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徘徊

自从那晚被华韫按掉了电话，就没有了然后，王珂曼这几天从惊讶到疑惑，逐渐品出点不同寻常的味道来，事出反常必有妖，于是她在下班回家路上给华韫拨了过去，这次电话很快被接通。

        “怎么了，阿曼。”晚上七点，华韫还在公司翻阅要参加的专访资料。

        下周三公司要参加第二十八届红国（苍市）国际家具博览会，作为参展企业“索友”高端家私的副总，华韫被称为最美家私高管，在行业内备受关注。

        王珂曼快步迈出地铁车厢，与拥挤的人流分开，再从容道“什么我怎么了，是你怎么了吧，说说，又是按掉我电话，又是发的朋友圈啥意思噢。”

        华韫闻言，停下快速敲打键盘的手，迟疑道：“嗯，抱歉，后来也没有收到你发什么信息，就估计没啥大事，加上后面都在忙。”

        “别顾左右而言他，你上次发朋友圈还是上次。按掉我电话那晚，我看你发了朋友圈，是曲奇饼干图片，配文‘好吃’。别把我当傻子，阿韫，坦白从宽。”

        华韫索性放下资料，扭头看着窗外，钢筋水泥，高楼林立，她有点想那晚充满烟火气的陈辰。最近华韫睡眠质量堪忧，要么失眠难以入睡，要么整夜做梦，她心有不安，亦没有从前面对心动的坦然。也许，说出来，会让迷雾消散些。

        “那饼干叫云顶曲奇，有名字的，别曲奇饼干曲奇饼干的叫。是陈辰做的。”华韫言罢，惊觉自己饿了，想吃云顶曲奇了，也不知道陈辰还会做什么别的烘焙。

        “呃，也说得通，好吃到发朋友圈。等等！你别给我绕圈子，阿韫！你对她到底是什么想法，别拿好邻居那套说辞糊弄我。”王珂曼咬牙道。她发现华韫有点扭捏，老回避问题，明明之前华韫接受告白、谈恋爱都是很坦然的承认，太怪了这次，也太有趣了，王珂曼不厚道的想“追剧”，这会功夫都给她俩取好片名了：《和陈大状认识后，华总开始崩人设了》。

        华韫自知理亏，和王珂曼相识数年，不该如此兜圈，于是华韫摊牌道：“阿曼，从前我遇到一幅幅美丽的画，会欣赏会感兴趣会买回家，挂着看当装饰品，等不喜欢了就换掉。可现在我在拼图，这拼图完成时候是什么样子呢，我想一片片拼，也想一片片拥有。”

        王珂曼有点懵，但突然想到去年七夕，张雄尚在追她，二人一起看了电影《怦然心动》，电影中，布莱斯的外公对朱丽说：“有些人浅薄，有些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但是总有一天，你会遇到一个绚丽的人，她让你觉得你以前遇到过的所有人都只是浮云。”

        今天，听到华韫这番言语，王珂曼有了新的感悟，于是用一种过来人的语气，提醒华韫：“阿韫，你要懂得，在感情里，要慢慢来。你之前的几段感情来的太快，看一眼顺眼就说一见钟情，三天聊得来就说喜欢，一周玩得开心就说要在一起。这种结果往往不尽如人意。”

        华韫把眼镜往上推，声音低哑：“是，我明白，我也怕这次的心动只是因为荷尔蒙作祟。但我又听到命运在我耳边说你跑不掉了。阿曼，你知道么，我险些发疯，我已经开始不甘心只和她做朋友做邻居，但我又害怕这只是哐当一下跌入一场会醒的美梦。”

        \"这就是风水轮流转，一个心动的瞬间不难，难的是此起披伏的波段变化。听我一句劝，陈辰是个很好的人，我向她咨询过几次法律问题，能感觉到她的认真踏实和谦逊。如果你想好了，可以尝试，但别因为孤独尝试。\"

        “嗯，我知道，我也希望能在一天天的日升月落里交换彼此的好与不好，我会给予她最大诚意和尊重。”

        王珂曼想到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阿韫啊，先别扯这些有的没的，那个，你确定过陈辰取向吗？”

        华韫：“我没。”

        王珂曼挂完电话，看着陈辰的微信头像思索好一阵子，发过去一条消息：“辰辰呀，云顶曲奇是什么味道的？阿韫说她很喜欢。”

        陈辰这几天都没有遇到华韫，微信消息还停留在上周末，忙的时候焦头烂额顾不得其他，现下她洗漱完准备打理一下花草，站在阳台这个位置，她想起那个有香水味的晚上，以及那个唇边沾了点饼干屑的女人。她在忙什么，如果给她发消息会不会打扰她了，陈辰觉得自己脑抽了，为什么又要给自己找不快。可，再看下手机微信，曼姐发的是什么意思，她也看了华韫发的朋友圈吧，陈辰漫不经心地回复了一句：“是如坠云雾的味道。”

