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includetheseventeenth
商洋其实反思过很久，关于自己为什么如此反感蒲薤白和商陆的关系这件事。他倒是不觉得那是自己纯粹地对于哥哥的占有欲在作怪，或者说，他对商陆根本就没有那个诡异的占有欲。
十几岁的他喜欢日常思考很多复杂的道理，可惜阅历和知识水平都无法支撑起他的思维，于是想破了头他也想不明白很多问题。他一直期待着自己的生活有一天可以变得豁然开朗，希望哥哥时常能够回家，希望看到一家四口其乐融融坐在一起聊日常的场景。
他希望自己可以痛痛快快地跑一次一千米，希望可以跟朋友去欢乐谷坐遍所有刺激的过山车，希望能和大家一起去爬山登顶。他希望能有机会来一场真正意义上的家族旅行，希望父亲开车、母亲坐在副驾，自己和哥哥则是在后排。
旅行的路上如果堵车的话，他希望母亲能够从保温箱里掏出自制的便当，他希望他的便当盒里有炸猪排、哥哥的便当盒里有炸虾。那样他就可以朝哥哥撒娇了，用自己的一块儿西兰花换哥哥的一个炸虾，一定要裹上塔塔酱的那种。
他也想过哥哥将来结了婚之后的生活，他想着自己的嫂子或许是个美人，又或许是个温柔的普通人，他希望等哥哥婚礼的那一天，他作为伴郎忙前忙后，婚礼致辞的时候说——
能够驾驭我哥的人一定是这世界上最温柔的人。
他想象过说这话的时候，哥哥和嫂子分别都会是什么表情，兴许嫂子还会因为害羞而红了脸呢。
后来嫂子有了孩子，他一定要早早地去逛婴儿用品，说不定会比商陆还要更期待这个侄子或是侄女的出生。
商洋期待着“平凡”这个词可以眷顾一下他的家，“特别”、“独一无二”、“天选之人”这种词是商洋从小就厌倦的，他讨厌自己是个需要特殊对待的人，讨厌自己的哥哥是个大脑被上帝开过光的天才，讨厌父母的差别对待。
本来以为随着长大，生活逐渐都会变得平凡起来的，哪知道自己这一家人就像是彻底被“平凡”抛弃了一样。
那些想象当中的平凡的美梦，永远就要是美梦了。
父母永远不会端正态度，自己永远不会彻底健康，更特么离奇的是哥哥甚至永远都不可能娶妻生子了。
平心而论，商洋不讨厌蒲薤白。
但蒲薤白是个男的，无论再怎么温柔体贴、善解人意，他终归是个男的。
何况这些温柔体贴、和那些善解人意，真的就是他本来的样子吗？一个真正优秀的人，会有那些容易被人当作把柄的黑历史吗？虽然说自己的哥哥也是半斤八两，但总不能因为半斤对八两，他们就彼此给对方放宽了限制啊。
性别这个好歹倒是卡得严一点儿啊！
假如说蒲薤白是个女的，那么商洋对哥哥的选择可以说是没有任何反对的地方，虽然说起来有点儿性别歧视的意思，但商洋认为所有人都是可以对女性稍微宽容一些的。哪怕说、即便，即便蒲薤白是因为想要得到商陆的庇护所以才选择和他在一起的，只要蒲薤白是女的，那么商洋就会觉得，女孩子想要得到保护也是无可厚非。
但如今，商洋一想到蒲薤白可能只是想要得到商陆的庇护，他就觉得烦躁不安，焦虑难忍。
日常想着这些的商洋，期末考试的成绩简直是一降再降。出成绩的那天，班主任把商洋叫到办公室，没有提成绩的事，而是给他倒了杯热水，问他最近身体怎么样。
“挺、挺好的啊……”商洋从来没想过要用自己的身体问题来当作借口，所以老师问，他从来都会说自己日常都很健康。
“那就行，其实我们作为老师，当然了都很希望自己的学生可以出人头地，但是如果叫我去以家长的角度来思考，我就会觉得比起出人头地，健健康康、开开心心地活着才最重要。”班主任笑得很慈祥，“你父母对你说过吗，将来希望你能够考个好大学之类的？”
“以前没说过，他们对我没什么要求，但最近……成绩不好，就被骂了。”商洋主动提起学习的问题，“我也觉得我这样太差劲，但是……就不知道该怎么努力了。”
