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裴持美的奇妙内心世界

酒楼里的人少也只是相对少一些，刚好够他们落脚。这家酒楼恰恰是他们昨天来的那家——传腓楼。

        店中老板很是好心，给店中人都烧了热水。

        杜良玉掸了掸衣服上的水珠，问裴端卿，“你衣服湿了没有？”

        裴端卿摇头，杜良玉来的时候只顾着拉着他往里跑，这样进来，也不知道去拿伞的相时回来的时候还能不能找到他们。

        他好好看杜良玉，见杜良玉穿了件旧蓝布衣服，背对着他抖衣服。他今天没束发，袖子一落下来，露出来骨节分明，肌理柔和，白皙晃眼。

        他又能看见，杜良玉手上被毛稀疏，然后就在他眼前，拨出衣襟中的湿发，有一截濡湿的头发侥幸没有被拉出来，藏尽衣襟。

        倒是薄弱的后劲，完完整整地暴露出来……他有些口渴。

        杜良玉回头问他时，又复抖衣服上的水，像是娇贵地不能接受。

        这时候，他一伸手，就能碰到。

        杜良玉，脸色微红，头发濡湿，眉毛凌乱，目光纯粹，眉尖……鼻尖……唇上……楚楚可怜。

        裴端卿回了声，“没！”

        裴端卿想起花朝节那个晚上，他进了张府，在张宗璞院中那棵初开的西府海棠。

        其实，张宗璞的病早已经在很久以前就好了，只是习惯了他满身的药气和一副总是病瘫的样子，总让人觉得，他还久病不愈，随时先人一步。

        自然，病好了，只要不酗酒，自然也不需要戒酒。

        裴端卿有些犯晕，陪着他坐在那里，张宗璞就一杯一杯地喝，一杯一杯地倒，再一脸消迷的饮下，就像个嗜赌如命地赌徒，跑进了心宜向往的赌庄，借机大赌。

        张宗璞每跟毫毛上都写着陶醉。

        好吧！他确实喝得有些过了，等他醉了，裴端卿就送他回屋里。

        张宗璞确实是醉了，他一把攥住裴端卿的胳膊，酒气扑来，厉声问，“你和他去划船了？”

        裴端卿有些晕，呆呆地回了一个嗯，他表哥明明很衿贵，不应该像这样凶。

        “你以后离他远一点。”

        “为什么？”杜良玉虽然散漫了些，但他会格外照顾他，带他去登山，带他去掉鱼，带他去集市……看起来，永远都不会生气。

        “那是我的，你不许碰！”

        裴端卿更加晕了，他完全想不起来有什么关系。

        裴端卿摸了摸自己泛红的脸，又看着那棵种在院子中的西府海棠，他估摸是又醉了一次。

        竟然会觉得院子中，在那里的，分明就是杜良玉。

        裴端卿默念着杜良玉，眼前拉着他进来坐下，就是杜良玉。

        但眼前的杜良玉就像他刚从张宗璞那里偷过来的西府海棠，因为海棠成了精怪，才做了杜良玉的。

        一开始，裴端卿一点都不理解，他表哥的意思，直到他狼狈逃回了京城。

        一开始，裴端卿自然不知道，两个男人能求些什么？

        直到春天一过，入了燥热难忍地夏天。有人替他解了疑惑。

        南风本来就不浅，直到坊间开始流传，当今太子南也博也暗此道。

        就像是一场飓风刮过，这种风气甚嚣尘上。

        一人为而千万人跟风，可他志有鲲鹏的表兄，却也受此泥沼。

        裴端卿看不起这种风气，也不懂他表兄欲疯魔的痴心。

        人一多，里头就开始烘热，裴端卿盼着雨能早点停。

        这场雨足下了两个时辰，已经很不对劲了。雨水一旦大幅蓄积，堤坝必易失守，杜良玉只能寄希望于大坝还能守得住，不然洪水一至，又能保住什么？

        果然，雨势渐歇的时候，就听到外头有人喊，“快要南边去救人，那里下雨遇到洪水，淹了好几家人……快来人啊！救命。”

        南边！！！

        “在哪里？”杜良玉站起来，外头有认识他的人，赶忙拉住他，“杜庄家，你家南头的地被淹了，你还不去看看。”

        “好，好好。”杜良玉慌起来，转身让裴端卿自己回张家，裴端卿拉住他，“我和你一起去。”

        多个人也好。几十个青壮年跟着他们跑去了南亩。去到的时候，只见有一堆人已经在自发的救人。雨来的时候，淹去了在低洼上的三户人家，水足有及腰间深。

        有人家人在地中的山崖子底下躲雨，侥幸避开了。另一家是个庄稼汉，他是个鳏夫，无儿无女，下雨一大他就跑了出来。最后一家有四口人，水来的时候冲垮了柱子，把当家的压在了下面，两个孩子站在灶台上，母亲站在水里拼命地扒。

        最后二三十个人帮忙搬开了木头，刨开的泥，把男人抬了出来，生死不知。

        跟着他们来的赤脚大夫跟男人扎了一针，站了起来，神情紧张。男人的妻子和孩子扑了过去，嚎啕大哭。

        杜良玉准备去安抚她们，这些人，都是一同生活，一同在一块田地上半生凄苦，死的人尚且死，但是活着的人依旧要挺下去，无论时运如何。确实是卑微如草芥！

        突然听到，妇人大喊，“有气了，有气了！”声音穿透出来，杜良玉清楚听见了呼气声，大家都如释重负，最为高兴的也就是眼前的妻女。

        二三十人忙着加入同佃户一起与洪水抢救财物，一切逐渐变得井然有序起来。

        杜良玉想让裴端卿先回张府，他留下来安顿佣户。泥沙淹过腰间，这地方已经不能再住人了。况且这是最严重的，那么其他人呢？

        灾难大多时候无情，也幸得没有生命因此殒耗。

        若计较着泥水过境后的田地，庄稼大多淹没一空，对部分人家来说，他们已经经受不起什么打击了。

        裴端卿却脱去外袍，撸起袖子，拥进人群之中，这个时候，见而不助，枉为君子。

        杜良玉看裴端卿他穿着名贵的蜀锦，却匍匐与地中，和诸人一起，捡出几个根本不值钱的土碗士罐，还捞出了半袋被浸湿木薯……

        裴端卿，字持美，持的是端正之美，持的是秉性纯良，一派高儒的谦谦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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