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去不夜天
破晓离开时已经很晚，第二天上线，在烟衣铺被一群人堵了个正着。
擦了把冷汗看着周围一群“兴师问罪”的人，心虚地小声道：“有话好好说”
“动作这么快，人刚回来情缘就结上了”说话的是邪丶，此时正冷着脸盘腿坐在洛水烟窗口的卧榻上，霸占了颜卿一直以来的位置，把他挤到了桌椅前。
“小正太”破晓抿唇，她知道小正太一直不太喜欢自己跟浮生相处。
邪丶装作没听到她的呼唤，浮生过去什么人他早有耳闻，一直不让阿晓靠近他也是为了她好，这下一个没看住直接情缘都结好了，自己往火坑里跳。
想想本来自己也看不住，邪丶又止不住气闷，浮生是真心的吗？那个男人怎么会有真心，他根本连心都没有！阿晓这不是往火坑里跳吗？！
洛水烟见她还在门口杵着，走过去将人拉到桌前，“今早上浮生来我这一趟，说要定一身红色衣裳，当时我就奇怪，浮生怎么对红衣感兴趣了”
“中午世界爆出来的消息”清风舞醉剑还在桌前喝茶茶水，见破晓坐下来了，接了洛水烟的话茬，凑近她打趣儿道:“本来浮生也不在什么排名榜上又没参加多少活动，很少有人能查看到他的信息，但你不一样，竞技榜第一名的位置，一天信息被查看十几次都不稀奇”
“然后就发现你竟然结情缘了”九弦郁闷极了，前不久还可怜哇哇的，这下连情缘都有了。
破晓脸悄悄红了，又转头看了一眼小正太，发现他还处于一种要气不气、要郁闷不郁闷的奇怪情绪中，揉了两下披风，“我没想到他会同意，我以为……”
“什么？！他同意？你表白的？！”邪丶炸毛般从卧榻上跳到破晓跟前，怒气冲冲把人扯弯了腰，迫使她跟自己对视。
破晓默默移开视线，又移回来，不顾挣扎将人抱起来放到腿上，轻轻“嗯”了一声，便抓紧人不放手了，生怕他一怒之下跑了。
此举动自然取悦了邪丶，但他仍无比心累，事已成定局，再反驳已没有意义，入惜缘公会那天从阿晓身上闻到焦香的时刻，他就意识到了。
只是气不过，还有担忧。
他是真的信不过浮生。
“阿晓，你知道他是谁吗？”邪丶忍不住又问。
破晓信心满满，“知道，已经有人给我透漏过了，小正太，我不怕！”
邪丶:“……”
算了。
弦乐端了两盘小零食过来，几人闲唠，邪丶依然和清风不对付，相互之间也没什么话，但经过上次战斗的失败，两人也没之前那么剑拔弩张，显然吃到了教训。
破晓知道，以清风舞醉剑的脾性根本不会跟邪丶一般见识，近几日来配合他冷战，也是因为知道这样下去的后果，给锈剑机会做决断，同时也让邪丶认清现实。
好在效果不错。
锈剑来了后，一群人又去了竞技场，练习了许久，也没再出现昨天的失误。
离开时，破晓本想去找浮生，没想到被九弦拦着了。
看着眼前略显局促的少年，破晓瞬间就明白了什么事，直接道:“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同意，也不想逃避，一切没有得到回应前我是害怕的”
“如果他拒绝你了呢？”九弦攥着手心，苦着脸低声问道。
破晓垂眸，“那以后就再不见他了”
“可……可是……”
“浮生和别人不一样，他若拒绝一个人，说明那人就永远没机会了，不会再有追求的可能，我知道结果，也做好了准备。你也别考虑寂夜的感受，根据心情来就好，你若能做到不顾及他的感受，就赶紧拒绝，反之就试着接受，决定不了先不理他也成，反正他先对你不义”
九弦眉头都纠结的拧在了一起，显然这个决定他都做不了。