“不知道该怎么努力是什么意思？我看了看你的成绩单儿，语文和英语还行，数学和理综就差着，是觉得问题都太难了，找不到适合自己的学习方法吗？”
商洋摇了摇头：“是我不努力，是我的问题。”
“小洋，你父母最近怎么样？”老师突然话题一转。
“啊？挺好啊，怎么样是指……？”
“有没有吵架什么的。”
“没有，他俩感情可好了，”商洋低下头看着水杯里自己的倒影，“好得一把年纪了还要再生个孩子的那种。”
“哟嚯？你要当哥哥了？”
“嗯。”
“什么时候的事儿啊，哈哈，多好的事儿，你怎么听起来好像不高兴啊。”
“什么时候的事儿呢，我是一个月前知道的，”商洋苦笑了一下，“我也觉得这是个挺好的事儿，但是，但是我爸妈本来就对我哥爱搭不理，等将来他们有了新的小孩儿，那可能我哥就……连家都回不成了。”
“啧，我挺想说‘怎么会呢’，但仔细想想，你有这种顾虑肯定有一定的原因在，所以我不会没头没脑地说‘不可能’。我啊，我也有一个女儿，她在伦敦读大学，我笑着送她走，开车回家的路上哭得稀里哗啦的。我觉得我女儿长大了，一点儿不在乎自己的爸爸妈妈了，她有她自己想追求的世界，那个世界里、至少目前来看暂时没有我们。我就特别寂寞，寂寞得想要再生一个孩子。
“我被我这个想法吓了一跳，怎么会有人因为上一个孩子离了家，就想要找个替代品呢。这是一种很自私的想法，但同时也证明，假如我真的有了第二个孩子，我估摸着还真就不在意老大怎么样了。也会在意，但不会像现在这么在意。
“人都这样，说的不好听一点儿就是喜新厌旧，我不是说所有人都这样，但确实会有这样的人。你父母恰好就是这种性格的人的话，你没得可怪，不如换一种看待问题的角度。比起那些喜欢禁锢孩子发展自由的家长，你父母这样的家长不是更理想吗。”
老师不愧是老师，两句话而已，商洋心里轻松不少：“这话，您曾经和我哥说过吗？”
“这话你哥曾经对我说过。”老师说完大笑两声，“那小子懂好多道理，真是气死人。可是就怕这种道理都懂，但就是想不通的。我现在把道理告诉你了，希望你比你哥要有悟性。小洋你总是这样为你哥操碎了心的，我觉得没必要，从今年开始，你就好好想想和自己有关的事吧。”
“和自己有关的事？”
“是啊，你将来想做什么？”
“做什么……？”
“嗯呢，职业啊、理想什么的。”
商洋昂起头，迷茫地眨眨眼，“我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是吧，你好好想想。”
“这个问题，老师您也问过我哥吗？”
“我问过，我问过我所有看好的学生。”
“他是怎么答的？”
“嗯，他说他不知道，他说总而言之先去学计算机，说这个将来最容易找工作。但是学计算机也不是他的梦想，那是他朋友的梦想，他不过就是把人家的梦想拿来借鉴了一下。实际上他想干什么，他自己应该是不知道的，那个时候。”
“那……他的朋友的梦想是什么呢？”
“说出来吓死人，”班主任喝了口茶水，笑着摆了下头，“人家梦想着要改变世界。”
“……啊？”
“哈哈，我当时也这个反应，我说这是什么假大空的梦想啊！结果人家说，嗐，最开始的梦想是毁灭世界来着，但觉得这个梦想有点儿不切实际。他说他之所以想要毁灭世界，是因为觉得这个世界太不尽人意，我现在喝着水跟你聊天，同时别的大陆板块儿上说不定有孩子身上绑着炸弹去夺取政权呢。那些都是远的，近一点儿的就是，有的人拿着年薪千万的薪水，有的人一年只能买一次猪肉。有的人一年四季穿着合身的衣服，有的人一辈子没有一双跟脚的鞋。他觉得不公平，觉得最公平的就是下一秒大家都去死。”
商洋用力眨了眨眼，“这是个……好极端的想法啊。”
