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耳鬓
秦舒煜趴在浴桶边，慌里慌张地扯着袖子给她拭泪。
“南南，你别哭啊，你喜欢兔子，我就天天给你叠，你喜欢木栀子，我就把世上所有的木栀子都送到了你跟前，你想要鱼目，我就挖了他人眼给你夺来，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啊，我最怕你哭了，因为我实在不会哄女孩开心……”
他明明近在面前却感觉又远得向在天边，南瑾陌憋着满腹心酸委屈，用手背躲避开他的袖口，固执又倔强，“你为何要逼我，你不要再强加你的那身同情施舍给我了。”
大滴大滴的眼泪落在水里，渐渐化开。
秦舒煜叹了口气，松开已经湿透的袖口，用指腹一点点蹭掉像断了线珠子般的眼泪。
“我现在不当这正人君子了。我就是喜欢你，我天天都想要你，可我舍不得弄哭你，我更加舍不得逼你。”
南瑾陌撑起那张眼泪婆娑的脸，脸上的水痕被吹干，成了一道道龟裂的沟壑，“口口声声说爱我，那你还和他人成亲，你这伪君子。”
秦舒煜忽而笑出了声，“南南竟吃醋了？既然南南知道我成了亲，那为何不打听下我娶了谁？”
南瑾陌被问到愣了半刻，“我不想知道。”
秦舒煜起身从架上取下衣袍，把渐渐被水汽蒸腾到泛红的脸挡得严实，“水都凉了，再泡下去就着凉了，南南你其实没必要吃自己的醋，虽然我觉得吃醋的南南煞是可爱。”
南瑾陌望着那片撑开的白袍，抛开的大雾把她的思绪给拉回了雨夜前夕，心底的狂风巨浪把那个诡异的接亲，把那个诡异的梦重新推回了她的跟前。
莫非都是真的？她就是那个灵位的主人？！
“你消失的那段时间，我天天都睁着眼，就怕万一你来找了我，我睡过头了，又错过了你。”
声音穿透白袍，却越来越没有底气，情绪褪去，冷静下来的南瑾陌从水里站起身，傻子还是傻子，这倒没变。
南瑾陌的手指白袍绕了几个圈圈，“我以为你已经做好准备了所以才闯我房间，没想到就是嘴巴厉害着，实际上却临阵逃脱了。”
人突然裹进了一身干净清爽带着松香体温的衣袍，蓬勃蒸腾的热气在挥发水汽。
南瑾陌知道秦舒煜借着自己的外袍把自己抱进怀里了。
“秦舒煜，你趁人之危。”
“别生气了，好吗，你知道我当时失忆……”秦舒煜咬上了南瑾陌热得通红的耳朵，语气像极了是渴求表扬夸奖的小孩。
“我当时想着让你复生，连长生欢都找到了。”
南瑾陌心潮震荡起伏，她扭头往秦舒煜说话的地方看去，他灼热的气息不断侵蚀着南瑾陌的理智。
“可惜你也没有出现。”
那颗扑通扑通跳动的心越来越近，南瑾陌被那股松香勾得沉迷，她踮起脚尖，伸手揽住秦舒煜的脖子。
“那你要我怎么奖励你？”
秦舒煜轻声笑起，“所以你不生气了？”
“我不好哄的。”南瑾陌把头埋在秦舒煜的脖窝里，暧味的气息在来回荡漾着。
“我知道。”他顺手把南瑾陌裹得严严实实，按照自己一丝不苟的习惯，把衣袍上的每个结扣都再□□复的确认结实无误后，他才心满意足地松了手。
南瑾陌笑盈盈的，赤脚踩着“嘎吱嘎吱”作响的地板，“我突然想起，商穆骞，是你的好师弟呢。”
“对。”秦舒煜听不得破旧的地板，他把南瑾陌抱起放到梳妆台前，顺手拿起长巾替她擦着发。
秦舒煜擦了几下南瑾陌的湿发，“南南……那段时间，我快疯了，我是真的很想你……”
他收起那抹喑哑的思绪，看着南瑾陌发间的那一截蓝发，他感觉自己的心上突然爆了裂痕，裂痕渐宽，最后整颗心走向破碎毁灭，“可你为何接了这蓝毛的发呢？你还对他念念不忘吗？”
南瑾陌忽然觉得眼前的傻子有点可怜。
她所有热忱纯粹的感情早就葬送在了那片黑暗的乱葬岗里了，而她早已破碎不堪了。
秦舒煜不该向她这个麻木不仁，一无所有的人渴求这点可怜的爱情。
她活下去的动力，就是为了让商穆骞血债血偿。
她转过身，拉起秦舒煜的手摇晃着，看着那个模糊的影子，“你信我，好不好，在遇见的众多人里面，我只对你倾心。”
秦舒煜没有说话，南瑾陌站起身，踮着脚，她勾住秦舒煜的脖子，用鼻尖贴了贴秦舒煜的脸颊。
“把商穆骞的头提到我面前来，我就嫁给你。”
秦舒煜终于浅浅含笑，哪怕她利用自己，也没关系，他都愿意，只要她能留在自己身边，他反手搂住她，想也不想，“好。”
南瑾陌笑地乖巧亲和，“别让我等太久。”
“既然南南无意，那我再告诉你件事，白扶光死了。在各国相互汇通时，突发混乱，他躲避不及，被流民乱刀砍得全身没有一块完整的肉。”
秦舒煜的声音贴在她的鼻翼旁，感受着她细微的表情。
错愕就停在南瑾陌的脸上一瞬间。
很快，她的笑又重新在脸上贴合的恰到好处，那双迷离破碎的眼睛里没有丁点真情实意。
