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落魄书生

　　此时是天淳六年。

　　也是北阳之战第四年。

　　天淳年间，外蒙的进攻便日甚一日，北阳长期被围困，岌岌可危。

　　北方战乱，国都南迁。

　　国难当关之际，奸臣当道，官场腐败，纵使江南的锦绣山河，也是处于暗无天日。

　　理和宗“龙驭上宾”，赵明轩继为万乘之主，却终日享乐，不临朝听政，将精力都用在“酒色”二字上。

　　身在温柔乡，哪还管得国家兴衰？

　　天朝几代皇帝重经济发展，商业一时繁荣昌盛，店铺林立，贸易兴隆。

　　民间更是流传：“湖乡熟，天下足。”

　　生活在天子脚下的百姓，又身处水乡之地，爱吃，更爱玩。

　　富春城虽后于天都城，却还是富庶之地，里头酒楼，客栈，青楼都不少。

　　一夜馆呢就开在富春城里，在一条不夜的西归街上，店面大，生意火爆，除了这里经常将客拒之门外，打烊全看心情，其他时候还是热于招待客人。

　　里面能吃食能住宿，也能欣赏歌舞，已能显出它的与众不同。

　　常人能看见的跟一夜馆真实的是不一样的。

　　在常人眼中，这是一座三层有几十个房间的楼，带一前庭，一中堂，一后院。

　　一夜馆于天淳三年，也就是北阳之战开始那年搬迁于此，三年里头，依靠店内独特，吃喝玩乐应有尽有，有最新的小道消息，也有各种情报，让达官显贵梦寐以求，后面的势力却无人知晓，旁人轻易不敢得罪，不过啊也算在这富春城里头站稳了脚。

　　一夜馆的老板娘龙二丫是个女娃，前两年死了爹，就顺理接手了馆。

　　王五娘说是龙二丫的远方亲戚，虽年轻貌美，不过一直未嫁。

　　却有个儿子，王三棍，不过啊不是亲的，是逃难投奔到时捡来的。一个二十几岁的姑娘家就已经拉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孩子，这才让女孩子家家一直未嫁，到现在啊，也看开了，不嫁了。

　　别人只道是龙二丫有个近亲在朝堂上当官，不过不同贾似海为伍，也不开罪他，也是难得的朝堂中流，是谁呢？也不知道。

　　一夜馆一到夜晚就闭馆，闭馆后是谁也不让进，谁也不让出。”

　　“喔喔喔喔…”

　　公鸡是最不偷懒的，天才微微亮，就开始应卯。

　　南方的春天有一半时日都是在下雨，二月末，多少还是掺杂着寒风

　　天上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混合着春天的冷风，这对于打鱼为生的渔夫，算不得什么。

　　东芗桥头旁也只是停着寥寥可数的船，勤劳的渔翁们披着蓑衣，划着小船，出河捕鱼去了。

　　从桥上往下看，你会看到桥角边上停着一艘破破烂烂的小船，仿佛来一阵强风就会倒下。

　　岸边来了一个人，一身蓑衣，斜跨一个鱼篓，悠闲自在中带有些许禅意，无关风月，不念浮尘。

　　他上了那破船，拿着木桨划一下，船就嘎吱一声。

　　或许今日他就是最后一个出河打鱼的，但他也不急。

　　他自然不用急，他的鱼有固定的买家，也只卖一家。

　　那一家也只买他的鱼。

　　他一天就撒三网，有鱼也好，没鱼也罢，碍不着他收网回去。

　　一夜馆一大早就传出来吵闹声。

　　“就留我再住上一夜吧，外头下着雨，我已是孤己一人，无处可去。”一个模样算得上秀气的中年男人，抹着一把眼泪，哭哭啼啼的道。

　　“不是我们不厚道，都已经让你白白住了半个月，都是开门做生意的，你就别赖在这里，也该去祸害祸害别人，别总是耽误我们家生意啊！”拉他出去的王三棍提了提嗓子。

　　在众目睽睽下，那男子脸上挂不住，好一阵煞白。

　　“江东子弟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那男子一声苦笑，便又道：“十年窗下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

　　王三棍直接把门关上，也不管门口那人，让他自己唠唠叨叨去。

　　男子又独自在门口念了句：“不是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

　　背着书箱，转身，便看到门旁还站着一女子。

　　刚才忙着跟小二吵闹，都不曾太过留意门口还有这么一个人。

　　女子朝他浅浅一笑。

　　他便像个夹着尾巴的老鼠急冲冲跑了。

　　大堂里，几个相熟的食客见那人已走，就凑在一起打趣着。

　　夹肉那人说道：“你说那何关星，脸皮也甚厚了些吧。”

　　“是啦，是啦。”磕瓜子那位附和道。

　　“诶，都是命苦的人呢！”喝酒那人也插个话。

　　“你说说，读书三十载，考了多少次科举，哪怕是中个秀才也不至于这样啊！”夹肉的放下筷子，一边比划着。

　　“啧啧啧，诶。”磕瓜子的继续附和道。

　　“家中败落，爹娘死了，妻子跑了，孩子被人抱走了。可怜呢，可怜呢！”一把把酒闷进肚中，笑着道：“好酒，好酒！”

　　这凡世间最不缺的就是命苦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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