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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初败


池面上没有看到人,他心中大骇,神识入水瞬间便看到滑落水下的身影。

        没有丝毫停顿,自水中托起那具完美无缺的躯体。安樾本来就清瘦,池中浮力更令他轻若无物。

        纯洁面孔自水中浮出,神色平静安详似沉睡,仿佛失去了意识。

        “樾儿,樾儿!”苍楠一时慌乱连声喊。

        怀中的人半天没有动静,苍楠托着他正准备起身出池施加救治,就看到他嘴角扬起,眼睛尚未睁开,笑容已然浮现。

        后知后觉的苍楠这才会意,自己被这个小东西骗了。

        也是,已经结了血契,但凡他有一丝危险,他如何会毫无感知?

        苍楠又气又笑,手上不但未松,反而微微使力,故作咬牙切齿状:“胆子不小,连我都敢骗。”

        安樾腰身敏感,揉捏一下便痒得不行,又哭又笑,当即睁眼讨饶:“哥哥放了我,我不敢了,哥哥,好哥哥……”手脚乱蹬,仓皇之下双手便勾住苍楠脖颈。

        安樾其实本意并非要欺骗,屏住呼吸,将自己全身包裹在温水中,是他过去惯常的一种沉浸放空方式,对他而言,用来解除压力和疲乏有奇效。

        只是当他准备起来时忽然生出此念,捉弄也好,试探也好,他不知道为何想这样做,但已经这样做了。

        当感觉到身体被苍楠抱住时,他心中有一刹那的喜悦,就好像期待的什么落到实处。而水中的柔波也大大缓解了他此刻与苍楠肌肤相贴的不适,甚至觉得就这样被他抱着亦很舒服。

        他第一次见苍楠如此湿漉漉的样子,方才下来的急,他外衣已不知去向,而软薄的中衣在水中起落后,已近透明,带着褶皱紧贴在他略呈麦色的皮肤上。

        不同于安樾的纤瘦柔软,苍楠身材颀长,穿衣只觉薄瘦有型,但衣服除去后每一块肌肉都凝练成块,充满了力量。

        他的眉眼还挂着水珠,一瞬不瞬地看着安樾,一滴水自下颚滑落,滴落在安樾胸前,安樾这才意识到,他跟苍楠一样,薄衫轻透,衫下肤色一览无余。

        这是一阵笑闹后的陡然安静,安樾停下来,迎上了对方黑漆漆的瞳和脸上逐渐敛去的笑意,两人四目相对,视线胶着如磁石一般,安樾的嘴角亦慢慢放下,周围一切似乎凝滞,包括飘散的水气好像都停住。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危险又刺激的感觉自心底升起,让他隐隐期待又颤颤心惊。

        而几乎同时,另一个冷静的声音也自脑中响起:抓住时机,就在此时。

        动作快过思维,安樾再拾回思考时,他已经主动踮脚勾紧对方,将唇贴上了对方的唇。

        就在触碰到那两片柔软的唇的同时,苍楠脑袋里轰然一声,前面灵息缚住的猛兽如开闸一般击碎了枷锁,压制之力不堪一击。

        短暂一吻分开,他深深看眼前的人,瞳仁中有一丝红光掠过,好似珠上裂纹一闪即逝,片刻定格后,他脸上似乎带了些许邪意,手臂一振,四周回廊卷帘哗哗垂落,将一方温池变成了一个隐秘的、与外面隔绝的空间。

        抱着安樾的手陡然收紧将人禁锢怀中,一手自后抄起控住安樾头颈,反客为主,舌尖撬开安樾双唇,狠狠吻了上去。

        毫无防备失去了对身体的操控,安樾发现自己无法动弹分毫,对方手指、臂膀、胸膛……仿佛构成了一个钢筒铁套,叫他逃无可逃!

        略带粗粝的舌侵入瞬间,安樾的五感陡然放大,被迫慌乱地以唇舌相抵,却一次次被密密实实地压入勾缠,安樾屡次想要挣脱躲避却毫无效果,反而招来更急切尖锐的包含,窒息和紧张的刺激之下,满口生津,满心惊惶。

        而来自对方力量的压迫让他感觉到自己几近要被嵌入到那个坚实的身体里,每一寸骨头都仿佛在承受巨大的挤压,胸腔几乎勒到不能呼吸,每一个下一刻似乎就是粉身碎骨。

        在对方的唇终于离开,让他如溺水之人稍现生机,大口喘息之际,脖颈胸前又迎来暴风骤雨般的肆虐,密密麻麻,亲昵羞耻。

        这是安樾从未有过,也压根未曾预料过的体验,他脑中混沌一片,有对这种极其陌生亲密接触的惶恐,有对自己无法抗拒甚至被挑起丝丝激动的愤怒。

        但自始至终,那个似乎独立存在的意念又全程无比冷漠清醒,看着对方充溢着野性和掠夺的眼神,告诉他迎上去甚至更放肆地挑逗。

        终于,在被大力抵在池边,衣服扯落肩头,而对方大掌也滑往下方,双唇再一次被咬住血腥渗入口舌,安樾忍不住吃痛“啊”了一声,眼中流出生理性泪水。

        被刺激到的人动作更加粗暴,大掌掰过他的肩头就要把人翻转压倒,却在一抬首间看到安樾隐忍却流了满面的泪水和唇上滴血的伤口。

        苍楠瞬间停住,他直直地望向面前的人,眼中的火焰渐渐暗了,直至野性和肆意褪尽,他抱着安樾半天没有动,宛若石雕。

        终于,他慢慢松开安樾,后退一步,嘴唇微动,想要说什么,却最终什么都没有讲,便起身逃也似地离开温池,洒落在地上的衣服也不要,大步离去。

        被掀落的卷帘来回晃荡相互碰撞、发出咔哒的声响。间或错开的间隙里,已不见苍楠的身影。

        安樾怔愣地望着空荡无一物的回廊,脑中一片空白,对这样的突然的转换,他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还是该失望。

        庆幸苍楠及时停下,就在他觉得几乎要窒息破碎的时候;还是失望明明将要成事,临了功亏一篑?

