放在桌子上，打开它，里面全是百元大钞。
“这是你要的钱……希望你信守承诺，把我爸爸的下落告诉我。”
云褚压根儿没看那些钱，眼神冰冷地在她身上扫视，过了一会儿，看够了，才轻飘飘地道：“你没有资格教我做事。”
“我知道，我只是……你的要求我都做到了，那你当初答应我的也应该兑现，不是吗？”不知哪里来的勇气，面对眼前这个阴狠诡谲的男人，她还能说这样的话。
旁边的花臂男吹了一声带有挑逗意味的口哨，笑得无比猥琐：“居然有人敢和云老板这样说话，胆子不小。”
说完，花臂男站起身来，阔步走到她身边，她就像惊弓之鸟一样，往后缩了缩。
男人露出一脸邪恶的笑容，嘴里说着不堪入耳的荤话：“我看呐，这nv不仅胆子大，两个也挺大的！”
此言一出，屋子里的男人顿时哄堂大笑，除了始终冷冰冰的云褚。
孙小言被言语羞辱后，顿时气得脸红脖子粗，恨不得跟这些恶心的男人同归于尽。
但是她不能冲动，因为她还有求于云褚。就算再恶心，再羞愤也只能忍着。
“请你告诉我，我爸爸究竟在哪儿？”
云褚掐灭了烟头，淡淡道：“你爸呀，死了。”
死了。
那么沉重的字眼，他却说得那么云淡风轻，仿佛人命在他眼里只是蝼蚁。
他说得那么云淡风轻，以至于她根本不相信：“你骗我。”
云褚耸了耸肩：“我骗你做什么？你爸真死了，现在估计尸体都臭了，你信就信，不信我也没办法。”
“不——不可能！”孙小言嘶吼道，“我爸爸不可能就这么死了！你答应要告诉我他的下落，现在这样算什么？”
云褚略顿，随即发出一声冷笑：“这就是你们这种人的通病，逃避现实，难道你不应该问我，你爸是被谁杀的吗？”
孙小言双眼猩红，强忍着不哭出眼泪来，说话时声音抖得厉害，尽管她不相信爸爸已经死了这个事实，却仍然要问个究竟：“是谁？”
“看在你那么听话的份上，我就告诉你，杀死你爸的不是别人，就是你那个好闺蜜的男朋友——白尹城。”
孙小言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轰然倒塌，好久都没有缓过神来，用尽力气怒吼道：“不会的，不可能！你在胡说些什么？！白尹城……白尹城跟我爸无冤无仇，他们甚至不认识，怎么可能……”
“谁跟你说他们无冤无仇？白尹城跟全天下所有警察都有仇，你信吗？”云褚斜睨着她，幽凉道。
孙小言当然听不懂他的弦外之音，正想问个究竟，旁边纹了花臂的男人就一把抓住她的手：“跟她说那么多干什么？这nv长得可真水灵，说不定还是个雏呢！就这么放了怪可惜的，不如先让老子过把瘾！”
话音未落，男人就捏着她的下巴欲行不轨，她拼命挣脱，慌乱中从包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防狼喷雾，对着男人的脸一通狂喷。
“啊——我的眼睛——臭表子我杀了你！”
男人扑过来，孙小言眼看就要遭殃，谁知这时门被轰的一声破开，韩深和四位便衣刑警持枪冲进来，瞄准在场每一个人的脑袋，厉声道：“都别动！”
云褚见状，利落地从腰后掏出枪，率先开了两枪。
韩深没有想到这间小屋子里有这么多人，也没有想到这个人竟然这么不怕死，这种情况下居然还敢开枪。
接下来就是一片混战，枪声和哀嚎声此起彼伏，血光四溅。
云褚并不在意有人受伤或者死亡，他只管自己全身而退，哪怕牺牲掉所有人。
孙小言吓得躲在墙角，抱着头，不敢睁眼看眼前之景，脸上早已眼泪纵横。
这时，一双温暖的小手把她拽了出来，带着她跑，在四通八达的巷子里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终于远离了枪声。
“亦可……我跑不动了！”她喘着粗气道。
姜亦可像没听见似的，拉着她的手继续奔命：“不跑就得死，你想死吗？”
话音未落，花臂男就出现在了眼前。
她们甚至没看清他到底是从哪里冲出来的，反正已经不重要了。
两人拔腿就跑，花臂男如同老鹰一般凶猛，不消片刻就追了上来，抓住姜亦可的手腕，将她整个人摔在坚硬的墙壁上，那一下，她仿佛觉得自己的骨头裂了——
“亦可……”孙小言抛开心里的恐惧，不顾一切地冲上来救她。
花臂男被她狠狠地咬了一口，疼得面部扭曲，一巴掌扇在她脸上。
孙小言不顾脸上火辣辣的疼，掏出防狼喷雾往他脸上狂喷，趁他吃痛的间隙拉着姜亦可的手狂奔。
“小言，要不咱俩分头跑吧！这样我们都跑不掉。”
孙小言上气不接下气地吼道：“你别想一个人去引开他！我们都不会死的！”
计划被识破后，姜亦可咬咬牙，只好和她一起拼命奔跑。
……
花臂男追了好几条街，眼看着就要得逞，路口的尽头突然出现一抹挺拔如松的背影，好似一堵玉墙，巍然不动，许是他的气场太过强大，以至于他身旁的两个人丝毫不起眼。
