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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4章


梁竹至今没有告诉苏爷爷自己的取向问题,老一辈的人总是需要花费好多脑细胞才能接受这种事,有的还接受不了。梁竹一直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可是时机总不合适。

        今天是周六,林煜一大早就去公司了。

        临走前梁竹问林煜明天要不要和自己一块去看望苏爷爷,林煜拒绝了,理由是工作太忙。

        梁竹没事做的时候就会研究点吃的。曾经他还开设过一个博主号专门分享自己做的菜。当时粉丝还有小十几万呢,特别是有个叫“刍牧”的铁粉每次都会给他的视频点赞,期期不落。

        火的时候,有很多人曾说看他做菜就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的诞生,梁竹很开心,更加勤快地更新视频,可那些人没多久就消失了,不明原因的。梁竹对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交往抱着消极的态度,虽然有些失落,不过也释怀的很快。

        只有刍牧一直陪着他。梁竹觉得,刍牧一定是懂自己的人,纵使他们素未谋面。

        王姨从外面采买回来,梁竹根据她买的食材做了一道煎鱼。煎鱼是他自创的,配着西柚汁,很有夏天的味道。他再次用相机记录下来,上传到网上。

        如今的粉丝只剩下可怜巴巴的几千人了,梁竹小小地叹息了一番。不过万幸的是刍牧依然还在,并且就在自己刚上传完视频没多久后他就点了个赞。

        梁竹点开私信页面,在里面输入了“谢谢一直以来的支持”几个字。

        梁竹有个发小兼死党,赵沛岚。不过她不久前结婚了,与梁竹断了一段时间的联系,所以当沛岚突然打电话过来给他告知她离婚的消息时,梁竹惊讶的话都说不出来。毕竟他还记得两个月前的婚礼上沛岚面对新郎官的誓词还哭的稀里哗啦的。

        “为什么离婚?你不是挺喜欢他吗?你是不是又喝多了?”梁竹说。

        沛岚喜欢喝酒这个事她家里一直很头疼,作为根正苗红的官家大小姐,家里一直教育她应该多注意下自己的形象。可她偏不,事实上,她是一个颇具个性的女孩,虽然出生在一个看似正统严肃的家庭里,可在所有事情上她都很有自己的看法和主见,是典型的“新时代女性”。当然她之所以能无拘无束成这样,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家里优渥的环境给了她“任性”的底气。

        “我打电话给你是让你安慰我,不是让你挖苦我。”沛岚不满地说。

        她的声音很疲惫,一改往日的活泼与伶俐。

        “好吧,那你说,我听听。”梁竹把煎鱼放在一旁,坐正身子,好像沛岚现在就在他旁边似的。

        其实梁竹知道,大概率也就是男方婚后出轨了。只是他没想到这种事会发生在沛岚身上,毕竟沛岚很聪明,也很清醒,看人的眼光很准。

        不过有的坑总要踩过了才知道是坑,作为旁观者也是没有资格指指点点的。

        “其实我难过的不是离婚这件事本身,我难过的是我这么聪明,有朝一日居然也会阴沟里翻船!”诶岚呜地一下子哭了出来。

        梁竹安慰她说:“是,你最聪明,世界第一,可这哪是光聪明就能解决的事。”

        一通电话打了能有四十来分钟,沛岚最后也哭累了,问他:“你今晚有空吗,出来喝一杯啊?”

        梁竹无所事事,喝几杯都无所谓,他倒也不在乎回的晚了林煜是否会找他,反正找他除了上床也没别的事,于是就一口答应了。

        梁竹没等晚上的时候才出去,这个漫长的下午阳光十分明媚,连蝉都要鸣叫上好几个小时,要是把时间都浪费在沙发上,浪费在电脑前,浪费在手机里就太可惜了。他放下手中刚洗完还在滴水的盘子,上楼换了件衣服,愉快出门了。