“但是他说得很有道理，我也认同，不过他也说了，毁灭世界这个难度太高了，就从难度低的开始吧，所以想了想，不如就努力让这个世界无限趋近于平等。”
“这是个政治家啊，那为什么是学计算机呢！？”
“我想想是因为什么来着，他说将来肯定是计算机的天下，说人越来越离不开这个玩意儿，无论是信息的传输，还是文化输入输出，都要依赖于互联网。所以掌握了核心技术的话，兴许就能够更快达成目标。”班主任笑呵呵地说，“那个人可厉害了我告诉你，比你哥脑子还好，去年就大学毕业了，直接被保送到中科院去读研，现在正做着国家级项目呢。”
商洋震惊地瞪圆双眼，“大学还可以不满四年就毕业的！？”
“哈哈，学分早就修满了，毕业论文还被发表到科学期刊上，直接就被中科院的人相中了。怎么样，是不是听一听别的大神的故事，就觉得你哥也就那么回事儿。”班主任笑着调侃，“不过我觉得你哥现在也找到了他自己真的想要做的事情，那部《漫步海洋》，拍的是真不错。”
“……怎么说呢，我哥他现在是他们公司的董事会成员了。”
“嚯，这也是挺厉害，这都成了资本家了啊。”
“哈哈……哈……”商洋苦涩地笑了笑，“是啊，我也觉得很厉害，他们都很厉害，都是和我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怎么不是同一个世界，不是同一个世界是在哪个世界呢？小洋，你哥也好，你哥的那个大神朋友也好，大家想的都是正因为大家都在同一个世界，所以想要让这个世界变得好一些。”
“话是这么说……”
“我怎么觉得你的情绪低落，跟你父母也有关系，但跟你哥也有关系呢？你哥又怎么你了，吵架了？”
“没有……我们都不联系了，怎么可能会吵架呢。”
“那不是因为吵架所以才不联系的？”
“当然不是，就只是没有什么共同话题了。”
“嗐，你们需要什么共同话题啊，兄弟聊天还需要找共同话题？你聊你今天吃的什么，他聊他昨天喝的什么，不就行了吗。”
“是我的问题，是我，不想聊了。”商洋放下水杯，发愁地揉了揉脸，“是我不想聊了，我从来没觉得跟我哥距离这么遥远过，我以前也不懂他，现在越来越不懂了。”
班主任像是想到了什么，“我只是个猜测，小洋，你是不是特别在意现在网上传的你哥和蒲薤白同居这件事。”
被说中的商洋动作一顿，小心翼翼地看着老师，“您不反感这个吗。”
“反感吗……也谈不上，”班主任眨眨眼，“不过要是我闺女在国外给我找个金发碧眼的大美女回家，跟我说她要跟她结婚，我可能也得犯高血压。”
“是吧！”商洋怒拍大腿，“怎么可能就这么随便接受自己的家人是个……是个……”
那个单词他都不想说出口，表情都纠结到一起了。
班主任拍拍他的肩膀，“但你听我说完，如果我闺女跟我说她找到了真爱，是个女的，我可能会先晕过去，等醒过来之后再好好琢磨这件事。我很爱我闺女，她想要什么我都愿意给她，如果她说她想要的就是跟这个美女一起生活，那我也不会反对。”
“……那只能说您高尚。”
“这不是高尚，”班主任叹了口气，“这叫尊重她的选择。”
尊重。
“又或者说，假如我闺女找到一个特别垃圾的渣男，不学无术、胡子拉碴还大她十几岁，我闺女要是说要跟这样的男的结婚，那我也会气昏过去。但是那是她的选择，除非她自己后悔，不然我也没办法左右她的想法。只能怪自己，没能好好教育她，在她成人之前没能锻炼她看男人的眼光。但是她成年了，有自己的想法，不管这个想法我有多不理解，我都应该尊重她。”
商洋再次轻松了不少，他呆愣愣地看着班主任，突然觉得对方浑身都在发光，“老师您……真是好老师。”
“怎么突然说这么恶心的话啊，我当然是好老师了，我以前拿过好多证书呢。”班主任顽皮地眨了眨眼。
“说真的我以为您今天叫我来，是想跟我谈谈学习成绩的问题……没想到您会教我做人。”
