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想要吃肉
隔天一大早，我跟冯瞎子就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这个突如其来的决定，让老魏有些措手不及，他甚至还怀疑是因为讨厌鬼的问题。
“不关他的事，是冯姥爷提到了一个叫桑榆的地方，说那里过年时很热闹，所以我们才想去看看！”我解释说。
虽说还是很不喜欢讨厌鬼，却毕竟受了老魏的照顾，临走时，我把所有的糖都留给了他。
“你这一走，咱们老哥俩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见面！”老魏惆怅道。
冯瞎子没说话，只是安慰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们坐着马车去集市，买了些日常用的，又备了些干粮和小零食。
除此之外，冯瞎子还买了把铁锹，一根长长尖尖的钢棒。
最后他又说要过年了，专门给我添了件大红色的小棉袄，衣领和袖口镶着一圈白毛毛，漂亮极了！
我很喜欢，也挑了条红围巾给他。
“老头儿用这个色能看好看吗？”他很不好意思。
“好看！带上这个，一看咱们就是亲爷孙！”我不许他拿下来。
“好好好，既然是七宝送的，那我就留着啦。”他妥协说。
我坐在柔软的铺盖上，笑嘻嘻地望着他，才发现冯瞎子居然长得一点都不丑！
他虽说眼睛看不见，衣服却换洗得勤，总是干干净净的。
除此之外，下巴处还蓄着长长的白胡子，乍看上去竟有几分仙风道骨。
“冯姥爷，您怎么没找个老婆呢？”我困惑道。
“谁愿意跟个瞎子过一辈子？”他不以为然。
“你虽然眼睛不好，可是并不影响生活呀，会给人看病，还懂得奇门异术……比很多正常人还要强很多呢！”我说。
“就因为会的东西太多，所以才更加对女人不感兴趣。”冯瞎子说。
“可村子里上了年纪的婆婆都讲，你过去总喜欢占她们便宜呢！”我狐疑道。
“少听那群老娘们瞎说……”他脸唰地红了，表情开始不自然。
老实说，相处这么久，我并没有见过他对女人有任何不规矩。
可村子里全都传的有鼻子有眼的，事情应该也不会是空穴来风。
“你是说她们造谣么？那些人为什么要这样做？”我追问。
“那倒也不是……这事说起来比较复杂。”冯瞎子无比尴尬。
“跟我讲讲么！”我剥好一颗糖塞到他嘴里。
他缠的不耐烦了，才慢慢讲起那些不为人知的过往。
“我的身世你应该知道，自小无父无母，被人丢弃在破庙，老师傅于心不忍才收留下来。其实早些年，我这眼睛并不全瞎，还能隐约看得见影子。不过从记事起，我便经常做一个被女人诅咒的噩梦，仿佛是因为她，我才看不见东西……只是梦里头影子模糊，实在看不清脸，只能肯定对方很年轻。我知道你姥爷是个有本事的人，并去恳求他帮忙想办法……”说到这里，冯瞎子忍不住叹了口气。
“我姥爷怎么说？”我着实好奇极了。
“他说我的确是被下了诅咒，不过只有一个解决办法，就是找出当初那个施咒的女人，用她的血涂抹眼睛，只有这样才能重见光明。”冯瞎子说。
“原来是这样，原来你这些年接近女人，就是为了找出她？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我问。
“我也想知道啊，不过现在年纪大了，视力逐渐退化，已经不再抱希望了。或许是上辈子造的孽，要用这辈子来偿还吧！”冯瞎子苦笑。
听完真相后，我很同情他，忍不住在凑过去，靠在他旁边坐下。
“冯姥爷你不要放弃，接下来咱们会去很多地方，或许能遇到比姥爷还要厉害的人，你肯定可以在有生之年亲眼看清这个世界！”我安慰说。
“乖孩子，瞎子谢谢你。”他揉揉我的头顶。
“我也谢谢你。”我笑着说。
真的，我从来没有像这一刻，内心充满感恩。
他把我从棺材里抱出来，给了我第二次生命。
主动放下安逸的晚年生活，陪着我流浪漂泊……
如果可以遇到那个女人，我会不计任何代价地帮他消除诅咒！
桑榆很远，而马车又实在太慢。
正常行走的话，我们根本无法在腊月底到达那里。
“不要失望，其实桑榆最热闹的并不是过年，而且元宵花灯节。”冯瞎子说。
“到时候你会给我买一盏灯笼吗？”我问。
“当然，如果你识字表现好的话。”他加了个条件。
路上我们有大把的时间来学习，他教的详尽，我学的也认真。
“一个水，下面有个人字，念什么？”
“读溺，一个人掉到了水里，可不就是溺水了么！我再来考考你，左边虫，右边也……”
