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相貌
但锦离并不关心“为何如此”，他只想知道“如何解决”。他此生，不愿再步入名叫“桑行”的劫，也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瓜葛。
“若真是‘当归’起了作用，桑行该多久才能恢复原样？”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连炽笑了起来，颇有幸灾乐祸之意；“老君可没告诉我这些。”
“懂了。”锦离点点头，转身就走：“这位战神这段时间就得拜托你多加照顾了，毕竟他出了事，三界可要大乱的。”
“诶——锦离！”连炽不可思议地看着锦离渐行渐远的背影：“这么大个祸害你留给我？”
锦离远远地向他挥了挥手，头也没回。
连炽生气之余，又有点高兴，很是矛盾。锦离自愿远离桑行，这很好，但让他面对桑行，这不可以。自从桑行三百年前干出那档子混蛋事之后，他先是去找人打了一架，被无情打回东祁山修养了整整三月，此后便再也看不得桑行的嘴脸。
明明最初的时候不是这样的。连炽想，百来岁的桑行，同他们几个并无不同，甚至还更单纯些。他是四神中最后睁眼的，因为睁眼第一句就把女娲喊成了“娘亲”，此后没少收到女娲取笑的作弄，他不气也不恼，甚至还笑，傻的很可爱。只是成年之后……就不一样了。他渐渐显露了战斗的天赋，也喜欢上了四处惹桃花，但那时还不会太伤人家的心，今天喜欢这个小仙娥，明天喜欢那个小仙官，一天一换，大家都知道他闹着玩，没人付出真心。
直到……女娲战死，四神成为战场的主力，那之后，桑行的性格才算剧变。他习惯了前一秒笑意盈盈，下一秒就用剑刺进对方的身体，习惯了前一刻山盟海誓，转眼忘得干干净净，习惯了接受别人的臣服与敬意，习惯了万事皆顺他心意……
连炽越想越觉得恶寒，心道现在立刻就扔给青泽，谁闯的祸谁承担！
刚准备动手，连炽嘴角抽动了一下——刚刚还乖乖站在这儿的人呢？那么大活生生的一个人呢？
“既然如此，那便劳烦二位了。”锦离对面前车夫模样的两人作了一揖。
“不劳烦不劳烦！”年长些的那位忙拦住锦离：“反正也是顺路，多带一个少带一个我们都没什么的，何况小兄弟你还付了路费，就是……”他抬手示意锦离靠过来，神色凝重：“小兄弟啊，莲衣村那一片我虽然熟，但也只敢给你送到路口，再近是要出事的，我劝你一句啊，没什么实在要紧的事千万别往村子里跑，这村子古怪得很呐！”
锦离笑笑没说话，只看似听进去了般点点头。
正常情况下他也不想去，但答应了人的事总得做到，不管前路如何，不论自己能否解决，至少也要前去村里一探才可问心无愧。
“你那解手去的朋友可快到呢？别被山里野兽叼了去！”另一个车夫埋怨地扫过来一眼——啧，看这架势，又是哪里初出茅庐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道士急着出名，上赶着送死来了。
“他啊……到了，就在那，我去迎迎他。”锦离向回走了几步，一眼就看到了自以为藏得很好实则甫一接近就被发现了还不自觉的桑行，眸中闪过几分一言难尽。
他抬手招了招。
桑行似乎是愣了愣，不太确定他招的是自己，小心翼翼地四下看了一圈，发现这个方向除了自己再无其他活物外，终于从藏身的树后挪了出来，脸上露出了丁点儿跟踪被抓包的不好意思，但未持续数秒，就被后来居上的笑意压了下去，挪到锦离跟前时，已经只剩下使劲压也压不住的嘴角，他乖乖地喊声：“阿离。”
阿离果然还是放不下我的！
锦离当然想不到他这一转身一抬手间对面人脑中绕过了多少花花心思，他只定定地看了桑行一眼，遂垂下眼睑，灿金眸子的微光被掩盖：“你当真不留在他那？”
“不！我不喜欢他，他没有你好看。”桑行不假思索地：“我想跟着你。”
锦离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
真是不管何时，他这张脸，都是能吸引桑行的东西。
三百年前，他初跃龙门，想见恩人一面，便同苍梧宫一个想偷些闲的小仙官说好了，代他一天的活儿。
他本只欲远远看那人一眼，只一眼，却不料桑行回宫，途径他打扫的书架处，突然停了步，叫他抬起头来。
他心中紧张，怕漏了破绽，怕牵连原位的仙官，急的眼眶都红了，却也不敢违命，僵了半晌，终是破罐子破摔地抬眸去看那人，他想，若这当真是最后一眼了，他一定要将此人的模样看清楚了，记明白了，便死也无憾了。
可桑行没有责怪他，没有要动手杀他的意思，只眯起了凤眸，懒洋洋地开口：“跟知棋说，以后也不用来了。”
那人伸手摸过他的下颌，用力逼他靠近，逼他绷紧了颌线，呼吸急促，见此番情景又笑了：“你心悦我？”
红帐内，桑行扳正他不堪忍受拼命埋进被子中的脸，看他的表情，凑过来亲他眼下的朱砂，感受到他的颤抖又加重力道。
他当时就想，桑行是真的喜欢他的相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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