“嗐，我们做老师的，哪能只看重成绩呢。教人要先教做人，教人做人的前提是自己要好好做人。我一直希望我可以教给你们的不光是什么写题的技巧，那种东西没有意义，可能对考试有用，但人的一生，考试能占几个小时呢？我不是抱着这种教人没意义的事情的心情来做老师的，那样我也就是个没有意义的人了。”
商洋感动得热泪盈眶，心底涌动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
“何况小洋你也不是那种不懂事的叛逆小孩儿，老师们对你评价都很好，我相信成绩这种东西，你开窍了就能慢慢涨上去，如果一直开窍不了，那就算了，未来可以选择的路那么多，不一定就非得是985、211的。’”
商洋谢过老师，离开办公室之后站在门外深呼吸了一下。
窗外阳光明媚，这是几个月依赖商洋第一次留神天气情况，冬天的空气寒冷刺骨，但阳光下依旧是暖洋洋的。
他也没有彻底想通了什么，不过就是没有再继续钻牛角尖而已。假如说哥哥真的喜欢蒲薤白，那他应该尊重哥哥的选择，并且祈祷着蒲薤白也是真情实意的对待商陆。
所以他才会问起蒲薤白，“是不是真的喜欢商陆”这回事。
毕竟从商洋的角度看来，商陆对蒲薤白的肢体语言很丰富，又是抚摸又是拥抱的，但蒲薤白却像是总在回避来自商陆的亲密行为。蒲薤白会厉声呵斥商陆不懂事，会推开靠近的商陆，甚至会保持一定距离。
这在商洋看来，就像是自己的哥哥在跪舔一样！
忍不了，这绝对忍不了，虽然说蒲薤白长得好看，但自己的哥哥也不差啊！
“薤白哥，你……是不是认真的？”商洋在问这句话的时候，内心极其忐忑，他觉得蒲薤白演技很好，要是想骗自己的话肯定能把自己骗得糊里糊涂。要是对方一脸深情的跟自己说“是啊我很爱他”的话，到底要怎么才能察觉到对方是不是在飙演技呢。
可万万没想到蒲薤白根本没有一脸深情，商洋注意到蒲薤白的耳朵明显变红了，而且表情也是像在发呆：“我？这话……你不要跟你哥说，我其实很早之前就暗恋你哥了。”
这次换成商洋懵了，他舔了舔嘴唇，“……啊？”
蒲薤白单手摸着脸，像是想要用手给脸降温一样，“上次来你家的时候，比那还要再之前一点。”
“你……你原本就喜欢男的？”
“那倒不是，”蒲薤白没有再看商洋，“我也没想过这个问题，可能是吧，但也可能不是。以前我对恋爱什么的就……没、什么兴趣。”
商洋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所以这是什么情况，我哥歪打误撞地长在了你的性、兴趣上？”原本想要说“性癖”，但商洋觉得这个词实在不礼貌。
蒲薤白的脸肉眼可见的变红，他双手捂着脸颊，“是不是这样我也不知道，或许是吧。”
“那你为什么总是要推开我哥呢……”
“啊？推开他？什么时候？”
“刚刚，我去洗脸的时候，他摸你，你就要躲开。”
“你果然看到了……”蒲薤白简直像是想要蜷缩成一团，“我想着你可能随时会回来，你其实很反感我和你哥在一起吧，我感觉得到。商陆的脑神经太粗，他可能觉得没什么，但我……不想让你觉得反感。”
这样的回答让商洋实感惊讶，“……抱歉，我没以为自己有这么明显，抱歉，没有很反感啦。不该说是反感，唉反正，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但就是，抱歉。”
“哈哈，别，别道歉，”蒲薤白红着脸笑了两声，“我理解你，真的，你肯定更希望你哥哥可以带着个嫂子回家过年。其实说一点儿不希望得到你们的祝福，那肯定是骗人的，但我也知道想要得到祝福是件强人所难的事情，所以我本来也没有抱着多少自信。不怕你笑话，我们还预约了酒店来着，怕和你们坦白了之后，你们赶我离开。”
