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见鬼了
斜阳西沉，天色渐暗，谢府内处处都点上了烛火，冉冉升起的灯火将周遭景物都染上点点光斑，华灯初上，水榭高台，如画入卷。
今日为了接待客人，府内特意点上了红灯笼，还请来伶人表演歌舞，宴席上准备的食物如流水般汇入，往来的下人们沉默地忙碌着。
在太阳快落山前，二夫人身边的侍女来到海棠春坞提醒两人入席，两人收拾了一下行头前往宴会厅。
两人跟在侍女身后，一路上不少侍女在经过时偷偷打量他们，白薇对此有些不太适应，而身旁吸引这些目光的罪魁祸首此时神情淡然，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似乎早已习惯这样的瞩目。
或许是白薇的视线太过明目张胆，微生凛转头问她：“在看什么？”
白薇揣了揣手，状似无奈的叹气道：“江公子长得这般招人，真是令人羡慕。”
微生凛撇了她一眼，语气淡淡，“齐姑娘写的一手狂草，也是令江某佩服。”
白薇：……为什么要惹他呢？
一进到宴会厅，所有人的目光的都向他们投来，直到人都入座了那些目光都还跟着他们的动作转动，一路上已经饱受众人目光洗礼的白薇现在已经开始麻痹自己了。
微生凛今天穿了一件石青色暗云团纹锦袍，外披一件墨色鹤兰纹镶滚边大氅，三千青丝齐整的束于墨玉冠内，凤眸眼尾上挑带出几分意气风发，莹润白皙的皮肤添了些书卷气，深色的瞳孔压着些黯意。
整个人就像是从画像中走出来的世家贵公子，引得在场的女眷频频侧目。
由于微生凛的瞳孔实在是太有特色了，他们不得不想方法把他的瞳色盖住，原本的瞳色在他日常放松时会更显慵懒，换了瞳孔颜色之后微生凛气质更显深沉内敛，再加上他今日身穿锦袍，冠发齐整，文雅贵公子的形象赫然显现眼前。
而相对长相精致出彩的微生凛，众人对白薇的评价就比较一般了。
白薇的长相本就比较普通，顶多算是清秀，她穿着山青色绣银团花纹交领襦裙，外披一件轻银灰鼠袄子，发梳朝云近香髻，头上戴着朱钗步摇，清致淡雅却没有什么记忆点，不会引起别人过多的注意。
他们俩的位置在谢思穆左侧，两人刚一入座便感觉有些怪异，厅内的男女老少一个个都缄默不语，只有侍从往来伺候间发出的微弱声响，就连一路上话多得不行的谢思穆此时也是低头沉默。
主人家不说话，他们也不好开口，一时间整个场景都静谧得诡异。
这般阵仗她熟，往日微生凛开始发癫的时候，整个魏王宫就是这样的，白薇不禁腹诽道。
她转头去看微生凛，他给了她一个熟悉又森然的笑。
接着就有侍从喊道：“老爷，老夫人来了。”
往门口看去，只见名身穿深色直缀，身形瘦削，神情肃穆的中年男子和一名头发花白，头戴抹额，慈眉善目的老太太走了进来。
男人落座主位，老太太坐于他的左手边，两人一进来，众人都正襟危坐起来，其他人不敢多看一眼。
老夫人环顾了一圈，视线落在微生凛和白薇身上，笑呵呵开口：“二位便是江公子和齐姑娘吧。”
两人颔首行礼，老夫人招了招手，笑着说：“二位救了穆儿，是我谢家的贵客，便在府上多待些时日吧。”
两人道谢，一旁没有说话的谢老爷开口问道：“不知二位前来东陵所谓何事？”
根据先前串通好的口径，白薇回道：“琼玉楼的拍卖快开始了，本想提前过来东陵看看，不想路上便遇到了三公子。”
琼玉楼汇集天下奇珍，每隔一年都会举行一场浩大的竞拍节，为期一个月，里面将会出现平日里见不到的奇珍异货，上一次竞拍节里还出现了失传已久的千叶刃，传说中焚毁于火海的焦尾琴等早已销声匿迹的宝物，往年因此前来东陵的人并不少，这个理由也看起来更合理些。
果不其然，听到白薇说的话，谢老爷面色稍霁，对他们说道：“往年这个时候前往琼玉楼的人也不少，两位若是有看中之物我谢某人可为二位拍下。”
微生凛笑了笑说：“我们只是去凑个热闹罢了，能一睹失传的宝物也是好的，此去琼玉楼也不过是去长长见识，谢过谢老爷的好意了。”
谢老爷充耳未闻，自顾说着：“二位尽管想看自己喜欢的，费用由谢府担着，你们救了穆儿，两位的恩德无以为报，谢府只能给些俗物报答二位了，还望二位莫要推辞。”
原以为这谢家老爷应该是个严肃不讲情面的人，却不想如此大方，两人只好先口头上应下，后面再做打算。
短暂的几句话后，场上便再也没有说过话，一直到晚宴结束，众人都是安静而诡异的退场。
晚宴结束后，二人在游廊上遇到了谢思穆，他气喘吁吁的跑上来跟他们解释：“今天晚宴因为我爹在，他不爱听人说话吵闹才会这样的，如果只是我们几个兄妹在的话便热闹些，只有今日会这样，后面就不会了。”
