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抵达
“你舍得罚我？”火光把她的笑颜照的明亮，躲在阴影里的侧脸偏偏晦暗苦涩，她那无所谓的空洞涣散的眼睛里，没有任何希望和柔情的光。
是个没有灵魂的精致假面人。还不如带上面具。秦舒煜看在眼里疼在心底，“是舍不得，可我若提了着的头来，你又反悔了，跑了，叫我该是如何。”
南瑾陌靠在秦舒煜的肩膀上，她声音轻轻柔柔，“那，今晚你我共赴云雨，共度春宵。这样，你还不信我？”
秦舒煜轻咬了她脖子一下，“说话得负责，别骗我。”
“看着师兄和嫂子如此缱绻情深，真的叫师弟好生羡慕。”来自巷道内的腥臭的风带来了这宛如从地狱而来的声音。
临死前那个窒息绝望的深渊再次凝视着南瑾陌。
秦舒煜用手把她那张没有血色的脸往自己耳后藏了藏，愤怒情绪压抑了分毫，厉声质问着，“我的好师弟可是连师兄的私事都时刻关注着？”
“师弟可没那么闲，不过是近日，听闻嫂子成了艳压群芳的新花魁，今夜特来恭贺，师弟万万没想到，那博得头筹，花了八千万两的秋冥，竟是师兄。”
商穆骞悠哉悠哉的晃着身体，往南瑾陌身旁凑近，他屈背试探的对上秦舒煜沉静如潭的眼睛，“师兄，嫂子怎么身体抖个不停，病了还得去看看，毕竟花楼人来人往的。”
南瑾陌抬起那双被仇恨愤怒填满的眼睛，往那个尖酸刻薄的声音看去，她伸手就想去找眼前的那片影子。
“我要杀了他。”
秦舒煜后退半步把怀里的南瑾陌按下，避开商穆去的侵略的试探，“师弟，可是为了救董首阳才特意出现在此？”
商穆骞收回凑近的脸，他脸色沉凝，不大愉快，“原来师兄故意叫我露出破绽来的，”他站直了背，“不过无碍，毕竟嫂子的味道还是一如既往的好闻呐，让师弟我甚是怀念，以至于心情大好。”
他盯着南瑾陌的侧脸，“本来今日是来恭贺嫂子开张接客的，看来想是不必了。洛九，你叫人把东西放下，我们走。”
“哐当”巨大的一声，是重物摔在了地上，地面有了震荡的起伏。
“希望嫂子喜欢。”商穆骞的声音回荡在暑气褪去的夜里，增添了不少寒瑟陡峭。
南瑾陌把头深深埋在秦舒煜的肩头，她嵌入秦舒煜手臂的指节已经失控的泛起了白，“为什么，不让我动手，你还包庇你的好师弟不成？”
秦舒煜拍着她的背，柔声细语的安抚着，“你与他硬碰，只会吃亏，我有办法对付他。”
“殿下，”陆定青面色不大好看，他的声音附在秦舒煜的耳边，“那人送了一尊金像，实在污秽不堪，不堪入目，简直折辱了南国主。”
秦舒煜眼里攀满戾气，“毁了。把制作这尊金像的工匠一个一个的找出来，不要我再看到一个人还有一尊像，若是我在市面上发现了，我拿你是问。”
“是南国主和男人在交？……那是南国主的身体的样子？”
她拽着秦舒煜的衣袍，小声的反驳着，“我没和他…”
“……还有把在场看过那尊金像的列兵下士。”秦舒煜轻轻偏了偏头，扬起那双充满寒气的桃花眼，“不留活口。”
已经带着所以清缴物资归来的李润豪，立即跪地领命，“臣这就去办。”
收起戾气的秦舒煜才轻轻揉了揉南瑾陌的头发，“今天明明是重逢的日子，该高兴的。那些我都是知道的。是我来晚了，让你委屈害怕那么久，你该怨我的，别哭了吗，好吗。”
秦舒煜轻轻地吻着布满南瑾陌面颊的泪痕。
“……秦舒煜，我不该心急的……”
他的气息顺着南瑾陌的嘴角蔓延而来，他熟练地撬开了她的唇，把她的理智与情感重新搅地天翻地覆，他的声音蛊惑着南瑾陌心底最后那丝倔强和反抗。
“我知道，剩下，交给我就好了。”
在那声醇厚勾魂的声音里，她整个人好像活过来了却又像是彻底土崩瓦解了，“我发现我一点都不了解你。”
秦舒煜的心情渐渐好转，“没关系的，南南，我们还有很长很长很长的，在一起的时间，你会慢慢了解我的。”
她透过他的肩头，看着那个熟悉的影子，她知道是站在旁边的宛歌，“宛歌，你跟着我，还是回去找你老师？”
宛歌斩钉截铁地拍拍胸脯，“潇姐，我跟着你，相信老师会理解的。”
“放把火，把那窑洞烧个干净。”南瑾陌望着已经悄然无声的高阁，黑暗里的高阁变得像一座贪婪的猛兽。
“嘎吱”。
那道厚重腐朽的大门困锁住了说不尽道不明的疯癫痴狂的□□和贪念，无数具没有生命力的尸体和着所有悲惨苍白的过往都在这片熊熊燃烧的火光里化为灰烬。
秦舒煜看着收拾干净，没有残留丁点杀戮痕迹的小巷，“回家了，南南。”
“踏踏踏踏。”一队马车正朝秦舒煜而来。
南瑾陌靠在秦舒煜肩膀，“我能睡一会吗。”
秦舒煜扣紧她十指，“有我在，安心睡。”
火光的热浪渐渐被黎明前的寒气扑灭。
盛极一时的墨莲坊一夜之间化为灰烬。