        出租车里播放着轻快活泼的音乐,梁竹跟着哼唱,心情早已随之飘上万里晴空。

        比起聚会,他更喜欢独处的时光,与一群人待在一块总让他感觉疲惫,一个人随便逛逛反而惬意。

        车行驶过中央公园,道路旁的树木绿油油的,一群孩子在练习滑滑板,忽上忽下、时进时退,充满了朝气。

        不知道是谁的氢气球飞到了天上,红彤彤的,线被树枝缠绕,才没被天空要了去。

        梁竹一会坐在车边,让皮肤亲吻阳光,一会又闲太热挪到了座位中间,来来回回让出租车司机误会了,靠在树荫下开,结束了他与阳光的嬉戏。

        出租车最终停在了一家咖啡店门口。

        这家咖啡店里的人不多,梁竹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午后的阳光暖融融地洒在身上,音响里的外国女人用一种近似猫科动物的性感嗓音唱着慵懒的曲调,周围零零散散坐着几个人,有的手上捧着杂志随意地翻着,有的斜坐在一角撑着头发呆,有的则不时抬头望向门口。

        咖啡店大门上钉着一个古朴别致的铃铛,隔一会便“丁零当啷”地响一下,声音十分悦耳。梁竹很享受这种热闹但不嘈杂的氛围。

        窗外偶尔有几只小鸟飞来停在电线上。

        小鸟的影子落在梁竹面前的咖啡桌上,他下意识地用手指去戳了戳,谁知那小鸟好像真的被戳到了身上一样往旁边躲了躲,梁竹感到有意思,随即又追着小鸟的影子戳去,小鸟又跳开了,就这样一只手指和一只鸟玩起了追逐游戏。梁竹觉得很神奇,难道影子也是有感觉的吗?

        玩了一会,小鸟实在忍无可忍飞走了,梁竹才收回了手指。

        他的头靠在沙发椅背上,欣赏窗外来来去去的行人,咖啡分子化作白色雾气一丝一缕地升腾起来,时间变得慢了下来。

        阳光仿佛有某种魔力,这种魔力在猫的身上体现的最明显,然而现在梁竹也被它诱惑了,他感到了些许困意,在光里闭上了眼睛。

        墙上的钟滴滴答答地响,时间慢慢流淌。他看见眼皮在阳光下透出的肉红色,他听见那古朴的铃铛又唱起了歌,他听到脚步声隐隐约约的在耳边响起,他感到某人驻足在自己身侧。

        眼前的光被挡住了,有个身影染上了他的眼皮。

        有人在,是谁?梁竹睁眼,在度过最初几秒的模糊后对上了一双似曾相识的笑眼。

        “是你?”梁竹有些惊讶。

        “我们又见面了。”

        是上次在单位厕所里碰见的那个人。

        那个帅气但是讨厌的人。

        梁竹坐直身体,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友善。

        那人今天穿了一件黄色t恤,头发抓的微微有些凌乱,耳垂上镶嵌着两颗小小的黑钻耳钉。

        梁竹觉得他大约有一米九几的个子,自己坐在他面前就像个小矮人,连看他都要仰高脖子。

        梁竹从未发现自己的器官会打架。这人很能讨好眼睛,但只要一想起他面对自己的哭脸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时,心里就像梗了块气泡似的。

        梁竹恨不得立马起身离开,因为很可能接下来这个人又会说出些什么讨厌的话,做出些什么讨厌的事。梁竹可不擅长与人吵架。

        “我可以坐在这吗?”那人双手插兜,微微俯身询问。

        梁竹看了看四周空荡的桌椅,面无表情地又躺回了椅背,闭上眼,用沉默代替回答。

        谁知那人刚问完便自行坐下来了。

        呵,当然,一个没礼貌的人怎么会在乎别人愿不愿意。

        “你好,请给我来一杯和这位先生一模一样的咖啡。”那人朝走廊那边的服务员喊了一声,接着问:“怎么一个人在这?”

        梁竹沉默。

        那人勾起嘴角笑了笑。

        “我等朋友,刚好逛到附近,见你一个人坐在这,就进来打个招呼。”他说。

        梁竹觉得这人简直不可思议,不光讨厌,脸皮还厚,不理他他就自说自话。

        那人拿起搅拌棒搅拌咖啡,碰的杯里“叮当叮当”地响。

        “还生气吗?”他突然问。

        心里的小气泡“啪”的一下炸了。

        “不会这么小气吧?”

        过了一会,梁竹终于睁开了眼,保持姿势,只用眼珠睨着他:“我们认识吗?”

        那人大笑。

        “你叫什么名字?”

        梁竹当然不会告诉他。

        “你很闲。”

        “今天是周末。”

        “不是周末你也很闲。”

        “你是指那天?”

        “那天是哪天?”

