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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夏月


朝朝消失了。

        她说要自己回家处理一些问题,她要做的事只有她一个人能做。

        可是我们等来的是她消失的消息,出租房清空了,我们去到她家时,找不到一件与她有关的物品,她抹除了自己所有的痕迹,比上一次干净得彻底。

        严父严母茫然不知所措,他们甚至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离开了家。

        我心中有不好的预感。我一直知道朝朝有秘密,这个秘密我不能去探听,每个人都有不能与他人分享的秘密。

        可是我没有想到这个秘密与她的安危有关。

        “她在省城医院醒来之前,发生了什么?”

        严父眼神闪躲:“就是这孩子想不开嘛,我们又没说不治,这几个月不是好好的嘛,不是说了误诊吗……”

        “说重点!”

        “就是、就是跳河了……福大命大这不是救上来了吗?她醒来后就跟完全忘了一样,我们也是觉得这孩子想开了,加上原来是误诊了,这不是皆大欢喜吗?也是希望她好好过,怎么还会提那件事,没想到这孩子怎么又想不开了……”

        我和褚泽文赶紧联系警方,严念儿的电话打过来了。

        她沉默着,长长叹了一口气,轻声说:“不用找她了,她来过我这,又走了,她说要去旅行,想像一片雪花融化在大地上,不想给任何人添麻烦,你们……不要找她了。”

        说到最后严念儿泣不成声。

        褚泽文最后去了美国,我没有去送他。

        秋去冬来。

        我记得那天去教务处交完申请材料,出教学楼的时候感觉脸上有些冰凉,摸一摸,是融化的水滴。

        学生们纷纷跑出教室欢呼起来。

        我仰头看向天空,下雪了。

        这座沿海城市竟然下雪了。

        我怔忡的时候,接到了一个熟悉地区的电话,几乎立刻接通,声音颤抖:“喂?”

        “是夏月女士吗?我们是x县人民医院,您之前是来做过骨髓配型是吗?您的骨髓各项数据与我们这里的一位病患非常相符,可以挽救她的生命……”

        “是严招娣吗?”

        “抱歉,我们不能向您透露病患的信息……”

        “无论是不是严招娣,我都会做骨髓移植!”心跳如雷速,我感觉自己几乎快呼吸不畅,我预感十分强烈,就是严招娣,我只是需要一个确认。

        “你稍等一下,我问下主任……可以告诉您,确实是这位叫严招娣的病患,等等……她怎么一年前就出院了?今天这系统怎么回事已经销掉的数据怎么突然冒出来了……”

        “你们怎么回事!我早就来做了配型你们怎么现在才告诉我!时间就是生命你们不知道吗!”

        “抱歉抱歉,女士,我们已经查到严招娣已经在省城医院复检显示痊愈,抱歉今天打扰您,十分抱歉。”

        几个月来积攒的沉重情绪爆发,我抱着手机蹲在花园台阶旁大哭起来。

        神啊,为什么总爱捉弄世人。

        这么久了,没有朝朝的任何消息,她是不是已经、已经……

        我拨通了褚泽文的电话:“我跟她配型成功了……可是、可是我找不到她……”

        ……

        火车窗外白雪皑皑,车厢内大家都在午睡,安静得仿佛能听见雪落下的声音。我拂去窗上的水雾,问对面的人:“你觉得这次我们能找到她吗?”

        那天打了电话后褚泽文就马不停蹄地回来了,他比我办法多,联系警方、媒体工作的朋友、公益组织,现在微博上最热的讨论话题就是寻找朝朝。

        有网友一个月前见过朝朝。

        我们都长长松了一口气,还活着,就是最好的消息。

        很多网友自发地在当地寻人,但是朝朝没有在社交媒体上发过任何消息,那位见过朝朝的网友很遗憾的说,他们被困山洞被救援出来后,他没有来得及问这个分享食物的善良小姑娘的联系方式。

        我们决定去当地的救援组织里问一问。

        一路上褚泽文就在跟那位网友联系,现在正盯着杯里的咖啡发呆。

        火车进入隧道,黑暗席卷开来。

        我们一路上都心情沉重,因为我们知道一个月了,找到朝朝的希望并不大,我们在与时间赛跑。

        我该做些什么?