马车摇晃着，在睡梦中，驶向了紫宸川。
一个南瑾陌从未到过的地方。
拨开依稀的紫雾，横断天与地间的是一道见不到尽头的水帘天瀑布。
秦舒煜挑开车帘，看着那道瀑布，想给她介绍说，这道天堑便是通往紫宸川的必经之路。
他低头看着沉睡的人，止住了口，却没有收回伸出手，动作轻柔，触碰到了南瑾陌浓密上翘的睫毛。
流水强劲，向地面水潭俯冲。
几声喧闹传进南瑾陌的耳朵，她睁开眼，眼底的白光占据上风，那层狂妄的大雾已经开始溃败。
身旁秦舒煜的影子变得清晰不少，她看到了重叠的影子，在重叠的影子里面，是那身熟悉的白色衣袍。
“到了吗？”南瑾陌撑起睡眼惺忪的迷离双眸，看着那个影子。
秦舒煜亲了亲她的眼尾，“是闹醒了你吗？快到了，你要吃什么，我这命人准备。”
南瑾陌的睡意还没有全部消散，她脑袋还在沉迷中，“我想吃那山楂糕了，”她瘪了瘪嘴，“估计你不知道，你叫凉月去买，她知道的。”
秦舒煜暗暗压下一抹黯然，他绕了绕她的发梢，“山楂糕已经给你备好了，是春风楼的师傅做的第一锅山楂糕，南南，要再睡会吗？”
南瑾陌眼睛陡然亮起，“我不睡了，我馋了好久……只想……”
她的话断在舌尖，瞪大双眸，抓紧秦舒煜的手臂，“是不是我也……死了，不然怎么会吃到南与的山楂糕？”南瑾陌慌张惊恐着，眼泪突然就止不住的掉了下来。
“凉月怎么会告诉你，凉月，凉月明明是我亲眼见到……”南瑾陌抓紧秦舒煜的手臂，眼泪像珠子一颗颗的滴在秦舒煜的手臂上，“我亲眼见到她死在我面前的。”
一滴滴滚烫的泪就想是一刀刀的割遍了秦舒煜的心头，他心痛如绞，他把南瑾陌揽进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这不是南南带我去的吗？所以我也知道，南南喜欢之前的那位手艺，我把以前那位春风楼的老板带回了紫宸川，叫他天天做给你吃，只做给你吃，你不用急不用慌，更不用哭鼻子。”
南瑾陌咬着嘴唇，不让心酸碎满地。
“我对你说过的话上心，对你的喜好厌恶上心，对你身边的人也上心。所以当时就是被你哥，挑中了要害，导致我睡了很久，最后像是有人在梦境中唤醒了我。
我千里骑行，累垮了几匹马都没能赶上。
整个傈都城空空荡荡，没有人，也没有你。
我和陆定青去了那片乱葬岗，那里却已经成了一片焦土，我还是没能找到你。”
秦舒煜叹了叹气，“并非我无心，也并非是我故意对你隐瞒身份，你知我那位师弟，手段残忍性情乖张，若他先知道了你是我心尖上的人，恐怕只会变本加厉的，□□折磨人了，我不敢赌，也不敢让他知道。
这本是我和他之间的事，却把你牵扯进来，害你担惊受怕，也是我对不起你。”
南瑾陌听得清楚，那岂不是她当时对着月桂仙说的愿望实现了，所以秦舒煜才醒了过来。
“关于清摇令，想必南珉隐该是给你说过，一旦政权易主，改为外姓，皇室便是不得不出面征讨，收归于皇室，这本是约定之事。南南，我知你聪颖，这事你还莫要怪我。”
南瑾陌抿着嘴，“毕竟你还留下了南珉隐一条命。我反倒该谢你不追究他行刺谋逆的罪责。”
“有的时候，我真的想把你拴在我身边。”
南瑾陌轻轻的笑出了声，“毕竟我不仅一无所有，还是个什么都看不见的瞎子。我自然会乖乖待在你身边，等着你的聘礼。”
“商穆骞之所以如此狂妄皆是因为背靠东吴国和皇室最大的世家门阀柳家，况且他现在手底下还有个神龙不见尾的骞阳盟，里面豢养了众多亡命之徒，并非轻而易举就能绊倒。
不过，南南，你可知。
赵盼儿的妹妹赵倾妙与宫内宦官私会被人发现，跳井自戕，赵盼儿不信结论日夜同董首阳吵闹争论，最终引得董首阳厌倦，盛宠再无。
我便借此机会，安插了几位分担荣宠的秀女进了宫，所以才擒住了董首阳，引出了我的好师弟，想要趁机寻到他的骞阳盟。”
秦舒煜咬了咬南瑾陌的耳朵，“在听吗？”
南瑾陌拿手指蹭了蹭自己的鼻尖，难怪没有人寻她的麻烦，看来秦舒煜是知道她把赵倾妙推了下去，还反手替她收拾干净了。
“看你做了这么多事的份上，今晚我招你侍寝好了。”
秦舒煜抓下她的手，“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南瑾陌蹙眉，想要把手抽回，“你怎么又不愿意了？”
“那，我现在是以什么身份，与你同榻？！”秦舒煜越想越觉得自己被她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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