然而两人对此并不在意，比起往日微生凛在宫宴上做的事，这简直是毛毛雨。
谢思穆得知他们并没有被宴会上气氛所影响后，放下心来，跟他们挥手告别后，便放心跑回自己的院子了。
两人现在所住的海棠春坞里府内的宴客厅很远，几乎要横跨整个谢府，领路的下人问他们是否要抄近路，近路虽然快，但路上没有灯。
应付了一场不是那么顺心的社交活动，感觉身体被掏空的白薇狠狠点头，她现在满脑子只想赶紧回到房间，躺在床上把自己摊成一张饼。
此时她还不知道自己将会经历什么。
太阳落山后温度骤然降低，无人经过的小路寒意渗人。鹅卵石铺就的小径狭窄幽长，两旁茂密的凤尾竹影子在夜色和灯笼朦胧烛光的投影下拉长变形。偶有寒风掠过，疾风呼啸的声音夹杂着枝叶摩擦的沙沙声,呕哑嘲哳。
一开始进到小路的时候尚有灯光照映，白薇还不觉得有什么，随着他们越往前走，道路就越发狭窄幽暗，突然，旁边的草丛里不知什么东西动了一下，吓得她往旁边一跳。
察觉到她的动静，微生凛转头问道：“怎么了？”
发现草丛里的动静可能是什么小动物带出来的，她僵笑着摇头说：“没……没什么。”
听她说没什么之后，带头的人继续往前走。
白薇急忙加快脚步，跟在微生凛旁边，经过一处院落，从她身侧的林子里传来撕心裂肺的猫叫声，这一下子像是踩到了她的尾巴，她一把抓住旁边那人的胳膊，四肢僵硬得不行，身上的毛仿佛都要炸开了。
身旁传来低低的笑声，那人问道：“你在害怕吗？”
白薇紧紧抓住他的袖子，那一片布料在她手中皱得不成样子，说话的声音发虚，“是……是有点儿。”
微生凛任由她抓着，语气含笑，“那你可要抓紧些，不然等会儿要是跑出来些什么……”
微生凛点到为止，正如他预想的那般，原本白薇只是抓住了他的袖子，现在她不仅紧紧抓住他的衣袖还将他整个胳膊抱到怀里，露出一双杏眼警惕的打量着四周。
正当他们行进到某一处拐角，突然冲出来一道人影，凌乱披散着的花白头发，惨白的脸色恍若鬼魅，猩红的口脂溢出唇角，混沌的双眸似乎在盯着什么，口中叫喊着向白薇扑来。
“贱人，你这该死的贱人，还我儿命来！”
白薇这下真的绷不住了，一路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断掉，她尖叫着给那个“女鬼”来了一拳。
“啊，有鬼啊！”
在白薇出手的同时，微生凛将她拉到跟前，抬手捂住她的眼睛，一手扶住她的肩膀，这个动作似乎将她整个人圈入怀中，感受的他胸膛传来微微震动，耳边声音轻柔。
“没事了，不用怕，那不是女鬼。”
白薇听到这道声音心情逐渐平静下来，她似乎听到周围有人在喊“夫人”，但现在的她不是很想看到刚刚那张惨白的脸。
平复了一下心情，她拉下微生凛遮住她眼睛的袖子，眼前一群人已经乱成一团了，正七手八脚的抬起那个倒在地上的‘女鬼’，有个年纪小的侍女，跑过来道歉。
“方才吓到姑娘了，还望姑娘莫要见怪。”
白薇扯了扯嘴角根本笑不出来，声音艰涩，“没事，你们……”
她还没说完，身后的微生凛便开口了，声音带着冰冷的寒意：“你们最好把你们的夫人看牢了，这次只是一个教训，若是再出现这种情况……”
他的声音在空气中不断拉长。
“你们大可试试，还能不能完整的找到你们家夫人。”
微生凛本身气势就比较足，现下冷了脸更加让人畏惧，小侍女颤着声连连保证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微生凛才把人放走。
回去时他们换了灯火通明的大路，白薇心神未定，一直拉着微生凛的袖子，就这么一路走回了海棠春坞。
谁能想得到白薇连杀人都不怕，居然会怕鬼。
她一直跟在微生凛后面，他打开房门走进房内，她也跟着一起进来。
眼前这人突然站定，有些无奈的转身看她，语气中带着一丝戏谑。
“我等会儿要在房内沐浴，你难道还要跟着吗？齐姑娘。”
白薇愣了愣，脱口而出:“这是我能看的吗？”
微生凛莞尔一笑，声调变柔，“当然可以，只要我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随你怎么看。”
白薇：……
她拱手道:“是在下鲁莽了，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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