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Chapter8
之后相当长一段时间，周祭每天都会倚着他那辆摩托车，在学校门口等着接城上寒。
flora每次见了，都要喊一句“wow，socool！”
他甚至兴冲冲地问周祭能不能载他一程，然而周祭只是笑着说：“我的后车座只有男朋友能坐。”
flora长大了嘴巴，看看周祭，又看看城上寒，一脸激动和兴奋。
然而城上寒只对这单方面的骚扰耸了耸肩。
他们就这么不尴不尬地每天凑在一起，但也仅限于上下学。
城上寒曾有意无意地观察过周祭，发现他还在小破街开了一个俱乐部，那俱乐部里鱼龙混杂，经常会有人打起来，他基本上都会亲自坐镇——据说这一带的小混混在他面前基本不敢闹事。
除了看俱乐部、在小破街上拦人，就是和那群狐朋狗友一起到处乱窜。
十一月份的一天，当时已经很冷了，那天城上寒离开学校比较早，周祭就要带他到俱乐部去转转。
城上寒是很抵触那种地方的，但周祭嘴上一向流氓，最关键的是他看到周祭目光灼灼看着自己时，拒绝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小破街一侧是围墙，连着九曲十八弯的小巷子，另一侧就是一整排临街店铺。
周祭的俱乐部在二楼，沿着又窄又陡的楼梯上去就是，里面光线昏暗，放着几张台球桌和赌桌，柜台下放的是香烟、口香糖、槟榔之类的东西，柜台后的一整面墙上则放的全是酒。
这里空气不通畅，混杂着酒味和烟味，平白有一种乌烟瘴气的感觉，让城上寒微微皱了皱眉。
这时天还没黑，只有六七个人叼着烟打台球玩，他们见到周祭就招手叫周哥，热情地喊他去玩。
周祭只摆摆手，表示自己今天有人要陪。
那几个人哄笑一会，又自己玩去了。
他们坐在柜台前的高脚凳上，周祭拿出一根烟，放在嘴里熟练地点上，递给城上寒。
城上寒身上穿着米白色羊毛套头衫，坐着时又背脊挺直，显得和这里格格不入。
他摇摇头：“我不抽烟。”
周祭笑了笑，只能放进自己嘴里：“宝贝儿，喝酒吗？这里所有的酒随你挑。”
然而城上寒说：“也不喝酒。”
他琉璃般的眸子显得既清冷又疏离，只看着这里的一切，仿佛一个袖手旁观的局外人。
周祭很喜欢他这清冷的模样，像是一颗不染尘埃的璀璨明珠，和他这种在烂泥里滚出来的人完全不一样，那么干净，那么明亮。
他招招手，看柜台的那个黑皮肤的男孩立刻殷勤地靠过来：“周哥，要什么？”
周祭：“给他倒点果汁。”
那男孩立刻去拿起杯子去倒果汁了。
城上寒的目光注视着他，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在男孩把果汁递给他的时候问：“你多大了？”
男孩脸上稚气未脱，但和人交谈时一点都不怯场，脸上还带着笑，咧开一口白牙：“十四。”
城上寒眉头皱了皱，刚要开口周祭就打断了他：“宝贝儿，你这么关心别人我可是会吃醋的。”
待在一起的时间久了，城上寒也渐渐脱敏了，对周祭随时随地的语言调戏并不当一回事。因为他发现周祭除了口嗨之外，就是送花送吃的送玩的，简直体贴入微。
他时常怀疑这孩子根本不知道什么是谈恋爱，只是笨拙地模仿着，掏心掏肝地对别人好。
但也只是模仿了个皮毛。
城上寒不问了，他抿了一口橙汁，一转头发现周祭正在盯着他看。
周祭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话并不多，也不会做一些唐突的小动作，只是喜欢盯着他的，目光灼灼的，恨不得把人盯出两个洞来，得亏城上寒打小性子冷淡，不然一般人还真招架不住。
随着时间越来越晚，俱乐部里的人渐渐多了，一水染着头发的无业小青年，那气氛，好像随时随地能打一场群架。
房间里的烟味和酒味也越来越刺鼻，城上寒看向周祭，周祭就起身说：“我带你去我房间坐会。”
城上寒原本以为就是个休息室之类的房间，跟着进去后发现里面有一溜的小房间，用泡沫墙隔开，有十几间，走廊里还拉了条绳，挂满了湿哒哒的衣服。
周祭带他走到最里面的一个小房间，城上寒跟进去后看到里面有一张床，一张电脑桌，一个衣柜，靠近门的位置有一个小卫生间。
空间不大，摆设也有简单，甚至有点简陋，但所有生活用品一应俱全，而且看样子，是每天都有人来住的样子。
周祭把床上的衣服一扒，随手扔到一边，给他收拾出一个能坐的地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说：“没收拾，有点乱。”
城上寒把手下摸到的内裤拎起来：“你确定是有点？”
周祭脸颊微烫，一伸手抓走塞进了半旧的衣柜里。
房间里没有暖气，周祭就从角落里找出一个落了灰的电吹风，也不知道多久没用了。
他把灰擦干净，插上电试了试，确定能用后就放在城上寒旁边：“冷不冷？”
城上寒摇摇头，好一会才问：“你就住这里？”
周祭也不管椅子上摞着的衣服，拉到城上寒面前一屁股坐下了：“差不多，辍学后没地去。”
城上寒很想问你的父母呢，但又觉得太唐突，至少从他这个在蜜糖里长大的人嘴里问出来不太合适。
他生生忍住了，没再多问，周祭显然也不是那种善于倾诉的人，他大大方方地展示着自己的一切，但从来不会去做多余的解释。
好像他这人就是你看到的这样，没什么缘由，也没什么借口。
那天城上寒在俱乐部里吃了顿外卖，又待到八点多，周祭才送他回公寓。
天气冷了，周祭怕冻着他，很少骑那辆拉风的摩托车，只是陪他不紧不慢地走着。
两人沉默了一路，倒也没觉得尴尬，周祭把他送到公寓下面，突然说：“刚才那个阿三，他爸妈是偷渡过来的，他们一家都是黑户，本来活得已经够操蛋的了，他爹妈又染上病，没钱治直接死了。他现在十四，拖着个七岁大的小妹妹，只能靠给我看柜台赚点钱。”
周祭没说的是，他这个老板其实也是个穷光蛋，工资也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他说完其实有点烦躁，以为城上寒会像其他人一样露出悲悯的神色，但是并没有，城上寒的神色依旧是冷淡的，语气也是平淡的：“我知道了。”
周祭轻松地笑了笑：“知道什么知道，快上去睡觉。”
城上寒点了点头，就进了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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