“虵！一种没有影子会隐身的四脚小蛇怪！”
……
学得多了，我便发现，他教的许多字，我在现实中几乎从没听过。
“真的有这种小蛇么？”我问。
“应该有。”他不是很肯定道。
“你看见过？”我又问。
“你说呢？”他‘看’过来。
“对不起哦。”我立刻道歉。
我想了想过往，随即又点点头，赞同他的观点。
“你说的对，肯定有，我之前还在老家的湖里见过九个脑袋的妖怪呢！”我说。
“当时你怕不怕？”他问。
“也不是很怕，现在想想还挺有意思的，它虽然喜欢嘴上骂人，却并没有伤害我。”我说。
“不是所有的妖怪都害人，有智慧的高等妖怪更不会轻易与人接触，像耳龙那样没有智慧的低等妖怪，即便是在妖界，也同样是储备食物。”冯瞎子说。
提到耳龙，我还真有些遗憾，当时只顾着害怕，连味道都没来得及细品。
看起来就像洁白如玉的荔枝肉，还带着独特的奇香……我连忙擦擦嘴角。
“饿了么？”冯瞎子递给我一个烧饼。
又冷又硬，我这门牙松动又不好使，所以咬起来很费力气。
不管别人怎么看，我就喜欢吃大肥肉，软软的，嫩嫩的，咬下去全是脂肪香！
“冯姥爷，咱们能不能买点肥肉？”我忍着口水说。
“嘴馋了？跟着你冯姥爷，吃肉不用花钱买！”他说。
“那是要去偷吗？”我压低声音问。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冯瞎子说。
他故弄玄虚，害我紧张了半天，最后两个人却不是去做贼。
马车继续走了半个小时后，行至一处荒郊时，冯瞎子让骡子停了下来。
“七宝，你在找找附近有没有红叶的植物。”他说。
还没开春，到处都很萧瑟，活着的植物便更加扎眼。
很快，我就在附近找到了他说的东西，红色的叶子很小，弯弯曲曲地贴着地面上，看上去就像营养不良的红薯藤。
“我找到啦！”我大声喊。
“把它的根茎挖出来，注意别伤到了。”冯瞎子说。
我兴奋地接过铁锹，开始在地上挖坑，不一会儿，肥嘟嘟的块茎就显露了出来。
冯瞎子让我把上面的茎须铲掉，又寻找了点木柴生火，攒了足够多的积灰后将那东西埋进去。
虽然没有肉，但是烤红薯也不错！
我蹲在房边等着，没一会儿竟嗅到了肉香。
冯瞎子把它扒出来拍干净，直接用刀切成大块，让我擦着粗盐吃。
我尝了一块儿，觉得口感像牛肉，却又要细腻爽滑得多，非常美味！
“这是什么东西？怎么跟肉一样？！”我很惊奇。
“本来就是肉，这是一种名为地患的妖怪，喜欢在温暖的季节出来活动，冬天则会在地下入眠。你刚才割掉的藤，其实就是它的腿。”冯瞎子边说边观察我的反应。
看看指尖那块肉肉，我犹豫了下，终归没能扛住诱惑，把它放进了嘴巴里。
“好吃么？”冯瞎子问。
“比肥肉还好吃！”我点头。
冯瞎子却不吃，而是慢慢地咀嚼烧饼。
“冯姥爷，你也吃！”
“太腻歪，我怕闹肚子。”
“……”
他看似一本正经的回答，让我觉得自己就像个小傻子。
“这东西该不会有毒吧？确定能吃吗？”我起了疑心。
“应该问题不大。”他说。
“你怎么知道附近有地患？又是从哪儿看到它能吃的？”
“直觉吧……你知道我们这种人，多多少少直觉上都异于常人。”
他这含糊不清的回答，让我愈发忐忑不安，剩下的肉也不敢再吃了。
“你要不放心，就翻翻这个，上面说不定有提到。”冯瞎子从怀里摸过一本破书送过来。
没事时，他总喜欢琢磨这本书，却也怎么都看不明白。
我接过来翻了几页，居然当真找到了答案。
“有了！地患，生于平原荒郊的一种小妖怪，状如地瓜春出冬伏，割其藤茎可食，肉脂肥厚细腻，佐之椒盐味更鲜，可治目赤，解热毒，偶食乃美味，常食则腹泻如柱……”我读给他听。
“看吧，我没说错，偶尔吃一两次问题不大。”冯瞎子略显得意。
尽管如此，我还是不敢再像刚才那样放肆吃，于是用油纸把剩下的肉给包了起来。
“冯姥爷，你这是什么书？哪儿来的？”
“好像是有人寄存在我这儿保管的，具体什么时候的事，对方又是谁，都想不起来了。”
说着话，他翻开了那本书，手指在上头摸索了好一会儿，又泄气地重新合上。
“这本书我曾经拿给别人看，谁都瞧不出上面有字，除了你……我都一脚进棺材的年纪了，也没能搞明白上面都有什么，既然你能看到，便说明与它有缘。给，七宝，它以后就归你了！”冯瞎子爽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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