破晓没见过他这般开朗的少年在这件事上会这么扭捏，也难怪清风没去开导或刺激他，想至此，又看了眼眼含香楼的方向，提议道:“你不是还很讨厌他吗？要实在做不了主，就先痛殴他一顿撒撒气，把当年他欺负你的仇报了再说”
说完，也不等他回复，匆忙朝含香楼赶，殊不知因着这句话，那个纠结半天的少年似乎找到了方向，沉思许久后，不知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般转身扯出琴弦就朝城外奔了过去。
如此，九弦与寂夜之间微妙的距离便要破了。
次日，破晓再进烟衣铺时，就发现桌前围了一群愁云惨淡的人。
“怎么了？”破晓疑惑地走了进去，她还没见过他们一群人都露出这个表情呢？
弦乐思虑尤重，却还是往常般柔声道:“小九被不夜天扣了”
破晓:？？？
问天来去自由，又不是东海仙山，怎么还能留住人？
清风舞醉剑看了破晓一眼，幽幽道:“昨儿个闯了不夜天，学着某人砸了寂夜的房间后便被缠上了，今早发消息来，说被堵住门不让出公会了”
小九毁坏过寂夜许多东西，有心的无意的，未曾受过苛责，此次被扣留明显是寂夜有意为之。
而小九闯不夜天的原因，肯定在破晓身上。
确定什么便去做的直率性子若遇上迷途不知方向的羔羊，怎会忍得住不站在自己角度出个主意？
旁人的建议或许不能触动小九做决定，直率敢为总能吸引他人目光的破晓就不敢说了，况且还是成功和那个冷心的浮生结了情缘后的破晓。
小九主动找上她，就意味着想从她那里知道些什么，届时破晓说点什么都不会像旁人般让他排斥。
如此，便给了寂夜机会。
离开铺子时，破晓还没有搞明白九弦为何能被困住，清风时刻飘过来的幽幽眼神，总让自己忍不住回想那天是否对九弦说过什么不得了的话。
烦躁萦绕心头，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太过复杂，自己本来就不能把握，当时是不是真的误导九弦去做什么了？
破晓赶到含香楼时，浮生正喝着茶水听楼下的女子唱小曲儿，听见推门声时就已将茶杯放下，待人靠近后，将其揽进怀里，询问道:“怎么不开心了？”
想起清风的眼神，破晓抿嘴，转身跨坐在浮生腿上抱住对方，委屈道:“我想不明白九弦和寂夜的关系，昨天不过是让他去打寂夜一顿报仇，怎么就被扣在公会出不来了？”
浮生顿了顿，将人虚虚揽住安抚地拍了两下，温声解释道:“九弦忘不了寂夜，因之前被刺激的太狠，一直是拒绝的态度，寂夜不得近身才会频繁地在竞技场骚扰他，却不敢真的赢下比赛推远他”
以寂夜的角度来说，九弦对他的那点师徒之情早就消失殆尽，所以才不敢得寸进尺，九弦和清风舞醉剑走得近，还认了新的师父，早已将他弃了。
清风舞醉剑虽能看透九弦内心，也愿意陪他演戏对抗寂夜的挑战，对九弦的心事却从来都保持看透不说透的态度，弦乐几人亦是，因此，即使九弦忘不了寂夜，寂夜也是不知道的。
一个做不到明确的拒绝，一个以为被遗弃却又不肯放弃，由此僵持至今。
自决裂后，九弦从未主动找寂夜，此次学着破晓想给寂夜难堪去砸了他房间给自己出气，同时也想招来他的厌烦对自己动手，好让自己不用做这个困了他许久的决定。
却不料等来的竟不是被击杀的后果。
寂夜那么聪明，此举怎会看不出端缪，自是大胆了些将人直接扣了慢慢哄。
破晓为难地松开抱着浮生的双手，“所以，我让九弦去找寂夜报仇，其实是替九弦做主，给了寂夜一个靠近的机会？”
寂夜是聪明人，不可能不抓住这次机会，而不夜天也不可能不配合他。所以今天清风才那般看自己，他们一直以来的坚持，都是为了让九弦自己做选择。