        “就是你……”

        梁竹干脆又闭上了眼,他想为什么人类的耳朵不具有自行关闭的功能,这样会少很多烦心事。

        他们不再说话,梁竹闭着眼,长时间假寐,直到对面不再发出声音,直到一点声音都没有,才睁开眼。

        原本以为那人走了,没想到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用一种玩味的眼神。

        梁竹忍不了了,准备把他打发走,于是说:“我没生气。”

        那人抿着嘴,身子慢慢向前倾来,压在了咖啡桌上,桌子紧张地晃了晃,发出“嘎吱”的声响,又被他摁实,压紧,再也动弹不得。

        他双手交叉放在桌上,注视着梁竹。

        “那天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别误会,后来那句‘梨花带雨’也是我无心之语,你别放在心上,如果对你造成困扰了我很抱歉,希望你别介意,好吗?”他的语气非常真诚,一点没有玩笑的影子。

        他们之间的距离小于一张桌子的半径,梁竹抬眼看他,毫不费力就能看清他瞳孔的纹路,那些波浪要是紧绷起来的话一定是锋利、冷酷的,但现在松松的,懒懒的,像软绵绵的沙子,任人躺进去。

        梁竹在研究那人的眼睛,那人却以为梁竹还在警戒他,于是又强调了一遍:“那天是我不对,我不该那么说,但我真的一点没有嘲笑你的意思,别生气了,原谅我好吗?”

        他的表情异常真诚,让人觉得他一旦摆出了这副表情,说的就一定是真心话。

        梁竹突然来了兴致,想捉弄捉弄他。

        “我该怎么回答,如果我说介意,岂不是显得我太小气了,如果我说不介意,那是不是表明我本就不应该介意?”

        “你该介意,但是你别介意这么久啊,我都有愧疚感了。”

        “你还有这玩意呢?”说完梁竹意识到自己是不是有点粗鲁了,闭上嘴,看向一边。

        那人轻轻笑了笑。

        “有啊,除了脸皮厚,轻浮,讨人厌以外,我也会感觉愧疚的。”

        梁竹微微扯动了嘴角,真是没想到这人还挺有自知之明。

        那人松开了双手,身子稍稍退了些,换用一只手撑起头,继续盯着梁竹。

        “你看你都笑了,如果你不生气了的话,可不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啊?”

        梁竹立马又变回了严肃的嘴脸。

        他能从那人的眼里读出愉悦。坏人。

        “那如果我还在生气呢?”梁竹问。

        那人挑了下眉毛,说道:“那今天的咖啡就只有我请咯。”

        “我已经买过单了。”梁竹说。

        那人耸耸肩:“那我就只好再给你买一杯了。”

        “喝多了晚上睡不着。”梁竹又说。

        “好说,服务员。”那人招呼服务员过来,“拿下纸笔给我。”服务员回去拿了纸笔又折返回来递给他。只见他在纸上写下了一串数字,“睡不着找我,我这个人认错态度特别好,为了赔礼道歉我愿意陪你聊天,聊多久都行。”说完将纸条推给梁竹。

        梁竹不苟言笑地看着他。

        “喝了我的咖啡就不许再生我的气了。”

        太阳光从侧面打来,那人的笑一边映着光,另一边躲在暗处,藏着得逞的意味。

        墙上的钟敲响了整点的旋律,天空的颜色已染上了些深橘。

        那人的手机响了,像是有事要走。

        “我朋友到了,今天先走一步,下次见面记得告诉我你的名字。”

        他起身去收银台结账,结完后双手插兜悠哉游哉地朝门口走去,就好像笃定他们会再见面一样,他向梁竹挥了挥手,嘴角勾着点别有用心的弧度,伴随着夕阳消失在了道路尽头。

        梁竹盯着那张纸条,很久,很久。

        晚上梁竹抵达餐厅时沛岚已经独自喝完了一整瓶酒。

        有个男人在她身旁徘徊,看到梁竹朝这边走来才匆匆离开。

        “你终于来了,赶在我不省人事前。”沛岚明显已经有点上头了。

        “有点事耽误了,那人是谁啊?”梁竹说完找服务员要了一杯蜂蜜水给沛岚。

        “谁?”沛岚看了眼后面,“不认识,他说他是什么地方的谁,要认识我,谁管他啊。”