“赶也会把我哥赶走吧，按照我爸妈的性格来看……他们都很喜欢你，所以你不用担心。”商洋也笑了笑，他觉得现在聊着这些都会脸红的蒲薤白，实在让人讨厌不起来，“薤白哥到底喜欢我哥的哪里呢，长得帅、脑子好这些，也不能够当作谈恋爱的优势吧。”
“……”蒲薤白突然愣住，沉默了很长时间，然后一脸茫然地看向商洋，“是个好问题，我到底喜欢商陆的哪里呢。”
“……你、你不知道吗！？”
蒲薤白摸着下巴，看起来已经是绞尽脑汁在回想了，“嘶……嗯，我，喜欢他的哪里呢。长得帅也是挺帅的，但我也不是因为他的长相才留意他的啊。脑子好也是真的挺好，但他的脑子大多数时间都会让我觉得很下头。”
“哈哈哈下头可真是！”
“就是……我前些天兴致勃勃地跟他说蔬菜区大减价，我用几块钱买了好多番茄，结果他来了句番茄是水果，严格意义上讲不能够参与蔬菜大减价。类似这样，降低人活着的幸福度的小知识，几乎充斥着我的生活。”蒲薤白摊开双手，越想、眉头就皱得越紧，“这么一想商陆的优势可能就只有脑子和长相了啊。”
不是吧真的假的，自己两句话居然就要拆散一对情侣了吗！？商洋震惊地坐直了身子，开始跟着蒲薤白一起分析起来，“是不是因为我哥的性格？你看，他不是挺神经大条的，这样的人相处起来会比较轻松吧？”
蒲薤白一脸愁容地摇了摇头，“他、不是很在意形象，洗完澡经常不擦干净了就要出来瞎溜达，搞得满地都是水珠。”
这是什么结婚七年的老头子抱怨自己家的老头子行为举止很像老头子吗……商洋扶额沉思，“薤白哥啊，你，真的喜欢我哥吗。”
“喜欢，”蒲薤白说得非常肯定，“但你要是问我具体喜欢他的什么，我完全想不到，完全想不到……”
商洋尚且不明白这种感情，就只能懵懵懂懂地点点头，“怎么说呢，这还真是跟我想象中的回答不太一样，我还以为你会说我哥……我哥……就，是个好人。”
“哈哈，你也想不到你哥哪里很好是吧，”蒲薤白终于恢复了笑容，“这个人还真是离奇，细想起来全是缺点，到底是怎么圈粉无数的。”
“我哥他是个！是个……”商洋还想要替商陆辩护一下，但真的是一个好词都想不到，“是个，遵守法律法规的……有道德的人。”
“……作为人真的很够格呢。”蒲薤白认同地点点头。
两个人分别陷入了沉思，直到商陆拎着几袋子蔬菜水果回了家。
“奶奶碰巧去她的老姐妹家串门了，要明天才回来呢，今晚吃火锅吧，比较方便。”商陆进屋的时候，看客厅里的两个人机械式地抬头，带着一丝审视的目光紧紧盯着自己。他吓了一跳，心里七上八下，莫名觉得蒲薤白看着自己的眼神让自己感到很陌生。
怎么了这是……难道商洋对他说了什么自己小时候的事情吗？商陆紧张地眨了眨眼：“我、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干嘛这么盯着我。”
在他身后换下外套的商妈妈拍着他的腰：“别自恋了，人家没在看你呢，多半是你看你手里的吃的。快去厨房洗菜了！记得把肉先放冰箱里。”
“我也来帮忙。”一听要干活儿，蒲薤白立刻收起视线，起身撸袖子。
“不用，你看电视吧，怎么也没吃零食啊，没有喜欢吃的？我买了橘子，你喜欢吃橘子吗？”商妈妈轻轻推着蒲薤白，然后从一袋子柑橘里抓出来几个塞进蒲薤白的手里，“商陆说你爱吃。”
蒲薤白一怔，下意识地看向商陆，随后安心地笑了笑，“嗯，我很爱吃橘子。”
这一笑，商妈妈和商洋都愣住了，母子二人下意识地对视了一下，也跟着微笑起来。
“那你先吃橘子，洋洋也爱吃橘子呢，你俩先吃着。”商妈妈一面指挥着，看到蒲薤白重新坐回沙发上跟商洋一块儿剥橘子之后，才走去厨房。
她先是用力地拍了一下商陆的屁股，一下，把商陆疼得呲牙咧嘴。