寂夜是女人就不操心了，就因为是男人他们才会让九弦自己考虑，而自己无意间替九弦做了决定。
破晓整张脸都垮了下来，“我没想到，只是让他报个仇而已……怎么就成这个结果了？”
因为聪明人只需要一个机会就能让普通人按着自己心意走。
浮生敛着眼皮，他自不会跟破晓说这些徒增她的烦恼，只安慰道:“寂夜也算良人，阿晓不必自责”
“怎么能算良人呢？他都结情缘刺激九弦了”破晓觉得荒唐，在她眼里，能把九弦那般大大咧咧的男孩激到跟他决裂，要有多自我才能做的出来啊？
“九弦对寂夜只有仰慕之情，不刺激他寂夜就永远没有机会”
他太想让这份纯粹的仰慕变质，以至于不择手段。
勾引青音逼九弦叫师娘，甚至毁他琴弦，都只为了扰乱他心神，逼他只能关注自己。
却没想到最后自食恶果，被断了师徒，反目成仇。
浮生抚上破晓脸颊，拇指往上替她按平眉头，得益于月江吟的资料，他对阿晓周围人的情况了解颇深，才能在这里给她解惑。
“我……我想去看看”破晓不放心，她觉得自己应当把人救出来，九弦那么笨，肯定斗不过寂夜的。
浮生温声应下。
九弦能被困住，自然是不想跟寂夜撕破脸，所以才被拿捏住。
虽然知道去了也是无用功，但破晓想做的事，浮生也不会拒绝。
两人紧赶慢赶去了不夜天，皎月当空，夜如白昼，星空本该稀少，却不合常规的撒了满天，应是幻境。
不夜天的公会用了幻境将公会周围区域的天空做了改动。
破晓赶到门口时，那里正坐着两个女子，见来了人，其中一人施施然笑了，踱步走过来招呼道:“二位来的不巧，今日不夜天不应客”
此人是众人所知的红鸾，破晓抿唇开口，“把九弦还我们”
红鸾一听，掩嘴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凑近破晓，伸手捻住她发丝附在耳边暧昧道:“且不说九弦本就是从不夜天出去的，如今他身为挽枫阁之人，如何跟惜缘扯上了关系？”
说这句话的人妩媚多情，吐气如兰，盈盈热气徐徐喷洒在耳后，竟烧的破晓轰地红了整只耳朵，猝不及防被拽回了浮生怀里才勉强清醒半分，堪堪找回神智思考起刚才红鸾的话来，才知她故意拉开了自己和挽枫阁的关系，是为婉转的拒绝。
面前的人又掩嘴笑了起来，花枝乱颤的，勾人心弦，确是对浮生道:“这都两天了，怎还如此单纯，你没碰过她？还是……”
说到这里，红鸾眼睛眯了起来，幽幽道:“你也不懂？”
红鸾如其名，情之一字体会颇深，却又极其聪明，流连情场却不深陷，妖娆多姿的身影总叫人心痒难耐，恨不能掏了整颗心送去。
破晓脸上的热意还未消散，不明白为什么红鸾那么一个简单的动作自己都受不得，明明都是女生，却反而羞红了脸，先失了气势。
浮生垂眸不语，只将人揽紧了，让人猜不透心思。
红鸾看了会儿，只得作罢，转身朝身后人道:“你说人我是放还是不放呢？”
那女子冷着一张脸翘腿坐在门口的椅子上，闻言冷嗤一声:“你敢放一个试试？”
那女子破晓见过，曾和寂夜一起挑战过九弦，被清风一箭射中了脑门。
红鸾又呵呵呵地笑，莲步走过去横坐在那女子腿上，逼她把腿放平了，才抬起她的下巴在其结了冰渣子的眼睛瞪视下仔细瞧，片刻后，“呦”了一声，朝这边喊道:“副会长前段时日把她家的花冻死了，非拉她去竞技场挨打，如今花苗刚长成……”
自是不能放人把人抢了。
破晓嘴巴抿的紧紧的，红鸾说话一套一套的，偏偏打的都是软棍子，加上先前的挑逗，此刻自己竟然不好强行破开门口和她们打。
“放人”浮生声音微冷，寒意散了一圈，替破晓但了这个逼迫人的责任。