“那还真是遗憾呢，少了一位朋友。”
秦舒煜亲了亲她的鬓边，嗅到了从屋外爬进的气息，“南南，你不适合这里，不是要亲眼见着商穆骞的头吗？和我回紫宸川吧。”
南瑾陌裹紧了身上的袍子，没有动。
秦舒煜伏下身，轻轻地给她把衣袍上的扣子又紧了紧，他轻言细语。
“南珉隐，在紫宸川。”
南瑾陌瞪大了眼，那片雾里的人影变得恍惚迷离，她咬紧牙，指甲掐陷进了肉里，留下了不可挽回的痕迹。许久过后，她朝秦舒煜伸出了手。
秦舒煜抱起南瑾陌，他看着站在酒池旁的宛歌，而宛歌身旁的酒池里已经飘满了各个赤身果体的男男女女。
宛歌仰头见着二楼的南瑾陌和秦舒煜终于出了门。
秦舒煜选择走台阶而下，“南南，轻了。”
南瑾陌歪着头，“没有你在，食之无味。”
秦舒煜哼笑了一声，“瞎说八道，我在的时候，你也挑食得不行。不过，等会给南南个好玩儿的东西。”
“潇姐！”宛歌隔着远远的就见着秦舒煜抱着南瑾陌，“妥了。”
南瑾陌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笑起，“宛歌真棒。”
不等三人离开这座高阁，就听到此起彼伏的尖叫声，还有不断撞向栏杆的声音，咔嚓“栏杆断裂的声音。
男人先坠落而下，“潇潇，我是不是最厉害的男人！”
“那些都是她们的主意！求求潇潇放我一命！”女人的声音随之而来。
尖锐的声音不断回荡在高阁内。
“是那个女人提议，让我们都孤立你的！”
“潇潇，你看，我替你把那个女人推下去，你原谅我！别杀我，别杀我！”
哭喊声，求饶声还有砸东西，抢东西，推搡叫嚣声混合在一起喧嚣了整个后半夜的风纵城。
南瑾陌撅着嘴，“真吵，对吧。秦舒煜。”
秦舒煜伸手捂了捂南瑾陌的耳朵，跨下墨莲坊的台阶，“别听这些。”
“殿下，已经准备好了。”陆定青举着火把，出现在秦舒煜的跟前，南瑾陌虚起眼睛，看着一片隐隐约约的火光在不断朝她所在的方向聚拢。
“南南，那个好玩的东西来了，听听声音。”
“陆定青，她呀，把南国主……”秦舒煜顿了顿下，“太子妃浑身上下打得没有一块好肉……”
展丹惊恐的抬起看，阴影里的秦舒煜如同一座令人压抑感到窒息的巍峨山岳，“云潇潇，是南国主？不、不可能！南国主怎么可能还活着？”
陆定青提起鞭子朝展丹抽去，满地打滚的展丹抱着头，几度滚到秦舒煜脚下，展丹顾不上狼狈，往秦舒煜的脚下爬去，她扯着秦舒煜的长袍。
“潇潇，这一切都是误会，对吧。潇潇。”展丹浑浊的双眼已经布满了惊慌失措。
陆定青揪起展丹的头，“咚、咚、咚”重重的的往地面砸去，清澈上扬的爽朗声调，“南国主，当初她就是这样的，对吗？”
陆定青见南瑾陌没有出声，自责起来，“看来是我下手太轻了，害南国主没听见。”
南瑾陌明白了，她笑呵呵地歪着头，往黑暗中那个浑身抖得如筛子的影子看去，“原来是我用的药不够，所以你还能这么清醒的求饶呢。既然清醒，那么你该把这花楼里所有姑娘们的卖身契交出来啊，妈妈。”
挣脱陆定青的展丹疯狂的磕着头，从怀里拿出一叠厚厚的卖身契，“只要饶我一命，什么都好说。”
秦舒煜抬着下巴，“陆定青，拿过来。”
展丹跪在地上，眼巴巴的看着那叠卖身契转手到了南瑾陌手里，南瑾陌摇着摇就扬手撕个稀巴烂。
“妈妈，这些东西都没用了呢。”
这楼里没人能活着看到明天初升的太阳呢。
“你修的这座七层高阁，我可付出了多少心血，妈妈不该补偿补偿如此辛苦的我吗？”
“知道潇潇辛苦，这是妈妈藏的钥匙，在、在埋在酒池地下。”南瑾陌笑着，“妈妈，今日我夫君为了见我，可是花了不少银子呢，你不会这么快就挥霍光了吧？”
“在呢，在呢，都在妈妈房间里。”
南瑾陌勾着秦舒煜的脖子，往秦舒煜胸口蹭了蹭，“夫君，我可是替你把损失都要回来了，你是不是该奖励我。”
“南南想要什么，我给。”秦舒煜用自己的下颌蹭了蹭南瑾陌贴近的头。
他被那声“夫君”叫得心头荡漾，心情更是大好，“陆定青，那个女人，得打够五天五夜的量。若是少一鞭，我会加十倍在你身上。其余清缴的事，李润豪，你去办。”
展丹的惨叫声不绝于耳，直到再没了声音。
新鲜的血气不断扑向南瑾陌。
南瑾陌伸长脖子，把脸贴在秦舒煜的脖窝里，暗暗笑起，她的气息勾得他心痒痒的。
“秦舒煜啊，我原本还为你喜欢上了我这个心肠歹毒的坏丫头而感到愧疚呢，没想到，你比我还要坏。”
秦舒煜压着头，轻咬了咬南瑾陌的耳朵，“那你这个坏丫头，还老把我哄骗的团团转，就不怕我气急了，惩罚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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