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今夜无眠，稍安勿动

“吉凌空，一个小小的翰林，哪里来的胆子敢盗取康王贺礼，背后定有着了不得的大人物做靠！”李霁月道。

“官银一路畅通，在进京前夕被盗，康王远在定康，鞭长莫及；朝中明查暗访已有月余，却也是毫无音讯，想来明争暗斗十分激烈。那些达官贵人，表面和和气气，实则刀光剑影、阴狠毒辣。”瞻云道。

“凌云师兄那边怎么样了？”李霁月问道

“待大哥赶到南岷山时，田春实已死在了山洞里，他带去的其他人也是死的死、逃的逃，大哥带人探了你先前去的石室，随着棺木下去后，又分别发现两个石室，布置并无差别，只是符文大有不同，如今大哥已回玉京复命。星罗、孤月正向这边赶来，不日就到。”

“如今医馆不仅有茭白师姐、莲房师妹，还有俊峰师兄和青峰师兄坐堂，每日也是应对自如，我也能抽出身去城郊查验一番。”

“阿月，如今人手不足，不若待星罗、孤月赶到，再去也不迟。”

“瞻云师兄，我不仅是医谷的弟子，更是寰宇的弟子，武功自是不会差，不过去一趟城郊而已，两日便回。”

“阿月，我知你心意已决，只是城郊看似没有守卫，实则明岗暗卫，早已水泄不通，未免打草惊蛇，我们也未曾深入探查，内部的探子亦不敢交往过密。”

“瞻云师兄不必担忧，我会见机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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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西垂，暮山霞彩。

李霁月终是在城门关闭前出了城，驱马赶到绿杨岭，解开马缰藏于树梢间，遣马自去。约莫走了一刻钟，方才看到城郊的所谓小村庄，这里的每个人看似是寻常百姓，实则个个不凡，下盘极稳、矫健有力，绝不是庄稼汉及农妇能有的力量，闲聊的老人更是内力深厚，这里像极了山城，只是山城没有年轻人，那里的小孩也并未接受训练，这些小孩看似玩耍，实则注意着周围的一举一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容小觑，能送出信的探子当真了不起。

村口的拄着拐杖坐在石头上的老人唠着家常；村口的男人在拉磨石磨豆子，他的妻子在添豆子、收豆汁，忙的不亦乐乎；台阶上的人家在制作蓑衣、草帽、竹笼、油纸伞...；台阶下的人家在制做家具，桌子、板凳、柜子皆有；邻居家在修葺房屋、添瓦漆墙......

爬树的孩子，身轻如燕只见他抓着一根拇指粗的树枝一荡便落在了树梢上；踢毽子的小女孩，身手矫健，同时踢了五个毽子，每一次提出的高度都相同；打沙包的孩童们，身如闪电、浮光掠影，不仅两个沙包快到看不见了，就连人也化成了残影，一盏茶跟换一次位置；荡秋千的小姑娘最为普通，她右手紧握秋千，左手撑开向天，双脚来回摆动了五下然后交叉。

李霁月从中读到了暗语：今夜无眠，稍安勿动。

当最后一抹彩云易为铅云，青色也换了颜色，夜幕即将到来。李霁月并无动作，只是懒懒地坐在树上。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她看着路过投宿的之人进入了村口磨豆子的那家，随后口渴的人喝了一瓢水，很快便出来大喊大叫道：“死人了、死人了”，然后他就成了死人，是跌下台阶摔死的。村里人出来指了指他，便有人挖坑有人填埋。

晚风吹过，夜幕降临。鸡早已上了架，虫鸟也似睡着了，只是传来几声牛、骡踢圈的邦邦邦声，接着，整个村子都陷入了沉睡，没有孩提的哭闹声，也没有狗子的犬吠声。

几个黑影起落间遁入村庄，便再无动静。又有一队人沉不住气，散入村庄，却依旧静的出奇。

子时，月亮蒙上了神秘的面纱，星子稀稀拉拉地挂在天际。似一大片乌鸦落入村庄，只见一人挥棒，一人倒地；村庄深处一户人家点起了蜡烛，似是借着烛光杀牛，烛火摇曳间，牛的吼叫声、人的惨叫声、物体的坠地声揉成一片。此刻，村口挂起了一盏灯笼，接着，第二盏、第三盏、第四盏......如星火燎原，一息间，惨白的灯笼便挂满了整个村庄，在夜风中飘荡、忽明忽暗，西风凄厉地嘶吼着、叫嚣着，似是得意、又似是不甘；北风打着旋儿，卷起无数元宝银钱。

这哪里是村庄，简直是坟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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