红鸾岿然不动，见浮生代人出面了，才收了乱七八糟的表演，笑眯眯道:“我只能带你们看九弦情况，人却不能放了，那可是我们会长求而不得的人，如今刚得了机会，怎能棒打鸳鸯？”
此是红鸾最大限度的让步，知进退才能给大家都留点面子。
浮生代破晓应下，安抚地握紧她手腕，在红鸾带领下进了不夜天。
墙头上远远瞧见九弦时，破晓眉宇间的担忧还没散去，见他趴在寂夜跟前抓着各种烧钱的菜肴胡吃海喝时，担忧就彻底散了。
破晓眸色深沉，转头看向旁边涂丹蔻的红鸾，木然道:“他们这是做什么？”
红鸾悠悠的笑，“看不出来啊？打不过寂夜，又跑不掉，寂夜的私人财物又早弄坏了，如今只能拿吃的撒气了”
破晓眼抽了一下，瞥见寂夜放到他背上顺毛却时不时被拍下来的手，才知道九弦或许也没那么恨他。
无意间给了寂夜留人的机会，却贪恋曾经的温暖，不想撕破脸皮，又纠结心里那道坎，才这般自暴自弃。
九弦已经忘不掉寂夜了。
想起清风这句话，破晓怀着沉重心情，才算明白清风等人没来要人的原因，想清楚后，慢慢打消了干预的心情，拉着浮生离开了不夜天。
待人消失在墙头后，寂夜才收回对外面的注意，转身从身后将人抱紧了，不顾九弦炸毛埋在他脖颈前深吸一口气，结了冰霜的深蓝色眸子才取回暖意，呢喃道:“不要逃了好不好？”
红鸾拖着步伐将人送出门外，临走前挑逗了一番破晓，又朝浮生道:“先前我曾对你使劲浑身解数，难道你就没能学个一二？刚才那情况你也看见了，某人可是很吃这套”
破晓听到一半就顿住，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浮生带离了不夜天，外面天光大亮，赶紧拽住浮生离开的动作询问道:“使劲浑身解数是什么意思？她对你做什么了？”
难道是像刚才对待自己那样趴在浮生耳边搞暧昧吗？
破晓心里有些酸，红鸾是一个外在非常优秀的女人，这样的人和浮光楼里的那些女人不一样，的确有可以靠近浮生的资本。
而红鸾的那些招数，自己是肯定不会的。
浮生露出些许无奈，将人抱紧了抵到树干上轻咬起她的耳垂含到嘴里，在人慌乱的颤栗中解释道:“阿晓或有不知，我从来不喜欢别的女人碰我，五岁被带进实验室后，每次实验前，都会有个女人把我抱上实验台，给我扎针注射药剂，喂我吃各种药品，我讨厌她，连带以后也不喜欢其他女人近身”
破晓愣住，听多了他人对浮生9岁后的评价，却从来不知道浮生那近五年的时光是怎么过来的，如今听他讲述，却是心疼渐起，丝丝溢满了胸腔。
“所以阿晓，我不会让红鸾碰我”
破晓瞬间回神，开始推他，“那我也不碰你，我以前不知道！”
浮生哪会如她愿，将人抱紧了无奈道:“阿晓可以”
破晓一时沉默，“怎么就我如此特别？”
“因为喜欢”浮生温声解释，“两年前就是了”
喜欢，破晓第一次听浮生说这个词，一时竟被突如其来的欢喜冲击得迷失了方向，她记得和浮生相遇在两年多以前，难道说浮生那时候……
“两年半之前，我还不懂那是何种心情，后来偷偷关注你，便慢慢滋生了喜欢”浮生直白道。
破晓脸顿时红了，像个苹果，匆忙拍拍脸颊，“我也喜欢！浮生，虽然……虽然比你晚点，但……最喜欢你了！”
眼前的眸色极黑，无半点光泽，破晓不知道他是不是高兴，虽然前两天就表明了心意，但现在说出这句话时还是紧张极了。
猛然被按进胸口，破晓窘迫，攥紧身前的衣裳，又听头顶传来低笑，满含着柔情恋意，呢喃道:“也最喜欢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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