        沛岚歪在吧台上,黑色的吊带长裙拖在背后,黑亮的长发随性地拢在脑后,慵懒又美丽。

        她光是坐在那,就像件艺术品一样吸睛。

        周围的男人——不管有没有伴侣的,都趁机偷偷地往这边瞄,好似做贼心虚,但怕的却不是被自己的伴侣发现,而是对上沛岚那一副冷淡的双眼。奇怪,明明不是童话里的美杜莎,也怕被她一个眼神石化。

        餐厅里的音乐安静而舒缓,力图治愈人们胃部的同时顺带治愈心灵。窗外繁华的灯光像是星星从宇宙坠落了下来,铺成一地璀璨。

        “最近还和那姓林的在一块呢?”沛岚含着眼皮,脸上爬上了些红晕。

        “在一起啊。”

        “嘁,感情这么好,你们在一起快两年了吧。”

        “嗯,差不多。”梁竹举杯浅浅抿了一口,而后晃了晃手里的酒杯,金黄的液体在杯壁上摇曳。

        “梁竹阿梁竹,你以前可是我们学校里的男神啊,多少男男女女午夜梦回眼泪里装的都是你,要什么样的没有,怎么就看上他了。”

        梁竹斜了她一眼:“他怎么了,再说你现在还有心思管别人呢?”

        沛岚原本在倒酒的动作顿了一秒,仿佛大脑在处理刚才这句话里面包含的信息。

        她看向梁竹的眼神懵懵的,而后慢慢浸出了点泪光,有气无力地说道:“也是,我现在连自己的稀饭都吹不冷了,哦不,我已经是个孤家寡人了,还管人鸳鸯配不配,我可真是不知好歹,咸吃萝卜淡操心啊。”说完又干了一杯。

        “哎,我说你没必要为了那个男的在这买醉吧,不值得。”

        “谁因为他啊,我是为我自己!我眼瞎,我蠢……”

        沛岚的声音越发哀伤,梁竹看她这副样子着实有点可怜,于是软下声来劝慰了几句,谁知越劝越严重,最后沛岚直接挂在他脖子上哭了起来。

        周围被这动静吸引的男人们纷纷向他投来敌意的目光,就连吧台服务员也多看了他们几眼,仿佛他就是那个千刀万剐的负心汉。

        梁竹无奈又尴尬,心想这关他什么事。

        “我告诉你,我赵沛岚这辈子要是再栽在哪个男人手里,我就不姓赵!”

        梁竹笑:“打一辈子光棍啊?”

        “是啊。”沛岚的音调突然提高,“结婚有什么用,我有钱有势,要男人干嘛?找气受吗?我今天就把话撂这了,梁竹你听好,我这辈子不可能再结婚了,我就算孤独终老,也不会!”

        沛岚斩钉截铁地发表完一番演讲后又趴在梁竹身上痛哭起来,边哭边唱情歌。

        梁竹放心了,只要沛岚还能哭能闹的,就肯定没大事。

        沛岚倒够了苦水,又歪回到吧台上,两人又聊起了些别的。

        “明天我打算去看爷爷,你要一起吗?”

        “明天?可以啊,正好我也好久没去看望他老人家了。但你得call我,我估计早上起不来。”

        “行,没问题。”梁竹与沛岚碰了碰杯。

        “诶等等,我才反应过来,姓林的不和你一块?”

        “他最近公司里事情很多走不开,下次再喊他一起吧。”

        “嗤。”一溜空气被压扁了从沛岚的齿间推出,仿佛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似的,“行吧。”

        “诶,你还记得吗,我小时候住你家隔壁,经常半夜三更翻墙到你家玩,那时候不管多晚苏爷爷总会备上一些自己做的山药糕等我。爷爷说:‘我们囡囡年龄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玩一晚上可别饿着。’我一听啊就特别开心,一块接一块地往嘴里塞,包的满嘴都是,还没咽下去就说谢谢爷爷,喷的到处都是。”

        梁竹点点头。他们之间多的是共同回忆,就数童年最难忘,那时沛岚调皮的跟个男孩子似的,经常被爸妈揍,揍完了依然还是在梁竹家爬进爬出的不走正门,苏爷爷对她尤其好,只要来了,就是自己家的小孩。

        “记忆里苏爷爷总是眯着双慈祥的眼睛对我笑,山药糕又细又甜。”沛岚将头枕在手臂上,望着手里的酒,灯光化作了温馨的颜色,映入她眼中,“后来搬家了就没怎么见到过苏爷爷了,这次正好,一道回去探望探望。”沛岚直起身,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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