        这时,听到司吉在廊帘外的声音:“圣子,你还好吗?我可以进来吗?”

        安樾刚想说可以,视线扫到自己没有遮挡的胸前红印,赶紧改口:“何事?”

        “我见仙君离开了,而圣子久久没有出现,有点担心,所以……我拿来了干净的衣袍。”司吉在外面说。

        “稍等。”

        他将被剥落的衣服重新披上,将头发顺到前胸遮挡,手背擦过嘴唇带下一缕血丝,又擦了擦嘴,最后将自己脖颈以下埋进水里,这才说:“进来。”

        司吉手中抱着干净软和的衣袍,疾步走近,还没走到池边就被安樾制止:“你将衣袍放在椅子上就可以出去了。”

        司吉停下步子,依言放下衣袍。虽然隔着距离,但他仍然看到了他破损的唇和脖颈间隐隐透出的瘀红,感到十分震惊。

        “我自己换,你出去吧。”安樾再说道。

        “好……这饭食?”小火炉早已熄灭,餐食看上去已凉透。

        “撤了吧。”安樾淡淡说。

        司吉只好端了餐食,退出了廊外,心里不断猜疑。

        联系头前沉着脸离去的岚日仙君,看看圣子现在的样子,司吉万万没有想到明月清风的仙君竟然如此“渣男”,丝毫不怜香惜玉不说,而且欺负完就毫不留情地走人。

        前面还亲昵拉手,得到了人就转眼抛弃,司吉不免对圣子深深同情,但已是这样又能如何,仙君和凡子到底是天壤之别,自己人微力薄,也帮不到什么,他无不惋惜地深深叹了口气。

        ……

        安樾披上衣袍,独自回到房间时,身体的酸痛已经开始明显。他坐到镜前看自己的样子,脸上还好,除了破了口子、微微有点肿的唇,整体没有什么异样。他又轻轻拉开衣襟,眼前所见,令他心惊。

        原本白皙的肌肤青红片片,如洁白画纸落入泥淖,脖颈至胸前数十处草莓吻痕深暗带红,又像泥淖中渗透的血印,红肿处肌肤火辣隐有烧灼之感,触碰则疼痛难忍。

        原来,献身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只是,苍楠中途因何变卦?

        安樾仔细回忆了一下始末,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他原本并没有预料到今天的这一幕,但是机会来了,他抓住了,明明就快成了的时候对方却退缩了。

        以他对风月之事的熟悉,那些人兴之所至狂蜂浪蝶,如离弦之箭断无收回之理。

        难道是他操之过急,主动反而引起了他的反感?难道是他过于生涩,败了他的兴致……

        抑或是,他看出了什么,对他生出怀疑?但他又很快否定了这个猜测,他自认并未露出破绽,苍楠这么快就喜欢和接纳他确实有些意外,但他相信这世上没有人能抵得住他以自身为饵的引诱,即便是修为高深的仙君也不能例外。

        说到底,今日之事实属意外,显然他的准备还不够,也不够熟练,好在还有的是时间,自然也另有机会再来。

        将这些暂时放在一边,安樾取来药箱,忍住疼痛给自己涂抹伤药,既然都能抱着必死之信念离开九嶷来到这里,他就没有退却的余地,这点伤,也不算什么。

        视线瞥到箱中的一个香盒,他信手取出,这是一个密闭的银制盒子,大小款式与普通的放置熏香的盒子无异。打开盒子,里边是一个用金箔包裹的小小一块,也与一般的檀香、麝香块差不多,只是做工更加精致,精心雕饰的纹案似乎只是说明其造价不菲出自王城。

        然而,只有安樾知道,这正是他实施逆转天道,夺取苍楠修为最为关键的引药。香炉乃卧房必备,熏香更是司空见惯,没有谁会想到行事之时,只要点燃此香,逆转就会悄无声息地发生。

        只是现在他连第一次的合体都没有成功,这引药更尚未到使用的时候,安樾看了看,重新包好放回原处,抬手取了另一个锦盒,打开拿出一颗他日常所服用的原药,放入口中……

        ……

        苍楠一晚未归,清晨司吉送来早餐时,看到安樾立在卧房外的门廊下,应该是特地穿选了一件立领的雪白宽袖外袍,遮住脖颈上的印记,外袍显得有些空荡,看上去茕茕孑立,形只影单。

        司吉内心又可怜了一番,上前招呼。

        “仙君可曾说去了何处?”安樾主动问。

        “不……不曾。仙君他有时候就会离开一段时间,他去了哪,也不会跟小的……交代。”司吉说,又补充道:“也许有什么要紧的事去处理,圣子不要多想。”

        安樾表示理解地笑了笑,谢谢司吉替他置备餐食。

        “圣子,你身体还好吧?”司吉又小心翼翼问。

        安樾没有回答他,问:“藏书阁如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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