        超过两分钟，无法撤回。陈辰臊得慌，感觉已经没脸见人了，自己陈大状的形象好像裂开了。

        王珂曼捏着手机，挑眉歪头亲了一下男友的脸，丢下一句：“嘿嘿，有戏。”就跑开了。

        华韫在湾市某酒店内连打了两个喷嚏，她赶紧裹紧了睡袍，又将窗户关紧。她是真忙，好不容易抽出时间赶到湾市已经晚上十一点，约了李道仁明天早上见面谈投资情况，下午去实地考察研判风险，谁心里有鬼谁心里清楚，华韫好不容易想让自己冷静下来，暂时将脑子里的陈辰移至一边，就看到王珂曼发来她与陈辰最新的对话截图。

        华韫，又失眠了。

        李道仁看着面前端坐的华韫，风采依旧，但脸上有遮不住的黑圆圈，他好心关心道：“华总，这个投资已经有点起色了，您不用太过担心。”

        华韫微笑道：“谢谢李总关心，您多喝点热水，至于项目收益情况我看了您发的资料，有些地方不太清楚。”

        李道仁递过去一叠资料，补充道：“这些纸质版材料比昨天发您的电子版更详尽，有什么需要进一步明确的，能解答的我当场为您解答，剩下的我们下午去现场了解也行。”

        在华韫低头看材料的空档，李道仁在桌下拿出手机给项目运营同事发消息，确定场所已清理干净，人员已就位后，他摩挲着杯沿心道：“华韫啊华韫，这可怪不得我，要怪就怪你道行浅，投资有风险啊，呵呵。”

        华韫默读着投资资料，对比脑海中存疑的点，不对劲，这个湾市名为“雅诺”的诊所成立不到二年，是在今年中旬业绩惨淡之际寻找投资，而自己曾经合作过的朋友推荐了该项目运营经理李道仁，自己作为投资人进场接管诊所，现在项目经营数月，企业利润持续上升，成绩喜人，按现在的发展速度不久就可以收回高达数百万的投资成本。

        无论是资金流向还是财务报告，看上去确实没有问题，按李道仁刚刚所说，只需要再继续投入些资金和人员就可以快速实现产业裂变，然后将同类型项目从一变十冲百，从而占领市场，实现高额回报。

        华韫有点后悔，隔行如隔山，这次没有带上一直有合作的黄律师同行，心里的那点担忧不断扩大，她在脑中一遍遍将情况梳理，通过渠道得知当初给她推荐李道仁的那位朋友已经被官方控制，疑似涉嫌诈骗，那自己手上的这个投资真的没有问题么。

        下午，华韫短暂休息后就和李道仁赶往位于湾市三环的雅诺诊所，诊所面积有将近两百平米，装修以简约的暖色调为主，加以木色灯光元素点缀，空间规划是华韫很满意的一点，一层是对外开放问诊治疗区，二层作为科室以及对内使用的办公及储藏区。

        现在是工作日的15点，诊所人气颇旺，工作人员各司其职，华韫在李道仁的带领□□验了整个诊疗流程，查验了医疗设备，对前台以及医生都进行了随机交谈。作为医学生，也有在医院工作经历的华韫表示挑不出什么毛病。

        李道仁走在华韫身边，双手附后，面露喜色道：“华总，您看我说的没错吧，最近度过了初期的投资阻碍，盈利不俗，只要您这再追加些资金，那就是天时地利人和。”

        小心驶得万年船，华韫将实地考察等资料打包发给了黄律师，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华韫不管李道仁如何催促，她都铁了心等黄律师那边反馈结果后再行动。

        在回程的高铁上，一时有点轻松的华韫想逗猫了，不是监控视频里面能吃能喝能睡的大胖胖，而是那只在她心口挠痒的人形大猫。要怎么开口，终点站都要到了，华韫的微信还没有发送出去，“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一个男生去车厢厕所的途中，不小心撞到华韫的左手肘，华韫还是看着手机屏幕，闻声没抬头只是揉了揉，再说了一句不带感情的“没事”。可很快她就发现男生没走，还傻站在她座位边，华韫疑惑的看着男生，再次摆摆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男生一米七左右，走路一直喜欢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压根没想到自己会撞到美女，而且美女还“含情脉脉”盯着自己，向自己挥手，他顿时来了精神，挺了挺胸，露出八颗牙的微笑，语速飞快地说：“小姐姐，撞到你是我的不对，原谅我是你的善良，但是正义永远不会迟到，我们加个微信怎么样。”

        华韫觉得好上头，差点失去表情管理，要知道她今天穿了细高跟，加上原本一米七的身高，站起身都能看到男生的头皮屑。在华韫果断拒绝男生后，来了灵感，立马将刚刚的经历编辑成吐槽发给陈辰，最后附上一个表情包【我太难了jpg】。

        “所以~你坐高铁去哪了？”陈辰重点抓得很准，看到华韫发来的消息第一时间，她判断出华韫这两天是真的很忙，又外出了，但外出时间应该很短，因为她没让自己去照顾胖胖，最重要的是陈辰想知道华韫是不是在“躲”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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