        突然的光亮让我的眼睛一时难以适应,出隧道了。

        就在这时,我莫名地觉得,如果神有旨意,我应该完成那件事。

        原来这就是我的时机。

        “哥。”

        褚泽文的眼睛满是疲惫,在想事情的他有些困惑,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叫他了。

        我深吸一口气,将颤抖的手放入桌下。

        “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向阿姨去世的那天,我在病房外。”

        我终于承认了。

        褚泽文手中银匙掉进咖啡杯里,发出清脆的“叮”的一声,语气森寒:“那你为什么说谎?”

        我们之间一直刻意回避的问题,就这样直白地、没有一丝铺垫地剖开在我们面前。

        三年前,褚泽文收到母亲过世的消息匆匆从a市赶回,声嘶力竭地质问我:“你不是说你去了医院,一切都好吗?”

        我沉默着,攥着衣摆的手逐渐收紧,最终下定决心:“对不起哥哥,我……玩得忘记时间了,怕你怪我才骗你说去过医院了。”

        那天褚泽文还在a市参加物理竞赛,因为联系不上母亲便打电话给我,让我帮忙去医院看一下母亲的情况,挂完电话后我其实就去了医院,在病房外,我听到一个向阿姨和褚叔叔保守了十多年的秘密。

        褚泽文的亲生父亲是褚叔叔的弟弟,在服刑期间因病去世,强迫向阿姨生下褚泽文不过是他的罪行之一,但对于普通职工的向阿姨来说,足以对人生形成毁灭性打击。

        向阿姨对这个孩子既恨又爱,在这种矛盾的情感中,已经发展成重度抑郁,在褚泽文很小的时候,褚叔叔接走了他。

        在褚泽文的认知里,他的父母只是在他很小的时候离了婚,但还是可以跟着爸爸定期去看望妈妈,向阿姨也可以参与进对他的教育,但是这种强控制欲的教育,褚叔叔并不认同,他们时常因此争吵。

        爸爸不爱妈妈,爸爸对妈妈怀着愧疚,虽然褚泽文一直不明白这种愧疚从何而来,但也因此更早人格独立,学会接受这种和普通家庭不一样的相处方式。

        随着他长大,母亲对他管控的领域越来越多,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少。

        那时我们还是亲密无间的兄妹,如星似月的少年有时也会落寞地问我,为什么母亲不喜欢他。

        我也难以回答这个问题。

        在病房外的那天我终于知道了答案,可是我没有勇气告诉褚泽文。那时病房里充斥着向阿姨尖锐的喊叫:“打电话给褚泽文!把他叫回来!我要他死!我要他死!跟着我一起去死!”

        手机铃声响起,褚泽文在给我打电话。医生护士鱼涌而入,褚叔叔满脸疲惫地从病房里出来,看见了我,以及我的手机屏幕上褚泽文的来电。

        我们静默地站着,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屏幕暗下去,病房里也恢复平静。

        褚叔叔说:“走吧,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我送你回去。”

        他走在前面,我浑浑噩噩不知身处哪里,他突然转身对我说:“你们感情很好对吗?你要保护好他,他是天之骄子,不需要背负这些,也负担不起。”

        我们谁也没有想到,向阿姨当天晚上便去世了。

        ……

        火车缓缓进站,提示到站的声音响起,我和褚泽文已经沉默许久。

        我们走在雪地里,往取车的地点走,发出咯吱咯吱的踩雪声。

        “谢谢。”褚泽文表面平静,握着车门把手泛白颤抖的手却暴露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我不知道如何安慰他,轻轻抱了抱他。

        当地救援队工作人员接待了我们,但是很遗憾,朝朝在获得救援后的第二天就离开了。

        陆陆续续有几个网友联系上我们,可是朝朝这一个月来的行踪没有任何消息。在这个发达的互联网社会,要做到与外界彻底隔绝开来,除非停在某个地方。

        “回去!”褚泽文突然拿下车架上的行李箱。

        “去哪?有消息了吗?”

        “去龙香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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