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六章 撞个满怀

董荣昌进了屋，只听“先人”指点：“圣水已装在茅台酒瓶里，趁热喝吧！”

        “谢谢显考大人！”董荣昌急忙走上前捧起酒瓶,嘴对嘴“咕咚咕咚”大喝了两口，感觉一股浓重的骚味令人欲呕，不禁大皱眉头：“神明的先父大人，这圣水怎么······怎么口感如此怪异，像马马尿一样难以下咽······”

        “混账！这是老子在酆都城赴洋鬼朋友宴会时，神父朋友赠送的外国啤酒，统共也只送了我两瓶。一瓶孝敬了你爷爷，仅剩这瓶随身携带爱不释怀，平时馋了呡一小口，都舍不得多喝。今天为了你这不肖子孙，将仅存这点圣水都赏赐了你，你竟然挑肥拣瘦。看来你是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忘记了卧薪尝胆，不知道什么叫做香臭！”

        董荣昌连忙叩头谢罪：“先父大人教训的是，孩儿一定倍加珍惜，每日当琼浆佳酿品尝，感念父亲对子孙的关怀眷顾。”

        小瘸子董成龙好奇地问：“爷爷，外国神父死了不是上天堂吗？怎么也在阴曹地府里？”

        法螺暗叫“糟糕，牛皮要吹破了。”忙圆谎说：“蠢材，洋鬼子骗人的鬼话也能信？那些红毛鬼传教士哪个不是鬼话连篇？他们大老远跑到中国来，不为骗人钱财图什么？活着招摇撞骗，欺世盗名，死了自然要下十八层地狱。就像你爷爷我，  过去做了那么多缺德事，到了阴间不知花费多少金钱上下打点阎王、小鬼、牛头马面，才免了牢狱之灾、皮肉之苦。所以你们要多多给我烧纸送钱，最好烧真钱，知道吗？”

        “啊？要烧真钱？”董荣昌面现难色。

        “你过去烧的那些冥币，很多粗制滥造、伪劣假冒，在阴间都花不出去，再拿这种假钞糊弄老子，别怪老子翻脸无情！”法螺说得煞有介事。

        “是是是，”董荣昌信以为真，连连点头，“以后孩儿逢年过节烧些真票子孝敬历代祖先，反正老蒋发行的纸票子毛得很，跟开腚纸也差不了多少。”

        “嗯，还算你有点良心，你退下去吧，我老人家也该驾清风回洞府去也！”法螺阴阳怪气地说。

        站在门外的香草暗暗掩嘴偷笑，心道：“法螺这个小和尚胆子真大，连董荣昌这样久历江湖的大恶霸也敢戏弄于股掌之间。”

        董荣昌连声应诺，揣起那瓶“圣水”，带人躬身退了出去。香草回眸间瞥了一眼供案下的桌围，想到自己和法螺躲在里面偷吃供品的情景不禁粉腮潮红。

        第二天，董家小姐董成凤背了个精致考究的挎包只身上街，小镇一如她前两年离开时一样破旧贫瘠，只正街还有几家像样的店面。

        自少帅张学良宣布东北易帜，结束了军阀割据。但日寇对中国东北虎视眈眈，蠢蠢欲动。多事之秋山雨欲来，内忧外患层出不穷，世道艰难，经济萧条。从来百姓的命运都和国家的兴衰息息相关。

        董成凤戴着茶色眼镜，穿着高跟皮鞋走在石板路上，“咯噔咯噔”作响，正一边走一边观望街两边景致，斜着由另一条巷口冲过来一个脚蹬轮滑的少年，他划着“s”型的曲线迎面飞驰而来，董成凤想要侧身避让，却见对方左一滑右一偏，横行无忌、摇摆不定，令她眼花缭乱、无从躲闪。那人似乎慌乱中也把控不住方向，惊叫声中，两人撞了个满怀。

        董成凤仰面摔倒，那少年收势不住扑跌在她身上，脸对脸、嘴对嘴和她做了个亲密接触。董成凤回过神来，又羞又恼，挥手一巴掌打过去，娇声嗔叱：“讨厌，撞了我又亲我，不要脸的家伙！”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亲你的。”法螺装得诚惶诚恐，“如果你觉着吃了亏，要不你亲还我一下，算是大家扯平，两不相欠。”

        “你想得美！”董成凤爬起来，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充满厌恶地横了法螺一眼，怒道：“喂，马路是你家溜冰场啊？滑得这么快，撞到人，占了便宜还卖乖！”

        法螺递过她的挎包，抱歉地说：“是我大意疏忽，请小姐原谅。这是你的包，拿好了。”

        董成凤接过包，哼了一声，一甩脸径自走去。法螺看了看到手的一叠钞票，暗暗偷笑，心道：跟着去看看她出糗的样子！远远地跟在她的身后。

        董成凤走到街尾，感觉又累又饿，便进了一家看着比较洁净的餐馆，在一个雅阁里坐下，看了看菜谱，点了一盘锅包肉、一盘杂拌凉粉、一碗豆花、一屉小笼包。

        忽听隔壁雅间一个少年招呼堂倌：“给我来一盘锅包肉、一盘杂拌凉粉、一碗豆花、一屉小笼包。”要的是跟她同样的饭菜。

        董成凤听出正是在街口撞倒自己的那个轮滑少年，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走到隔壁雅间门口责问道：“怎么是你呀？干嘛跟我点一样的饭菜？撵着气我是不是？”

        法螺说：“我吃饭我付账，又没叫你掏腰包。怎么，你进的餐馆，我就不能进吗？倒要请老板评评理。”

        餐馆老板忙解劝说：“两位都是小店的财神爷，稍安勿躁，两位点的饮食马上做好了。”

        少顷，堂倌分别为两人端上一份菜肴，法螺吃得津津有味，董成凤越想越气，没有胃口，吃了一点，把筷子一搁，叫道：“伙计，算账！”说着拉开挎包拉链向里一掏，顿时一呆，只见挎包里面空空如也、一文不名。她不禁惊慌失色，急叫道：“我包里的钱呢？我的钱被小偷偷啦！”

        隔壁少年幸灾乐祸地说：“现在这年月，总有一些人，穿得斯斯文文，就爱招摇撞骗吃白食。”

        董成凤气冲冲走到隔壁雅间门口，怒道：“你说什么？”

        法螺也不理她，掏出几块银元，招呼店家：“老板，算账！”

        餐馆老板陪笑说：“一共两块银元。”

        法螺放下两块银元，起身便走。董成凤窘然扯了他一下，轻声说：“喂，借两块银元付账。”

        法螺瞟了她一眼，撇了撇嘴说：“我又不认识你，怎么知道你是不是个骗子？”

        董成凤怒道：“不借就不借，别‘骗子、骗子’的说得这么难听好不好？”

        法螺又往桌上放了两块银元，说：“你这顿饭算我请的，今天不留神撞了你，权当是赔罪酒。”

        法螺走出店门，董成凤跟着出了门，说：“明天你会不会来这里？我还钱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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