“是你……”花臂男低沉道。
两个小时前。
周汶打电话告诉了白尹城姜亦可和韩深的动向，他心知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立刻拔掉手背上的针管，拿起床头柜上的一只保温杯，走进了洗手间。
他故意打碎了洗手台上的玻璃杯，门口的两名保镖听到声响之后赶紧冲进来，结果被他从背后用保温杯砸晕。
接着他换上常服，堂而皇之地走出了医院……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切居然是云褚搞的鬼。
由于事出紧急，暂时还没有调查出真相，因此他也不清楚那个瘟神究竟打的什么算盘，只知道姜亦可被牵扯进去，他不能坐视不理。
夜色渐渐苍凉。
他转过身来，侧脸陷在清冷的月光中，透着半分妖冶，薄唇紧抿，眼神冷得如同蒙上了一层寒霜，没有一丝感情，有的只是寒凉和阴鸷。
阿识和周汶一左一右站在他身旁。
白尹城并未开口，阿识道：“你好大的胆子，连城哥的人都敢动，不想活了吗？”
“我只是个打杂的，真正的幕后推手是云老板，况且，城哥见谅，我只是想给那个蠢nv一个教训，谁叫她用防狼喷雾喷我来着？至于姜亦可，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掺和进来的，也没对她做什么。”
白尹城听了他的话之后，神情依然很淡漠，双手抄在兜里，缓步走到离他三米远的地方站定，寂静的空气中，响起了他沉凉如水，飘渺如烟的声音：“你没有资格提她的名字，如果她有一丝一毫的闪失，我有上百种办法让你生不如死。”
花臂男自知斗不过白尹城，只好装孙子认怂：“城哥放心，就是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动你的女人呀！”
白尹城冷冷道：“少废话，我问你，云褚到底在谋划什么？他跟孙小言之间有什么交易？”
“这……”花臂男擤了擤鼻子，眼神飘忽不定，想着不能败露云褚的计划，就故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城哥，我就是一打杂的，这你是知道的，云老板想做的事，哪能告诉我呀？他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阴晴不定，满脑子算计——”
白尹城懒得听他继续废话，偏过头对周汶低声说了句：“带走。”
“是！”
“城哥，我说的是真的……”
不出半个小时，花臂男就被绑到了荒郊野外一通殴打，直打到他头破血流，哀嚎连天，哭着喊着求饶，愿意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
……
在警局做完笔录后，姜亦可和孙小言互相搀扶着走出来，为了安全起见，韩深一直把她们送到车上，叮嘱她们千万要小心，如果不是他要留下来整理卷宗，就直接开车送她们回去了。
“小言，没事了，你别害怕……”姜亦可不厌其烦地安慰着她，用自己的手暖她冰冷的手，劝她打起精神。
“亦可……”她脸色苍白，像有千言万语卡在喉咙里，连一句谢谢你都说不出来。
现在她满脑子都是云褚跟她说的话，说她爸爸是被白尹城杀的，如果这是真的，那她该怎么面对最好的闺蜜？
她无法接受杀父仇人是闺蜜的男朋友，她接受不了，她会崩溃的，姜亦可也会崩溃的！
“小言，你不该这么冲动，去跟那种人做交易，他们怎么会安什么好心呢？这次要不是我发现得及时，要不是韩深他们守在那里，你就……”
“别说了，亦可，别说了……”她捂住耳朵，觉得心乱如麻，“让我冷静一下。”
姜亦可轻轻拍她的脊背，柔声安慰道：“所幸你没事，不然我会伤心死的，以后你别再这么冲动了，要做什么事之前一定要跟我商量。”
“我叫你别说了！”孙小言就像是中了邪一般冲她吼道。
她的手瞬间僵住，睁着深琥珀色的大眼睛看着她，一时之间茫然无措，只道是她受了惊吓，情绪不稳定。
“好，我不说了，你别激动。”
其实话说出口的时候孙小言就后悔了，奈何覆水难收，而她现在完全理不清头绪，没有心思顾及到她的感受，只有把脸埋进掌心，无声地哭泣。
事情远比她预料的复杂，混乱，如果云褚说的是真的，接下来的路她根本不知道怎么走，既给死去的父亲讨回公道，又不伤害姜亦可，听上去根本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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