“妈你又干嘛啊……”商陆琢磨着自己这一路已经被打了无数下了，“你是想施暴、但平时又不能对商洋动手吗？”
“也是也不是，”商妈妈笑眯眯地朝大儿子挤眉弄眼，“就觉得你也真是开窍了，作为你的老母亲，我有点儿欣慰？”
“……什么跟什么啊，”商陆一脸委屈，“刚还教育我不考虑别人心情呢，现在又是开窍了？妈你真的得好好看看激素问题了，这情绪不定得像是更年期。”
“少废话！干你的活儿！”商妈妈说着，又踹了一脚商陆，“牛肉和羊肉，薤白喜欢吃哪个？”
“牛肉，他不喜欢吃肉味儿太重的东西，”商陆说得非常平静，一边洗着青菜，一边念叨，“菜也是不喜欢吃蔬菜味道太重的，菠菜啊芹菜什么的都不爱吃。但是莫名其妙地很喜欢香菜……不过最近，他好像也体会到了吃芹菜的乐趣。就是那种芹菜叶子啊，撒点儿盐倒点儿香油，他自己能吃一盆。但那样吃肯定会反胃酸吧，所以那天晚上就闹胃疼，哈哈，怎么说起来感觉他也傻乎乎的。”
商妈妈面带微笑地听着，“真好。”
“啊？闹胃疼也算好事儿？”
“唉……我不是说那个，”商妈妈叹了口气，“你到底是开窍了还是没开窍，让人匪夷所思。就是，我去年问你，薤白喜欢吃什么，你还说不知道呢。”
商陆停下手里的动作，抬起头思考了一下，“因为你去年让我去好好了解一下人家，我反思过，觉得了解对方的确很重要。了解之后觉得薤白是个很可爱的人，所以妈，你说不定还是个助攻呢。”
商妈妈沉重地叹着气，“我教你去关心别人、了解别人，是想让你去给我找个儿媳妇的，没想到你再给我找个儿子回来。我受够儿子了，这次我怀的要不是闺女，我就生下来把他送养。”
“嘿嘿，要不送我呗。”商陆厚着脸皮说。
商妈妈也“嘿嘿”笑了两声，最后踩着商陆的脚：“想得美！想要孩子自己去机构领养去。”
商陆没想到母亲对自己和蒲薤白交往这件事接受度这么高，他收起嬉皮笑脸的样子，对家母诚恳地说了句：“谢谢。”
商妈妈似乎也懂了商陆在为什么而道谢，她耸了耸肩，“别放心太早，你爸还没回来呢。唉，你洗菜吧，我刚溜达一圈儿还挺累，先去躺会儿了。”
“嗯。”商陆目送母亲回卧室，紧接着看到蒲薤白走了过来。
“我来帮忙吧，这么多菜呢，你自己要处理到什么时候，”蒲薤白手里拿着剥好的橘子，走到商陆跟前塞进他的嘴里，“这橘子超级甜。”
商陆感受着橘子汁在嘴里爆出来之后那个冰冰凉凉的感觉，然后再细细品着酸甜的味道，“嗯，吃橘子的季节嘛。”
蒲薤白应和了句“是啊”，低头把那几袋子菜和肉分好类，随后看到商陆一直在洗菜的双手手指已经被冰水冻得通红：“你倒是戴上手套啊，这样用冰水冲着不冷吗。”
“还行，已经没知觉了。”
“已经没知觉了叫哪门子的还行！？”蒲薤白赶忙关上水龙头，握着商陆的手指企图给他回温，“冻得跟冰块儿似的，疼不疼？”
暖意从指尖传到全身，商陆轻轻吻着蒲薤白的鼻尖，“疼，但是很值。”
蒲薤白抿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视线慌张地看向门外，想要确保刚刚那一幕没有被商洋看到。
看个正着的商洋已经放弃挣扎了，他端着茶杯，看戏一样看着两个人均比自己高半头的男人恩恩爱爱，甚至还跟蒲薤白对视了一下，举了举茶杯示意他们继续。
“你……当着你弟的面，好歹表现得、就……表现得正常一点儿可以吗。”蒲薤白窘迫得想要从厨房的窗户跳下去。
商陆不解地歪了下头，“我现在表现得就很正常啊，哪里不正常吗？啊，是指正常情况下这个时候应该接吻的？”
“……不不，当然不，唉，算了……”蒲薤白认命一样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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